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之骸》特爱吃烧烤的鱼

7、B-7枢纽的暗影

　　第二次潜入，并未因为熟悉而变得轻松。
　　废弃物分流枢纽B-7，位于更深的层级。这里的空气更加浑浊，充满了有机质腐败和金属氧化混合的刺鼻气味。巨大的分拣机械臂在阴影中无声地摆动，如同沉睡巨兽的肢体，偶尔液压系统发出一声嘶鸣，在空旷的空间里激起回响。按照维护日程，此处的监控和自动化系统正处于短暂休眠。
　　李维凭借着记忆中的蓝图，在迷宫般的通道和轰鸣的管道间穿梭，比上一次更加熟练，但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不再只是一个寻找者，更是一个怀揣着致命秘密的传递者。每一次远处传来的异响，都让他几乎要躲进阴影里。
　　他提前到了。选择了一个能俯瞰整个B-7枢纽平台、自身又处于视觉死角的钢架结构上隐蔽起来，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只有机械规律运作的噪音和滴水声。
　　准时得近乎诡异，一个娇小的黑影从对面一堆废弃集装箱后悄无声息地滑出，动作轻盈得像一只猫。是苏芮。她依旧穿着那件磨损的皮外套，但外面套了一件深色的防水斗篷，帽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极其专业地快速扫视了整个区域，确认没有埋伏或其他异常，才朝着约定好的具体位置——一个废弃的控制台后面——移动。
　　李维没有立刻现身。他仔细观察了片刻，确认只有她一人，并且行为模式不像被胁迫或追踪后，才小心地沿着冰冷的钢架爬下，发出一点轻微的声响示意。
　　苏芮瞬间转身，能量刀已然握在手中，直到看清是李维，才稍稍放松，但眼神里的警惕丝毫未减。
　　“东西呢？”她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伸出手，压低声音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李维的身后。
　　李维深吸一口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快速报出了三个精确到秒的时间窗口：“下一次全局自检，最可能发生在47小时后的03:00:00到05:00:00之间，峰值概率在04:17:33前后。”
　　接着，他流利地背出了一长串复杂无比、混合了数字、字母和特殊符号的编码序列。“这是我能破译出的三组备用频率种子密钥，根据旧协议推导，有效概率超过百分之六十五。但轮换算法可能已升级，需要你们自行验证。”
　　苏芮没有记录，只是专注地听着，那双在阴影中亮得惊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李维的嘴唇，仿佛要将每一个音节都刻进脑子里。李维说完后，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心中重复确认。
　　“时间窗口有点宽，但够用了。密钥……像是那么回事。”她终于开口，语气依然没什么温度，但李维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满意。“算你没白吃系统的饭。”
　　“你要这些做什么？”李维忍不住问出口。他知道这些问题可能越界，但好奇心和对潜在风险的担忧压倒了谨慎。
　　苏芮瞥了他一眼，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怎么？怕我拿去炸了系统核心？放心，还没到那时候。”她略一停顿，似乎衡量了一下是否要透露，“自检期间，系统内部防御会有短暂的、极细微的优先级重组和响应延迟。而备用频率……总能听到一些在常规频道里听不到的有趣对话。”
　　她的解释含糊其辞，但李维能猜到，这足以让“残响”组织策划一次重要的情报窃取或渗透行动，甚至可能是一次针对“滤网”系统的试探性攻击。
　　就在这时，远处原本规律运行的某台大型分拣机突然发出一阵不正常的、刺耳的摩擦噪音，紧接着，几盏本该处于休眠状态的故障警示灯猛地闪烁起刺眼的红光！
　　两人瞬间僵住，同时矮下身子，紧贴冰冷的金属墙壁。
　　“怎么回事？”李维压低声音，心脏狂跳，“维护日程出错了？”
　　苏芮脸色骤变，侧耳倾听着那异常噪音，眼神变得极其锐利。“不对……这不是计划内的停机故障！声音不对！”
　　她猛地探头，飞快地朝红光闪烁的方向望了一眼，立刻缩回来，脸色变得难看。“是主动触发式传感器！我们被阴了！这不是意外，是陷阱！”
　　陷阱？！李维的血液几乎冻结。
　　几乎在苏芮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阵极其微弱、但绝非环境噪音的嗡鸣声从高处传来！
　　李维猛地抬头，只见黑暗的穹顶阴影中，几个拳头大小、闪烁着金属幽光的球体正无声地悬浮着，它们底部的光学传感器发出冰冷的红点，已经锁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清道夫”无人机！ 系统的自动清洁单位，通常用于处理物理层面的顽固污渍或……未经授权的闯入者。它们配备了镇静剂喷射器、低压电击触手和强效束缚网！
　　它们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在维护期间？！
　　“跑！”苏芮低吼一声，没有丝毫犹豫，猛地推了李维一把，自己则像离弦之箭般朝着另一个方向的狭窄通道窜去！
　　李维的大脑几乎被恐惧淹没，但求生的本能被激发。他跟着苏芮的身影，拼命狂奔！脚下湿滑的地面和散落的零件几乎让他摔倒。
　　嗡鸣声瞬间变大！那些“清道夫”无人机如同被惊动的蜂群，骤然启动，带着致命的效率俯冲下来！两道白色的网状物从不同的无人机底部喷射而出，带着破风声，分别罩向李维和苏芮！
　　苏芮仿佛背后长眼，一个极其狼狈却有效的侧滚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罩向她的束缚网，网子擦着她的斗篷边缘落下，粘在了地面上。她甚至没有回头，手中弹出一个什么东西，往后一扔——
　　啪！一声轻微的爆响，一团刺眼的闪光和刺耳的噪音瞬间爆发开来！
　　简易的声光震撼弹！虽然威力不大，但成功干扰了无人机短暂的追踪锁定。
　　李维就没有那么好的身手和装备了。他只觉得背后一紧，一股巨大的拉扯力传来，整个人被那张极具粘性和韧性的特殊材料网死死缠住，重重地摔倒在地！网线迅速自动收束，勒进他的衣服里，将他困得动弹不得！
　　一只无人机降低高度，底部冰冷的电击触手开始探出，闪烁着蓝色的电弧，朝着他逼近！
　　完蛋了！李维绝望地挣扎，但网子越收越紧。
　　就在这时——
　　咻！一道精准的能量光束从侧面射来，瞬间熔断了连接无人机和束缚网的主要牵引索！
　　是苏芮！她并没有独自逃走！她蹲在一個金属平台的掩体后，手中握着一把造型奇特、似乎是自改装的小型能量手枪，枪口还冒着细微的青烟。
　　“别装死！快出来！”她对着李维吼道，同时连续开枪，逼退另外两台试图靠近的无人机，能量束打在它们的金属外壳上，溅起刺眼的火花。
　　李维奋力从失去牵引、但仍缠在身上的网子中挣脱出来，连滚爬爬地冲向苏芮所在的掩体。
　　更多的嗡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更多的“清道夫”被激活了！
　　“这边！”苏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拖着他冲进一条更加狭窄、布满管道的维护通道。无人机试图追入，但体型限制了它们，只能在入口处盘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应急灯微弱的光芒。两人沿着通道拼命奔跑，身后无人机撞击管道口的金属撞击声和警报声不绝于耳，如同追命的号角。
　　他们能逃出去吗？这陷阱是针对谁的？是他，是苏芮，还是他们两人？
　　冰冷的恐惧和更大的谜团，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充斥在黑暗的通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