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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与虎谋皮 家贼难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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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与虎谋皮家贼难防
手机屏幕上那行简短的文字,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秦珂的心脏,让她几乎窒息。
【秦女士,关于“迷醉”酒吧当晚的事情,希望能与您面谈。顾先生。】
他找到了她。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她。那个夜晚混乱而屈辱的片段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混合着对顾行舟这个男人深不可测的权势的恐惧。
他怎么找到她的?通过出租车记录?酒店入住信息?还是……温栩那边漏出的风声?
不,不像。如果是温栩知道,绝不会是这种平静的“面谈”邀请,而是早已狂风暴雨般的质问和羞辱。
这条短信直接发到她的手机上,称呼是“秦女士”,说明对方已经准确地掌握了她的基本身份信息,却绕开了温栩。这是一种精准的、带着压迫感的“邀请”,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传唤。
去,还是不去?
去,意味着要直面那个危险的男人,面对那晚不堪的意外。对方目的不明,是兴师问罪?还是封口补偿?或者是更深的算计?她无异于羊入虎口。
不去,后果可能更严重。以顾行舟的手段,既然能找到她一次,就能找到她第二次。躲躲藏藏反而可能激怒对方,引来更不可控的报复。而且,她现在有孩子要保护,有复仇计划要执行,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般的敌人盯上。
短短几秒钟,秦珂脑中已是惊涛骇浪。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而冰冷。既然躲不过,那就只能面对。或许,这未必完全是坏事?顾行舟这样的人物,如果只是想灭口或者单纯报复,根本不需要发短信“约谈”,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她悄无声息地消失。
他选择“面谈”,说明事情有转圜的余地,或者他有所图。
图什么?那枚袖扣?还是……她这个人?
秦珂的心猛地一跳。无论是什么,她都必须掌握主动权,至少是表面上的主动权。
她快速回复短信,语气冷静而疏离:【请问您是?关于那晚,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需要面谈的事情。可能您认错人了。】
她试图装傻,做最后的试探,也想试探出对方的态度和知道的深度。
短信几乎是在发出的瞬间就得到了回复,快得令人心惊,仿佛对方就一直拿着手机等着她的回应。
【顾行舟。袖扣。秦女士,我不喜欢重复,也不喜欢浪费时间。明天下午三点,铂悦酒店顶层咖啡厅。希望见到您。否则,我不介意换一种方式,或者,找您的丈夫温先生聊一聊。】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赤裸裸的威胁!
他甚至直接点明了温栩的名字!这意味着他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最后一句更是精准地击中了秦珂的死穴——绝不能把温栩牵扯进来!那会让她的全盘计划毁于一旦!
秦珂的手指瞬间冰凉。她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对方早已将她看透,并且捏住了她的七寸。
与虎谋皮,险象环生。但她已无路可退。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决绝的平静。
【好。明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
回复完这条短信,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顾行舟……这个名字在前世如雷贯耳。全国首富,顾氏集团的掌舵人,商业帝国遍布全球,手段狠辣,行事低调神秘。她竟然……和这样的人物有了如此不堪的牵扯!
明天的会面,无疑是龙潭虎穴。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首先,绝不能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和复仇计划。这是她最大的底牌。其次,要试探出顾行舟的真实目的。是为了拿回袖扣?封口?还是另有图谋?再次,要尽可能争取主动权,或者至少,争取到一个“互不打扰”的协议。最后,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对方意图不轨,她必须有脱身的后手。
她立刻行动起来。将手机里所有关于复仇计划、证据收集、星辰工作室合作的信息再次加固隐藏。然后,她开始回忆前世所有关于顾行舟的公开报道和信息——性格冷酷,说一不二,极度注重隐私和效率,厌恶被算计和背叛……这些碎片化的信息,或许能在明天帮她判断对方的意图。
她还需要一件得体的“战袍”。不能太廉价显得怯懦,也不能太隆重显得刻意。最终,她选了一套材质不错、剪裁利落的米白色针织衫和黑色阔腿裤,低调而显气质,能帮她撑起几分气场。
这一夜,秦珂辗转反侧。一边是明天与猛虎的对峙,另一边是家中豺狼的蠢蠢欲动。
秦珂依旧按照往常的节奏起床,准备早餐,送孩子去幼儿园,扮演着那个温顺的妻子。温栩似乎还沉浸在昨天“计划成功”的喜悦中,对秦珂更加不在意,吃完早饭就匆匆出门,大概是去分公司“上任”并着手实施他的捞钱大计了。
秦珂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冰冷。让他再得意一天吧。
下午,她借口“去图书馆查资料准备找个兼职”,顺利出门。
铂悦酒店是本市最顶级的酒店之一,位于CBD核心区,高耸入云。顶层咖啡厅更是以视野开阔、环境私密著称,通常需要预约。
秦珂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走向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门打开,安静优雅的氛围扑面而来。咖啡厅人很少,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空中。
服务生礼貌地迎上来:“女士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我找顾先生。”秦珂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服务生显然早已得到指示,神色更加恭敬:“好的,请跟我来。”
他引领着秦珂走向靠窗的一个极其隐蔽的位置。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全景,仿佛整个都市都匍匐在脚下。
而那个男人,就坐在那里。
顾行舟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定制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一颗纽扣,显得既矜贵又略带一丝慵懒。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侧脸线条冷硬完美,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却丝毫融化不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
