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谒长夜》13字

3、夜巡

　　天色彻底黑透后，国师终于离开了书房。

　　他要去观星台。这是每晚几乎都有的惯例。

　　我和其他两名影卫沉默地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三步的距离。青石路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只有脚步声轻轻回荡。

　　观星台很高，风很大。站在这里，能看见大半座皇城的灯火。

　　谢昭渊独自走上最高处，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鼓动，像是随时要乘风归去。他仰头看着漫天星辰，侧影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孤寂。

　　我们守在台阶下面，同样沉默得像石头。

　　我偷偷抬眼看他。他看得很专注，好像那些冰冷的星星比世间一切都要重要。有时候，他会极轻地皱一下眉，或者低声念一两个我听不懂的词。

　　他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

　　我知道他是羲朝最厉害的国师，能推演星轨，卜算国运。父皇就是因为信任他，才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力。

　　可现在，父皇病重，朝局暗流涌动。我不得不怀疑，这位深受皇恩的国师，心里到底装着的是江山社稷，还是别的什么。

　　一阵猛风吹来，带着夜露的寒气。

　　高台上的他似乎觉得冷了，抬手轻轻拢了一下衣襟。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我愣了一下。原来他也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冷热的石头人。

　　就在我走神的这一刻，他忽然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直直地落向我这边。

　　我的心猛地一跳，赶紧低下头，以为他又发现了我的不专心。

　　但他只是淡淡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明日卯时，府门外候着。”

　　我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对我说话。

　　“是。”我立刻应道。

　　他没再说什么，又重新转过身去，沉浸在他的星辰大海里。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忍不住疑惑：卯时？那么早，要去哪里？

　　夜风更冷了。我握紧了腰间的刀，看着他的背影，感觉我和他之间，好像隔着一片永远无法跨越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