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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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以来，我认为只有一件事是有意义的，那就是找到你。”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不仅要找到你，我还要留住你……才能像我们最初那样。我已经受够了一个人承受你留给我的一切，我也很难再坚持相信你留给我的誓言。”
“但你能最后给我一个承诺吗。”
??光蛭突然变得很虚弱，他的长发恢复到原本的长度，缠缠绕绕地披散一地，慢慢蜷在见朽怀里，皮肤失去血色，剔透皎白的身体套在衣服里，显得整个人更加虚幻。
光蛭艰难地抬起头，“不要那样看着我。”
“我现在痛苦着，更甚于当时的你。”
见朽捋着他的头发，“你来这里的时候，告诉我你是帝王，帝王可从不向别人要承诺。”
光蛭轻轻合上眼睛，“你也知道承诺对我来说没有用处啊，可我却只能从你身上得到这些。”
见朽有些无奈，“那你就要把我永远留在这里吗？”
光蛭不再说话，半晌过后，见朽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抱着他。
他看着天上一动不动的飞鸟和流云，笑起来，低头看向怀里没有意识的光蛭，轻轻用手抚摸过他的额发，“我发誓不会再让你痛苦，就一定会做到。”
西省觉得世界疯了。他看到一个虚幻的星影，坐在见朽的办公椅里。周围的人，都热情地从“他”手里接过糖盒。
光蛭从一片空白中醒来，他下意识地去抓手边的见朽，却只抓住了一把虚空。
他猛然清醒过来，嘴唇颤抖着轻声唤着他的名字，口中喃喃自语着：“我不是找到他了吗？”
他的躯体极度透支，已经无法支撑自己再行动。他躺在空白里，想起来了，他造出一个“见朽”，替他回到时间的前端，又把见朽留在了十五年前的时空里。
苍白的身体颤栗起来，他蜷缩在一处，纷乱的发丝重重叠叠地压在身体上。
他不会再原谅我了，见朽不是与我一样的生命。
那双眼睛，随着绝望的窒息，迅速失去光彩。就像与见朽一同诞生的那一瞬，就完全被命运压在他身上的死亡逼迫着攥紧见朽的手一样，光蛭拼死抓紧一件物什。
“光蛭，你怎么了？光蛭！”
他剧烈地挣开环抱着他的人，近乎嘶哑地大口呼吸着空气。突发的异常，让见朽手足无措，光蛭跌下长椅，发丝擦过见朽的手臂，踩着长发，像疾风下的一片浮萍，跌跌撞撞的不知要向哪里走去。
“我们回去吧，回到正常的时间里。”见朽看着他，追上去，“光蛭！”见朽眼眶发酸泛红。
“我们已经团聚了，为什么不能好好走下去呢。”
光蛭爆发出的混乱临近枯竭，他脱力地倒下去，见朽迅速搭上他的胳膊，把他给拉起来，光蛭急促的呼吸逐渐缓下来，他浑身沾着薄汗，眼瞳无法聚焦，神色疲倦，低垂着脑袋，声音干哑：“透支躯体的副作用。”
这什么副作用，他怎么不知道？！
“你以后还敢吗？”见朽语气生硬，带着一些愤恨，赤红着眼瞪着他，暗自攥紧拳头，光蛭只要说得不顺他心，就一拳砸上去。
“不了，不想让你担心。”
“……，你知道就好。”
见朽把光蛭安置好，觉得他现在状态很虚弱，身边离不开人，见朽就在手机上点了两份清粥。
“你要尝尝咸口的菜吗？还是甜的，酸甜口的也不错，辣的……，要不都来一份吧。”
见朽坐在床头，房间里开着小台灯，他把手机伸过去，问光蛭觉得哪个图片里的东西好吃，得不到回答后，他毅然决定全点一套，给他家大王开开胃。
见朽悄悄注意着光蛭，完全提不起精神啊。摆弄时空不是一般的活计，对光蛭来说，吃饭还不如搂着见朽睡一觉恢复得快。
