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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镇山王岳天擎 ...

  •   暮春的上京,晨雾还未散尽,就被一阵沉稳的马蹄声搅碎。朱红的皇城城门缓缓开启,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绣着玄色 “岳” 字的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角扫过城楼上的鎏金铜铃,撞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宣告西境霸主的到来。城门两侧的守军早已列阵等候,玄色铠甲在雾中泛着冷光,手中长枪斜指地面,待那面 “岳” 字旗靠近时,数百人齐齐单膝跪地,声震云霄:“恭迎镇山王回京!”
      岳天擎坐在乌木打造的马车里,车壁镶嵌着暗纹银饰,低调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掀开丝质车帘,露出一张轮廓刚毅的脸,鬓角虽染了几缕霜白,却丝毫不减锐气。身上的紫色亲王蟒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腰间玉带悬挂的玄铁兵符,是西境三十万重兵的权力象征 —— 那兵符正面刻着 “西境大都护”,背面则是龙脊山脉的缩略图,每一道纹路都对应着一处要塞,是他经营三十年的权力印记。
      “免礼。”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晨雾的力量,像龙脊山的岩石般厚重。守军起身时,能看到他眼底的深邃,那是常年在西境风沙中磨砺出的锐利,只容得下军政要务,半点没有寻常父亲的温和。马车缓缓驶入城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与撼山军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交织,形成独特的韵律,让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百姓们踮着脚尖,目光紧紧黏在这支来自西境的队伍上。队伍前端的撼山军士兵,身着玄铁打造的全身重甲,连面罩都刻着细密的鳞纹,每走一步,甲片碰撞都发出 “哐当” 声响,震得地面微微发麻;中间的龙脊铁骑更是夺目,高头大马披着赤金与玄铁复合甲,阳光透过晨雾洒在甲片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骑兵手中的长枪枪尖淬过玄铁,泛着能割破空气的冷光;队伍后方的物资车则堆满了西境特产,龙脊山的玄铁锭泛着暗沉光泽,原三川的新米装在麻布口袋里,还带着泥土的清香,西境特有的兰花蜜罐上,贴着司徒家的专属印记 —— 那是西境第一门阀的标识,也是岳天擎稳固权力的基石。
      “听说这就是镇山王的队伍?光是看着,就觉得吓人!” 一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攥着手里的锄头,声音里满是敬畏。他身旁的妇人抱着孩子,眼神里带着好奇:“我娘家在原三川,去年旱灾,还是镇山王开仓放粮才活下来的。听说西境的玄铁都归他管,连京营的兵器都要从他那儿调呢!” 人群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岳天擎坐在马车内听得真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 —— 那里曾缝着一块小小的玄铁牌,是次女岳清雪五岁离府时塞给他的,后来被他嫌 “小儿女玩意儿碍事”,随手丢进了抽屉深处,如今早已落满灰尘。
      马车行至皇城午门时,太监总管李福全已带着宫人等候。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宫装,手里捧着拂尘,看到岳天擎的马车,连忙快步上前,躬身行礼的姿态比对待其他亲王恭敬三分:“老奴参见镇山王、王妃。皇上已在紫宸殿备好早茶,特让老奴来迎您二位。”
      岳天擎与司徒雪走下马车,司徒雪身着月白色锦裙,裙摆绣着西境特有的墨兰花,裙角缀着细小的珍珠,行走时发出细碎的声响。她出身西境司徒家,这个掌控西境数百年行政体系的门阀,从州牧到县令,半数官员都出自司徒家或与司徒家有姻亲。当年岳天擎初掌西境,正是靠着司徒雪的周旋,才稳住了地方士族的叛乱,只是这份夫妻情分里,更多的是政治联盟的默契,少了寻常人家的温情。她看向岳天擎的眼神里,只有对权力伙伴的尊重,没有半分依赖。
      穿过层层宫苑,紫宸殿的轮廓逐渐清晰。殿外的汉白玉栏杆上雕刻着盘龙纹,晨光落在龙纹的鳞片上,像是活了过来;殿内的金砖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头顶的鎏金穹顶,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气息,与西境草原的奶香截然不同。皇帝正坐在龙椅上,手里翻着一本奏折,看到岳天擎进来,连忙放下奏折,脸上露出几分真切的笑意:“天擎,五年不见,你倒是愈发精神了!”
