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月岛以后》不狗

23、23.

　　游戏还在继续。
　　尽管时间已经来到晚上八点半，这场被考试压抑许久的狂欢都迟迟没有结束的迹象。高中生们完全放开了自我，拿起话筒就开始嘶吼数码宝贝的主题曲。

　　月岛老师：
　　「我到了。」

　　商店街的店铺早已打烊得差不多，收到消息的北里悠花看了眼时间准备退场。
　　她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跟身边的星野杏和村上由奈说了声，就以“第二天要早起工作”为由先行离开。

　　去见喜欢的人、北里悠花是用跑的。
　　下楼的步子无比轻快，她按耐不住想要见面的心情。制服裙摆跟着跳跃、连包上的小丸子挂坠都被甩得摇摇晃晃。

　　她一眼就看见了月岛萤。
　　对方单肩背着包，懒懒站在一楼店门口、正在看手机。

　　北里悠花快步走到月岛萤身侧，戳了戳他的手背：“你怎么现在才来接我呀~”
　　语气是标准的坠入恋爱中的少女，不自觉就带上了点撒娇。

　　注意到北里悠花的动作，月岛萤随口答道：“我到了半小时了。”

　　“欸？那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让我早点下来。”
　　“你不是玩得挺开心？”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北里悠花的第一次参加班级聚会。
　　尽管在月岛萤看来卡拉OK和国王游戏都跟浪费生命没什么两样，但他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北里悠花牺牲掉和朋友建立友谊的时间。况且他只等了半小时，实在无足轻重。

　　他们慢慢走向回家的方向。
　　北里悠花并不满足于刚刚电话里的恋爱请求，走着走着就又自然地靠近了月岛萤一点。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一边走、一边拉住月岛萤的衣角。
　　月岛萤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我才不说、我就要你说。”北里悠花停下脚步，狡黠地抬头看向他的双眸。

　　可喜可贺。
　　历经几个月，月岛萤终于从北里悠花手中接过了早已为他准备好的男主角剧本、从此脱离了默默无名的路人角色。

　　月色之下、月岛萤牵起了北里悠花的手。

　　“是能牵手的恋人关系。”

　　他们终究还是成了最亲密的人。

　　*

　　时间进入暑假，气温已攀升至三十摄氏度。气象专家在新闻里大肆宣扬“这是日本有史以来最热的一个夏天”，柏油马路蒸腾起热气、在阳光的照射下扭曲成海市蜃楼的景象。

　　真正谈起恋爱来反而没有那么多空闲。

　　正式确定恋爱关系后，新鲜出炉的小情侣竟然还没有约过会。
　　月岛萤一放假就跟着排球部去东京参加合宿，没个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而随着七月末尾KANSAI COLLECTION的临近，北里悠花也开始大阪仙台两头跑、简直比上学还要忙。

　　都说高中生恋爱最容易在初期夭折。
　　为了维系感情，北里悠花每天保持着高强度的聊天频率、有时到了晚上两个人还会打一个简短的电话。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单方面输出废话，但好在月岛萤是个闷骚型人格，就算她随便发个标点符号过去、都会老老实实地回复。

　　也因为身份的转换，北里悠花给月岛萤的LINE备注从「月岛老师」、变成了「K君」。
　　英语字母K和月岛萤的萤（KEI）发音相同，每每看到这个备注名北里悠花都会折服于自己天才的想法、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小心思。

　　Yuuka：
　　「（图片）」
　　「在试走秀要穿的衣服啦～」
　　「你在干森莫0.0」

　　大阪京瓷巨蛋，后台休息室。
　　北里悠花给月岛萤发了一张自拍。走秀的模特们从不屑于当季的衣服，所以即便正值酷暑、也需要套上厚实的冬装引领潮流。此时她就穿着一件毛茸茸的粉色毛衣开衫、搭配一条超短百褶裙和黑色长靴，是典型的原宿女孩穿搭。
　　造型师还特意帮北里悠花打造了爱豆同款斜刘海和长卷发，看上去分外和谐。她就这样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并摆出wink的动作自拍。

　　月岛萤隔了许久才回复，显然是刚刚才看到消息。
　　K君：
　　「刚训练完，在休息。」
　　「（图片）」

　　他传来一张排球场的照片，地上散落了一堆球。

　　Yuuka：
　　「怎么没有你的照片？（生气）」
　　K君：
　　「？」
　　Yuuka：
　　「我想看新鲜的月岛萤！（亮晶晶）」
　　K君：
　　「你想想吧。」

　　某些时候月岛萤并不惯着北里悠花，就像他实在无法做出在一堆人的注视下举起手机自拍的事来。好在北里悠花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胡搅蛮缠，很快她就善解人意地发来一句。

　　Yuuka：
　　「好吧，我要去排练啦。」
　　「晚上给你打电话哦~」

　　月岛萤笑了笑，保存下她发来的自拍。

　　*

　　离正式走秀还有三天，这是北里悠花第一次见到夏川西奈。

　　“北里前辈您好，我是夏川西奈。从今天开始就请多多指教了。”
　　她站在日向小姐的身旁，身高和北里悠花差不多。

　　日向小姐选人的眼光确实不赖，对方看起来就是个气质不凡的大小姐。她穿着一身白色洋装，举手投足之间都礼貌而妥帖、一张娃娃脸笑起来又十分可爱，简直是高配版本的北里悠花。
　　这位毫无经验的新人就这样因为日向小姐的“带资空降”，抢了她一半的镜头。