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他缓缓抬起头。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般深不见底,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带着审视、探究,还有一丝极淡的、难以形容的复杂意味。
秦珂的心脏骤然紧缩,呼吸都漏了一拍。近距离面对这个男人,那种无形的、强大的压迫感几乎让她难以动弹。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量保持表情的自然和平静。
“顾先生。”她微微点头,声音略显干涩。
顾行舟没有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对面的座位:“坐。”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秦珂依言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放在膝上,微微交握,掩饰着指尖的颤抖。
服务生悄无声息地退下。
空气仿佛凝固了。顾行舟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打量着她,从她略显苍白的脸,到她努力维持镇定的眼神,再到她简单却得体的衣着。
他的目光并不带侵略性,却让秦珂感觉无所遁形,仿佛所有的伪装都被一层层剥开。
“秦珂。”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金属般的冷质感,“27岁,毕业于本地一所普通大学外语系,已婚,有一对双胞胎子女。丈夫温栩,原XX公司项目部副主管,因项目失误于日前被降职调往城南分公司。”
他精准无误地报出她的背景,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一份调查报告。
秦珂的心沉了下去。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顾先生调查得很清楚。”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带情绪,“那么,您今天找我来,是想确认什么?还是警告什么?”
顾行舟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直接的态度有一丝意外。他身体微微后靠,指尖在光滑的桌面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晚的事情,是个意外。”他开门见山,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被人设计,中了药。而你,似乎是被意外卷入。”
秦珂抿紧嘴唇,没有说话。她不确定他这话是陈述还是试探。
“对于那晚给你造成的……困扰和不便。”他顿了顿,措辞谨慎而冷淡,“我可以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
他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推到秦珂面前。
秦珂的目光扫过支票上的金额——一百万。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若是前世的她,或许会惊慌失措,或者被这笔钱砸晕。
但现在的秦珂,内心只有冷笑。用钱来打发她?掩盖意外?这确实是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惯用的手段。
她没有去看那张支票,而是抬起眼,直视着顾行舟,声音清晰而冷静:“顾先生,我想您误会了。那晚对我来说同样是个不愿回忆的意外。我不需要您的补偿。我只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我们彼此忘记,再无瓜葛。”
她的拒绝,显然出乎顾行舟的意料。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随即变得更深沉。他重新审视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看起来柔弱,苍白,带着一种被生活磨砺过的疲惫,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倔强。
不要钱?那她要什么?
“哦?”顾行舟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味,“那你要什么?”
“我只要平静的生活。”秦珂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家庭目前有些……复杂的问题需要处理。我不希望因为任何意外,尤其是与您有关的意外,让情况变得更加糟糕。所以,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彼此遗忘。您拿回您想拿回的东西(她暗示袖扣),我守住我的秘密,我们两清。”
她这番话,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不要钱,不纠缠,只求互不打扰;也 subtly 地点明了自己有麻烦在身,暗示对方如果强来可能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是一种委婉的警告;同时再次试探对方是否是为了袖扣而来。
顾行舟沉默地看着她,指尖的敲击停止了。咖啡厅里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确实是为了那枚袖扣而来。那是对他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绝不能流落在外。他也调查过秦珂的背景,一个陷入婚姻困境、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女人。他原本以为用钱可以轻易解决这个意外。
但现在,他发现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也……聪明得多。
她不要钱,只要“两清”。她甚至猜到了他的一部分目的。
“袖扣,在哪里?”他不再绕圈子,直接问道。
“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秦珂镇定地回答,“只要顾先生保证不再追究那晚的事,并且承诺不会以任何形式打扰我和我的家庭,我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将它完好无损地归还给您。”
她在谈条件。用袖扣,换取一个平安的承诺。
顾行舟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玩味。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和他谈条件了。
“你在威胁我?”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压力骤增。
“不,是请求。”秦珂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尽管手心已经沁出冷汗,“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只想保护自己和孩子。对于您来说,那枚袖扣或许很重要,但我的平静生活对我来说更重要。我们各取所需,不是吗?”