      岳天擎躬身行礼,动作标准却不谄媚:“臣参见陛下。陛下圣体安康,才是大靖之福。” 他起身时,目光扫过殿内的文武百官,看到站在文官列首的苏鸿时,眼神微微一沉 —— 当年 “林惊鸿战死” 的消息传回西境时,苏鸿正以钦差身份在西境巡查,只是那时他满心都是龙脊山矿场的产量与原三川的赋税,并未将一个 “战死的女将军” 与自家女儿联系起来。
      “坐。” 皇帝指了指龙椅旁的紫檀木座椅,那是只有亲王才能享用的礼遇,“这次回京,一是为清岚的婚事,二是述职吧?西境这五年,全靠你撑着。”
      岳天擎谢座后,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奏折,递由太监转呈皇帝:“回陛下,这是西境五年军政汇总。龙脊山矿场去年产玄铁五十万斤、赤金十万斤,全数供应京营与边军;原三川去年粮食总产量达五百万石,除留足百姓口粮与军粮,还可调运三十万石支援灾区;撼山军与龙脊铁骑全年操练无休,去年击退草原蛮族三次小规模入侵,守住了黑风口要塞。” 他语速平稳,字字句句都围绕着权力与职责,绝口不提家中琐事。
      皇帝翻着奏折,指尖划过 “玄铁产量” 那一页,眼神复杂:“你掌控着帝国八成的玄铁供应,西境的粮食又能支撑半数边军,天擎,你可知朝中有人对你颇有微词?”
      岳天擎心中早有预料,语气平静却坚定:“臣掌玄铁,是为锻造兵器护境;臣管粮食,是为安抚百姓养兵。西境三千里疆土,若没有足够的权力,臣无法抵御草原蛮族,更无法让百姓安居乐业。臣的一切权力,皆为守护大靖,绝无半分异心。” 他说这话时,目光扫过殿外,仿佛能看到千里之外的龙脊山 —— 那里有长子岳峥嵘驻守,那个沉稳听话的儿子,正带着撼山军巡查矿场,完全符合他对继承人的期待,至于那个叛逆的次女岳清雪,早已被他抛在了脑后。
      皇帝看着他坦荡的眼神,沉默片刻后笑了:“朕信你。只是你这‘入朝不趋,剑履上殿’的殊荣,终究让旁人眼红。这次清岚嫁与燕王,也算亲上加亲,往后你在朝中,也多了层依仗。”
      提及长女岳清岚,岳天擎的语气才多了几分温度:“多谢陛下成全。清岚自小懂事,跟着她母亲打理后方,从未给我添过麻烦,能得陛下喜爱,是她的本分。” 他刻意忽略了 “次女” 这个话题,在他眼中,岳清雪五岁时就违背他的意愿,偷偷跑到祖母身边,后来更是不知去向,完全是个 “忤逆子”,不配被纳入家族考量。
      从紫宸殿出来时,已是正午。阳光透过宫苑的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司徒雪挽着岳天擎的手臂,声音里带着几分事务性的提醒:“方才在殿上,你看苏鸿的眼神不对,可是他在西境巡查时,有什么不妥之处?”
      “峥嵘来信,说龙脊山矿场有苏家的人窥探。” 岳天擎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警惕,“苏鸿一向野心不小,恐怕是想染指玄铁生意。至于那个战死的林惊鸿将军,听说就是因为发现军粮掺假,才遇袭身亡,想来也是苏鸿的手笔。” 他提起 “林惊鸿” 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个陌生人,完全没意识到这个名字与自家女儿的关联。
      司徒雪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冷淡的嘲讽:“苏鸿倒是敢想,玄铁是西境的根基,他也配碰?不过那个林将军,倒是可惜了,听说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若不是遇袭,说不定能成为西境的助力。” 她从未将这个 “林惊鸿” 与岳清雪联系起来 —— 在她印象里,岳清雪只是个顽劣叛逆、连女红都学不好的丫头,怎么可能成为战功赫赫的将军?