　　“那你们先互相了解、赶快熟悉一下，等下彩排好好走。”日向小姐并不在乎她们两个如何相处，她风风火火地将人带来、又很快跑到另一边的黄濑凉太那儿去了。

　　说是没有不开心是假的。
　　但北里悠花不愧在演艺圈混迹多年，不爽到极点也能露出微笑来打招呼：“你好呀，我可以叫你西奈吗？你也可以叫我悠花哦。”

　　“好的！悠、悠花前辈。”夏川西奈回答得有些生涩，“今后可能有很多要麻烦的地方，我还是个新人、可能什么都不懂。”

　　“当然没问题，大家都是这样开始的！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个事务所的朋友啦，以后要见面的机会还很多，你不用这么紧张的~”北里悠花安慰她。

　　“谢谢悠花前辈。”

　　夏川西奈有一头健康的黑色长发，每一根发丝都柔顺发亮。她看起来会定期前往高级美容院，不仅皮肤细腻，连指甲都是原生甲床、还涂了层饱满的护甲油。北里悠花能闻出高级定制的香味，眼前的人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

　　她万万没有得罪对方的必要，于是试探性地询问：“话说西奈，我听日向小姐说你在东京上高中，是在哪所学校呀？我之前也在东京、只是后来转学到宫城去了。”

　　“我是冰帝学园高等部的学生。”夏川西奈并不设防。

　　她当然知道。

　　“欸——天哪！”但北里悠花还是假意附和，“听说你们学校的都是公子哥和大小姐，怪不得西奈你气质那么好又那么漂亮~”

　　没有人会拒绝赞美、更何况是来自美女的赞美。
　　夏川西奈同样十分受用，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自满：“没有啦，我家里只是做普通生意、根本算不了什么的。而且悠花前辈你也很漂亮，我经常买你的封面杂志！”

　　她的语气实在很真诚。
　　北里悠花没有选择再问下去，不然就太刻意了。

　　“我们大概还有三十分钟就要开始彩排咯，西奈你还不去换衣服吗？”

　　夏川西奈看起来并不着急，她慢悠悠地解释道：“因为我很少穿快销品牌的衣服，有点害怕过敏。所以先提前吃了过敏药，等药效上来了再换衣服会保险一点。”

　　聚酯纤维会让有钱人的皮肤过敏，但对穷人来说却是最有性价比的选择。

　　夏川西奈早就习惯了优渥的生活，所以根本不觉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奢侈。
　　但做过穷人的北里悠花就能认出，夏川西奈随手放在地上的低调帆布包其实是爱马仕花园；她脖子上的项链必然不是品牌方的、而是自己的宝格丽——毕竟抠门的品牌才不会借那么大颗的钻石给模特们；连脚上踩着的都是一双娇贵的小羊皮，根本沾不了一滴水。

　　短时间内就被业界顶尖的日向小姐看中签约，出道首秀就是在全日本最人气的时装秀之一。
　　——再完美的脸蛋也很难一下子做到如此地步，除非她有特殊的关系。

　　答案很明显，夏川西奈就是传说中的富人阶级。
　　大小姐一看就是将模特行业当成了自己的消遣方式，她眼中并没有多少对这个行业的憧憬，只是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日向小姐是有选人的眼光没错，但她并不了解有钱人的想法。
　　说到底日向小姐也是底层社畜出身，一步步从助理走到了今天。她一年四季基本上都穿着职业装，二十四小时都被工作填满。她不会知道夏川西奈那双连logo都没有的鞋子价值多昂贵，也不会知道有钱人做一次头发护理要多少钱。

　　她想让夏川西奈成为北里悠花的替代品，却没想过夏川西奈根本不需要。
　　对于大小姐来说，生活不过是用来体验的。她早上出来体验人间疾苦，晚上就会再回到那间恒温的中央空调房间、喝一杯高级饮水机净化过的水、享受佣人们的服侍。
　　这一切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她生来就拥有最好的东西。

　　这哪里是对手，这是北里悠花的机会。
　　看来自己那天晚上为了这件事哭、还真有些不值得。

　　北里悠花装作惊喜的样子，掩住嘴巴：“谢谢你一直支持我。没想到我们这次还能一起走秀，真的好有缘分呀。”

　　大小姐很快就被北里悠花的甜言蜜语哄得天花乱坠，笑得露出两个小梨涡：“是呀！”她有些害羞，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北里前辈，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嘛？”

　　北里悠花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很快同意。

　　一切资源都能为她所用，和人一起走个秀又算得了什么。
　　大小姐身边必定不会缺少虚与委蛇的人，如果只是单纯讨好对方、反倒会引起反感。最佳选择就是成为一个适当释放善意、又温柔可亲的漂亮前辈，让大小姐主动产生想要深入接触的念头。

　　既然日向小姐和事务所做好了随时抛弃她的准备，那她也没有必要太过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