各取所需。
顾行舟凝视着她。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脆弱,却又异常的坚韧。他忽然想起那晚黑暗中,她同样带着恐惧却又不肯完全屈服的呜咽。
和他调查报告中那个软弱可欺、被丈夫PUA的家庭主妇形象,似乎有些出入。
是因为婚姻的困境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还是这才是她的本性?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就在秦珂几乎要承受不住这种压力时,顾行舟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好。我答应你。袖扣,一周内,送到铂悦酒店前台,我会派人去取。”
他答应了!秦珂心中一块巨石猛然落地,几乎虚脱。
“谢谢顾先生。”她保持最后的镇定。
“但是,”顾行舟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如果我发现那晚的事情有丝毫泄露,或者你利用这件事做任何文章……后果,不是你和你那个丈夫能承受得起的。”
冰冷的警告,毫不掩饰。
“我明白。”秦珂点头,“我比您更希望这件事从未发生过。”
她站起身:“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顾行舟没有阻止,只是深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离开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电梯口。
他端起早已冷掉的咖啡,轻轻呷了一口,眼神晦暗不明。
秦珂……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有意思得多。
而匆匆离开铂悦酒店的秦珂,直到坐进出租车,才允许自己大口地喘息,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与顾行舟的对峙,耗光了她所有的心力。但结果是好的,她暂时解决了这个最大的潜在危机。
一周内归还袖扣……她需要找个万全的方式。
现在,她可以暂时将这件事放下,全力对付家里的豺狼了。
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还来得及去办另一件重要的事。
“师傅,麻烦去城南区房产交易中心。”她对司机说道。
她要去查询一下自己那套小公寓的产权状态。温栩既然动了心思,难保他不会偷偷做什么手脚。她必须提前防范。
然而,当她赶到房产交易中心,调取产权信息时,却得到了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女士,这套房产目前处于‘抵押登记审核中’的状态。”工作人员公事公办地告诉她。
“抵押?怎么可能?我是产权人之一,我根本没有办理过任何抵押手续!”秦珂失声惊呼,脸色瞬间煞白。
“系统显示,是由共有人温栩先生,持您的身份证原件、房产证原件以及一份经过公证的《授权委托书》,前来申请的抵押贷款。委托书上有您的签名和指印。”工作人员解释道。
授权委托书?!她的签名和指印?!
秦珂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血液都凉了!
温栩!他竟然敢!他竟然偷偷伪造了授权委托书!他想偷偷把房子抵押掉!
怪不得他不再急着逼她退保险,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他想直接动这套房子!这比退保险狠毒多了!
家贼难防!她千算万算,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这么绝!
“我从来没有签过什么授权委托书!那是假的!我要申请异议!停止抵押程序!”秦珂急忙喊道,声音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
“女士,您需要提供相关证据,证明委托书并非您本人真实意愿签署。然后提交书面申请,我们会上报审核,这个过程需要时间。但在审核结果出来之前,抵押程序原则上不会停止。”工作人员无奈地说道。
需要时间!温栩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他肯定和银行那边的人也打好了招呼,会尽快放款!
一旦贷款批下来,钱到了温栩手里,就算最后证明委托书是假的,追回款项也变得极其困难!而且房子身上背了抵押,处理起来更是麻烦重重!
好毒辣的计策!他这是要釜底抽薪!
秦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愤怒没有用,必须想办法阻止!
“我需要查询是哪家银行受理的抵押贷款!还有,申请调取那份所谓的《授权委托书》的复印件!”她迅速提出要求。
办理完繁琐的手续,拿到相关资料复印件后,秦珂看着那份伪造得几乎可以乱真的委托书,上面甚至有她“本人”的签名和红手印!她都不知道温栩是什么时候弄到了她的指模!
经办银行是本地一家城市商业银行的城南支行。
秦珂立刻打车赶往那家支行,然而得到的回复却是:“温先生办理的业务进度属于客户隐私,我们无权透露。如果您对业务有异议,请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银行的人显然已经被温栩打点过了,或者温栩许诺了足够的好处!
怎么办?怎么办?!
秦珂站在银行门口,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冷。
她以为自己拿到了温栩受贿的证据,已经占据了优势。却没想到,对方早已暗中挥出了更狠毒的一刀,直击要害!
如果房子真的被抵押,她不仅会损失这套父母留给她的重要资产,还会背上莫名其妙的债务,甚至可能影响到她后续的离婚和抚养权争夺!
必须阻止他!必须在贷款审批通过之前阻止他!
直接揭穿?温栩肯定会矢口否认,并且加速办理流程。找顾行舟帮忙?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她否决。刚刚才换来“互不打扰”的协议,绝不能主动再去招惹那个更危险的男人。报警?证据不足,警方很难介入这种经济纠纷,同样需要时间。
时间!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秦珂的大脑飞速运转,眼神焦急地扫过街景。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银行斜对面的一家律师事务所的牌匾上。
一个大胆而冒险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温栩,你想玩阴的?那就别怪我,给你来个釜底抽薪,让你自食其果!
她眼中闪过一抹破釜沉舟的厉色,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家律师事务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