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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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12
《蝉鸣落满旧校服》
文/南下落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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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青禾市夏日的余热依旧浓烈，阳光毫不收敛，滚烫地倾洒而下，给大地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连空气都弥漫着炽热的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热浪。
梧桐树照旧绿得发亮，蝉儿仍趴在叶间，不知疲倦地扯着嗓子叫，声声叠叠，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夏末网。
办公室里的空调仍在呼呼的吹气，许知意背着书包站在办公桌前，听着自己的母亲与年级主任的对话。
“许同学在之前学校的成绩非常优秀，很高兴许同学能来到我们三中学习。”
青岚第三中学，在青禾市也是响当当的重点高中。这儿的重本率常年稳定在八成，更厉害的是，学生们冲刺985、211的概率也能占到六成——说是市里的“尖子生摇篮”，一点不夸张。
许知意其实没太放在心上。转学与否，于她而言本就没什么差别。学习这回事，终究得看自己有没有那份自制力。要是打心底里不想学，哪怕扔进全国顶尖的高中，也照样是白搭。
年级主任翻看着许知意高一整年的成绩单，嘴角噙着藏不住的笑意，边点头边把单子递给旁边的新班主任李伟：“你看这孩子的成绩，稳得很，交给你我放心。”
李伟接过成绩单，指尖轻轻划过纸面，脸上没什么波澜，温和的杏眼弯了弯，尾音带着点自然的上扬：
“好，我会多留意的。”
他这人确实是出了名的佛系。脸上没什么凌厉棱角，看人时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总像含着一汪温水，连说话声音都轻缓得怕惊扰了谁。鼻梁不算高挺，薄唇抿着时倒添了几分书卷气，整个人透着种“万物自洽”的松弛感，像是春日里晒透了阳光的棉絮，让人莫名觉得亲近。
许知意站在一旁悄悄打量，心里也暗忖：这样的老师，应该不难相处。
许知意和母亲走出办公室，母亲脚步稍缓，回头看着她叮嘱：
“淼淼，到了新学校，刚开始不适应是难免的。要是有什么难处，跟老师说，别自己扛着。”
“知道啦，我亲爱的母亲大人！”许知意笑着应了声，摆了摆手，“拜拜～”
话音落，她转身朝德育处的方向走去，脚步轻快，没再回头。
三中的校服是一整套藏蓝色运动服，冬天配的是同色系冲锋衣，夏天则换成短袖款。样式简单利落，却自带着一种低调的精致感。
许知意领完衣服后，也回到教室。
李伟和许知意先后走进教室，他轻敲了两下讲桌，温和的声音漫开：
“同学们安静一下。我是你们高二的班主任，也教物理。接下来两年，作为班主任，我更想做大家成长路上的引路人，也是能说上话的朋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笑意温和却清晰：“学习上，该严格的地方我不会含糊，会帮大家捋清计划、啃下难题；生活里，你们有啥困惑烦恼，随时找我聊，能帮的我一定帮。”
“我始终觉得，每个同学身上都有自己的光。”他抬了抬眉，语气轻快了些，“希望咱们能一起把这个班拧成一股绳，弄成个又暖又有劲儿的集体，怎么样？”
说完，他转头看向许知意，眼尾弯了弯，抬手朝教室后排的空位示意了一下：“找个位置坐下吧。”
许知意背着书包走下讲台，走到刚才那位睡着的女生旁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沿，声音放得很轻：
“同学你好，想问下你旁边这个位置有人吗？我可以坐这儿吗？”
趴在桌上的女生动了动，睡眼惺忪地抬眼，看清旁边人的模样时，睡意瞬间散了个干净。她猛地站起身，慌忙给许知意挪出位置，等对方坐下，才一脸惊讶地开口：
“原来是你啊！前几天真多亏了你——刚才没留意，我居然睡着了，实在不好意思。”
许知意弯了弯眼，语气里带着自然的温和：“没事，举手之劳而已。”
柳书韵脸颊微红，手忙脚乱地把桌上摊着的书往旁边挪了挪，腾出更大的位置：“快坐快坐，这位置没人。说起来也太巧了，没想到你居然转来我们班了！”
许知意放下书包，拉开椅子坐下，指尖碰到冰凉的桌面，刚想接话，就见柳书韵从笔袋里摸出颗柠檬糖递过来，包装纸在阳光下泛着亮晶晶的光。
“给你，算是谢礼。”柳书韵笑得眼睛弯成月牙，“那天在派出所分开后，我还一直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结果这么快就成同桌了，这缘分也太神了吧！”
许知意接过糖，指尖捏着那点微甜的硬纸壳，心里也觉得巧：“确实挺巧的。”她剥开糖纸，柠檬的清香漫开来，“不过那天的事，换了别人也会帮忙的。”
“才不是呢。”柳书韵立刻摇头，语气认真，“那条巷子平时没什么人走，她们几个看着就不好惹，换作别人说不定早就绕着走了。”她说着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说起来，她们后来被家长领回去，听说还挨了顿狠揍，估计以后不敢再瞎晃悠了。”
许知意含着糖，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她看着柳书韵眼里真切的感激，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些：“那就好。”
柳书韵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学校的事，从教学楼里哪间厕所最干净，到食堂中午的糖醋排骨要早点去抢，语速轻快得像蹦跳的音符。许知意安静地听着，偶尔点头应两声，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陌生感，在这叽叽喳喳的闲聊里，不知不觉就淡了下去。
窗外的蝉鸣依旧聒噪，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两人之间的桌缝里，暖融融的，像裹着层蜜糖。
李伟低头快速划了划手机屏幕，随即抬起头，轻敲了两下讲桌，声音温和却清晰：“同学们，收拾一下，咱们下楼参加开学典礼。
