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我做了小妾》梧桐下的雨

20、第二十章 出门

　　汀兰院的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像是在为这场无声的告别伴奏。无雪没有回头，也没有带走任何东西——那件萧煜送的玄色狐裘、那支银质梅花簪、还有念安绣坏的半块帕子，都被她留在了原地。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浅紫襦裙，裙摆还沾着方才摔倒时蹭上的灰尘，手肘的伤口未加处理，鲜血早已凝固成暗褐色的痂，在浅色衣料上格外刺眼。

　　走出靖王府侧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车马声、孩童的嬉笑声交织在一起，一派热闹景象。可这热闹却像一层透明的屏障，将无雪隔绝在外。她走在人群中，像一个透明的幽灵，没有人注意到这个面色苍白、眼神空洞的女子，更没有人知道，她刚刚逃离了那个囚禁她、也曾给过她片刻温暖的牢笼。

　　她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脚步很轻，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这条路，她曾与萧煜并肩走过——那时他还未娶苏月柔，偶尔会带她和念安出来散心。她记得萧煜曾在街边的糖画摊前，为念安买过一只栩栩如生的糖龙；记得他们曾在茶馆二楼，一起看过街对面杂耍班子的表演；记得萧煜曾握着她的手，说“等忙完这阵子，就带你们去江南看烟花”。

　　无雪走了很久，从午后走到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街边的灯笼渐渐被点亮，暖黄的灯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却照不进她眼底的黑暗。她停下脚步，站在一座石桥上，看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河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像无数破碎的镜子，映出她狼狈的模样。

　　“他怎么还没来追我？”无雪心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期待，像风中残烛，明明灭灭。她以为，萧煜就算再冷漠，就算再厌烦她，至少会因为念安，出来找她。可她回头望去，身后只有川流不息的人群和渐渐变暗的街道，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说到底，她林惊鸿，如今的“无雪”，终究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妾而已。她的存在，就像靖王府庭院里的一株杂草，有她不多，没她不少。

　　夜幕彻底降临，寒风裹挟着寒意，像无数根细针，扎在无雪单薄的衣衫上。她没有钱，也没有去处，只能漫无目的地在京城的街巷里游荡。路过一家包子铺时，蒸腾的热气和浓郁的肉香飘进鼻腔，她的肚子不由自主地“咕咕”叫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她走得太急，忘了带任何银钱。

　　包子铺的老板是个和善的中年妇人，看到无雪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嘴唇冻得发紫，便递过来一个热乎的肉包子：“姑娘，天这么冷，吃个包子暖暖身子吧。”

　　无雪接过包子，手指触到包子的温度，眼眶瞬间红了。这是她离开靖王府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她想道谢，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坐在街角的石阶上，小口地吃着包子。包子很烫，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看着街上渐渐稀少的行人，看着家家户户亮起的灯火，心里满是羡慕。那些灯火下，或许有温馨的家庭，有相爱的夫妻，有撒娇的孩子。而她，却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魂，只能在寒风中独自舔舐伤口。

　　她想起了烟雨楼。那里虽然充满了脂粉味和虚伪的笑容，却也曾是她的容身之所。柳娘虽然精明，却也曾在她生病时，给她端过一碗热粥。

　　天下之大，竟没有她无雪的一寸容身之所。烟雨楼回不去，江湖无处觅，她除了依附萧煜，一无所有。这个认知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寒风越来越大，无雪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襦裙，却依旧觉得冰冷刺骨。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朝着靖王府的方向挪动。那里是囚禁她的牢笼，却也是唯一能给她遮风挡雨、能让她见到念安的地方。

　　三更时分，无雪终于走到了靖王府的侧门。侧门的侍卫看到她，脸上没有丝毫惊讶，仿佛她的出走，只是一场无人在意的闹剧。

　　无雪没有说话，低着头，从侧门悄无声息地走进王府。她沿着熟悉的石子路，一步步走向汀兰院。一路上，她没有看到任何寻找她的人，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她出走的议论。王府里一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的打更声。

　　汀兰院的院门虚掩着，院内灯火昏暗，只有一间厢房亮着微弱的烛火——那是奶娘陪着念安睡觉的房间。她轻轻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院内的景象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地上依旧散落着破碎的茶杯碎片，梳妆台上的剪刀还放在原地，廊下的灯笼没有点亮，只有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仿佛她的出走，只是一场无人察觉的梦。

　　无雪站在院中，抬头望着那轮高悬在夜空的明月。月光皎洁而冰冷，像一层薄霜，覆盖在她的身上，也覆盖在整个汀兰院。她想起了自己刚被萧煜从烟雨楼赎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那时的她，对未来充满了期待，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烟雨楼的束缚，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

　　“我连逃离的资格都没有。”无雪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的爱与恨，她的生与死，都只能困在这四方天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