      两人回到驿馆时,次子岳巍然已在门前等候。他穿着一身月白锦袍,手里拿着一本账册,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与长子岳峥嵘的沉稳截然不同,却同样懂得讨父母欢心。“父亲,母亲,这是原三川去年的赋税明细与矿场收支账册。” 他将账册递上,语气带着几分邀功,“原三川的绸缎庄去年盈利翻了一倍,我已让人把部分利润换成粮食,储存在边境粮仓,以防不时之需。”
      岳天擎接过账册,翻到矿场收□□一页,目光落在 “玄铁运输路线” 上 —— 这条路线从龙脊山出发,经原三川,最终抵达京营,每一处驿站都有撼山军驻守,是他为保障玄铁安全特意安排的防线。“做得好。” 他拍了拍岳巍然的肩膀,语气里难得有几分赞许,“苏家最近在江南动作频繁,你多派些人手盯着,尤其是粮食与玄铁的运输线,绝不能出差错。”
      岳巍然点头应下,忽然想起什么,随口提了一句:“对了父亲,昨日我去采买清岚姐姐婚礼的物资,在首饰铺看到一枚玄铁指环,样式倒是少见,听说主人是靖王世子的外室,名叫无雪。那女子还失忆了,左肩有旧箭伤,倒是个可怜人。” 他完全没在意这枚指环与岳清雪的关联 —— 在他看来,那个失踪的妹妹,早已是家族里不愿被提及的 “污点”。
      岳天擎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耐:“靖王府的家事,与我们无关。不过是个失忆的外室,不值得多提。” 他对这种 “后院琐事” 向来不感兴趣,更没心思追问那枚指环的细节。
      司徒雪也附和道:“萧煜也是糊涂,放着苏月柔那样的名门闺秀不要,偏要养个青楼出身的外室,还让她生了孩子,真是丢靖王府的脸。我们清岚可不能像他这样,往后在燕王府,必须守好规矩。” 她提起 “清岚” 时,语气里满是对 “懂事女儿” 的满意,提起无雪时,却满是鄙夷,从未想过这个 “无雪” 可能就是自己那个失踪的次女。
      当晚,驿馆的书房里,岳天擎对着一盏油灯,翻看着西境地图,手指在龙脊山矿场与原三川粮仓之间来回滑动,盘算着如何进一步巩固自己的权力。桌角放着一个旧抽屉,里面躺着那枚岳清雪留下的玄铁指环,早已被灰尘覆盖,他从未想过要打开看看。对于他而言,岳清雪的失踪,不过是少了一个 “麻烦”,反而让他能更专心地打理西境事务。
      “苏鸿若真敢动玄铁的主意,我就让他知道,西境是谁的地盘。” 岳天擎喃喃自语,眼神里满是狠厉,完全没意识到,他口中 “可惜” 的林惊鸿将军,他鄙夷的无雪,正是自己那个被他遗忘的次女岳清雪。
      次日清晨,岳天擎让人备车,前往兵部商议玄铁调运的事宜,路过靖王府附近时,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 在他眼中,这座王府里的人和事,都只是上京权力棋局里的小棋子,不值得他多费心思。
      而此时的靖王府汀兰院,无雪正抱着孩子坐在窗边,看着庭院里的蔷薇花。她的左肩忽然隐隐作痛,脑海中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 —— 一片草原,一个穿着玄铁铠甲的女子,正手持长枪,与敌人浴血奋战。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食指的玄铁指环,这枚从记事起就戴在手上的指环,此刻竟微微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她不知道,这枚指环是她身份的证明,是她与家人之间唯一的联系,可她的父母,却早已将她遗忘,甚至对她的 “另一个身份” 满是陌生与冷淡。
      月光洒在汀兰院的蔷薇花上,花瓣泛着淡淡的银光。无雪抱着孩子,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谣,那歌谣的旋律,正是西境草原上流传的童谣,是她小时候祖母教她的。可她不知道,她的父亲正忙着巩固权力,母亲正想着如何让长女在燕王府站稳脚跟,没有一个人会想起她,更不会知道,这个失忆的外室,就是他们那个 “叛逆失踪” 的女儿岳清雪,就是那个他们口中 “可惜” 的林惊鸿将军。
      千里之外的龙脊山,岳峥嵘正站在矿场的最高处,望着上京的方向,手中握着一枚玄铁令牌,心里盘算着如何抵御苏家的窥探。他偶尔会想起那个失踪的妹妹,却也只是觉得 “她自找的”,从未想过要去找她 —— 在这个以权力为核心的家族里,亲情早已成了最廉价的东西,更何况是一个 “叛逆” 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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