教室里瞬间起了阵小小的骚动，桌椅摩擦地面发出细碎的声响。柳书韵手脚麻利地把桌上的课本往书包里塞，抬头冲许知意眨眨眼：“开学典礼超无聊的，不过能趁机晒晒太阳补钙——对了，你知道操场在哪边吗？我带你走。”
许知意刚把书包拉链拉好，闻言点点头：“还真不知道，谢啦。”
两人跟着人流往教室外走，走廊里挤满了穿着同款藏蓝色校服的学生，喧闹声像潮水似的漫过来。柳书韵侧身替许知意挡了下迎面跑来的男生，指着楼梯口的方向：
“从这儿下去，穿过小花园就是操场了。咱们学校开学典礼就那老几样，校长讲话、老师代表发言，最后新生代表上来表决心，真的不想听那些鸡汤了，每次都一样，耳朵都起茧子了。”
许知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楼梯转角的窗户外正飘着几缕梧桐叶的影子，阳光透过叶隙落在地上，晃得人眼睛发暖。她忽然想起刚才办公室里母亲的叮嘱，心里轻轻松了口气——或许，新学校的日子也没那么难适应。
“对了，”柳书韵忽然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等会儿站队你跟紧我，咱们班到时候站在东边第三排，挨着树，能少晒点太阳。”
许知意忍不住弯了弯唇角：“你倒是把这些摸得门儿清。”
“那是，”柳书韵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可是‘校园生存小能手’。”说着，她已经拉着许知意挤出人群，顺着楼梯往下走。
操场果然就在小花园那头，红色塑胶跑道圈着大片绿色草坪，已经站了不少穿着校服的学生，像一片整齐的蓝灰色海洋。广播里正循环播放着轻快的校歌，几个戴着红袖章的学生会成员在队伍间来回走动，低声提醒大家站好队形。
柳书韵果然没说错，他们站的位置紧挨着一排高大的白杨树，树荫正好能遮住大半个队伍。两人刚站定，就见李伟抱着个文件夹从队伍前走过，目光扫过来时，冲她们温和地笑了笑。
“瞧见没，咱们李老师就是这点好，排位置都想着给咱们找凉快地儿。”柳书韵凑在许知意耳边小声说，“不像有的班，被安排在操场正中间，这会儿太阳晒得，估计都快蔫了。”
许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然见不远处的队伍里，几个男生正偷偷用课本挡着额头，模样有些滑稽。她刚想开口，广播里突然响起主持人清亮的声音：“青岚第三中学2017年秋季开学典礼，现在开始——”
一阵稀疏的掌声里，柳书韵偷偷朝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无聊模式开启”的口型。许知意看着她灵动的样子，心里那点初来乍到的拘谨，不知不觉就散了大半。
校长的讲话在主席台上慢悠悠地荡开，从学校的光辉历史讲到新学期的展望，像夏日午后的蝉鸣，拖着长长的调子。许知意悄悄抬眼，看阳光透过白杨树叶，在前面同学的校服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风一吹，那些光斑就轻轻晃悠起来。
“哎，”柳书韵的声音又凑了过来，带着点气音，“看到主席台上第三个人没？教数学的张老师，出了名的‘拖堂大王’，以后要是他的课，千万别在快下课的时候喝水。”
许知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襟危坐，手里还捏着支笔在笔记本上划着什么。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刚想接话，台上突然响起了新生代表的名字。
一个穿着三中校服的男生走上台，身形挺拔，站在话筒前时微微鞠躬，声音清亮：“大家好，我是高二（1）班的宋砚书……”
“哦——”柳书韵忽然低低地拖了个长音，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许知意，“咱学校的‘新晋校草’，听说之前中考是全市第一，而且……”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等男生讲到学习心得时才继续，“而且篮球打得超棒，上学期篮球赛，三分球投得那叫一个帅。”
许知意没接话，只是看着台上那个男生。他说话时眼神很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笃定，阳光落在他发梢，像镀了层浅金。周围隐约传来女生们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混着风里的树叶响，倒让这冗长的典礼多了点生动的气息。那男生讲完最后一句“愿我们都能不负韶华”，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其中掺着几声女生刻意拔高的欢呼。他微微颔首，转身下台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观众席，恰好与许知意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不过一瞬，他像是没在意，脚步未停地走向后台。许知意却莫名顿了顿，刚才那一眼里，她似乎看到男生眼底藏着点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静，像被阳光晒暖的湖面，看着亮，底下却深不见底。
“看呆了？”柳书韵用肩膀轻轻撞她，语气里带着促狭，“我说他帅吧？据说高一那会儿好多高二学姐都去高一门口蹲过了。”
许知意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捏了捏书包带：“没，就是觉得他说话挺有条理的。”
“何止有条理啊，”柳书韵撇撇嘴，“人家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听说小学就拿过奥数金奖，钢琴还过了十级——关键是长得还这么犯规，老天爷真是追着喂饭吃。”
她正说着，广播里突然响起《少年中国说》的伴奏，前奏刚起，柳书韵立刻紧张地拽了拽许知意的袖子：“来了来了，快张嘴！记住，咱们班站左数第三排，嘴型得对上，别被学生会的抓到扣分！”
许知意顺着她的话看向队伍前方，阳光正好移到她脚边，暖融融的。她跟着音乐轻轻哼起调子，眼角的余光里，那个叫宋砚书的男生已经坐在了他们队伍的第一排，背脊挺得笔直，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清晰的轮廓，仿佛自带一层淡淡的光晕。
风又吹过白杨树叶，沙沙声混着合唱的旋律漫开来。许知意忽然觉得，这所新学校里，或许藏着不少比开学典礼更有意思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