他把手机关上，房间里的光线很适合人放松休息，他掀开被子，自己钻了进去，这几天一直折腾，他也是真累了，需要休息。
光蛭还靠在床头，被围在一堆软乎乎的枕头里，头发拢起来披在一侧，柔光落在他身上，微微起伏的胸口，姿态松懈，虚弱的陷入身后的枕头里。
光蛭能融入他的学校，完全凭借着浑身上下无可挑剔的完美，吸引了一个又一个颜狗，前赴后继地往他周围凑。这样不行啊，万一哪些不怀好意的人，让光蛭观感上不好……
光蛭感觉到身边的动静，看向见朽就和他四目相对。
“饭到了，我去取饭。”
见朽噔噔噔跑出去，拎着两个袋子，在客厅里喊光蛭出来，但见光蛭没动静，又拎到了卧室里。
“尝尝呗。”他夹了一块红烧肉送到光蛭嘴边，目光灼灼。光蛭勉强嚼了两口，见朽又送来一只虾饺。直到所有菜样都尝了个遍，清粥喝得也差不多，见朽把所有东西一扫而光，清除了垃圾、异味，又洗漱完之后，才钻进被窝里。
他一边感概自己生活习惯真是好到爆，照顾光蛭生活起居一定没问题，一边掀起被子，钻进被窝，搂着光蛭，脸贴在他胳膊上，心满意足的准备美美入睡。
光蛭后半夜睡得很不安稳。
躯体透支后，精神会变得很弱，他只能呆坐到沉睡下去，然后从梦境里醒过来。
“在想什么？”见朽突然发问。
“……麦子，”
“啊？”
“现在这个时节，不是人类在北方开始播撒冬麦的时候吗”
嗯——时间又重置了吗？见朽打开手机，没有，时间没有重置，见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光蛭对时空的感知高于人类，可能只是现在过于虚弱，出现了些错位。
“你把我拉到这个时空里，不说出我初恋的事情就不罢休，现在我过关了，你又想重新来一次吗？”
“不是，这是随机穿梭到的，我还没有那么大本事，洞悉人类。”
“嗯，当然了，我们人类那么复杂。”
“但我随机到了你觉得生无可恋，第一次痛苦的时候。锚定的是某类磁极值，随机到了第一次波动。”
“生无可恋的时候多了，我都忘了这个了。”
“嗯，确实，后来一次比一次高。”
“我其实这次痛苦也不是因为初恋，是因为……”
光蛭，能理解吗？理解不了就算了。
见朽欲言又止，光蛭有些好奇地看着他。
“话，要说给能听懂的人。”
“我能听懂，说吧。”
“嘶——唉，爱在黎明破晓前你看过吗？”
“没……黎明破晓后就不能爱了吗？”
“咱们来看看呗，了解一下人类爱情。”反正又睡不着。
见朽没看完电影就靠着光蛭睡着了，光蛭看着人闪来闪去，场景变化着。
人怎么能这么话唠呢。
光蛭撑着脑袋，靠在枕头上，看着闪动的画面。电影循环了一夜，他就看了一夜。等见朽早晨睡醒后，光蛭还在看着电影发呆。
光蛭是跟电影有共情了吗？呆成这样。
“还不睡啊……看电影就是看一个故事，不要太代入……”
“太短暂了，你如果现在要回到现实里，你很快就会死，需要我再去找你吗？”
“如果你不想我再找到你，等你死了，我就回星云里。”
他一辈子还有六十年能做很多事情，但光蛭哪怕六百年也只是在等待或者寻找。他理解不了这个影片很正常。
但想到这，他突然愣住了。
见朽终于明白为什么了，一切仿佛拨云见日，他明白为什么光蛭固执地认为见朽要对他完全坦诚，为什么当年光蛭能任性地去毁掉他们之间的所有隔阂，为什么他这么坚持去透支力量困住他，还有为什么他认为是自己抛弃了他。
这一切的一切，答案或许一直都很简单。
他明明拥有无限的时间，却对有限的东西格外敏感——他认为自己会死去，只要没有看到死亡，他就永远在等着死亡靠近。但他又理解不了活着是什么感觉，就在死亡和面对死亡里反复受折磨。
光蛭躯体透支后——那真的是躯体透支的“副作用”吗？
他简单粗暴的行事风格，一方面来自绝对力量的倨傲，一方面他对死亡完全随时都在应激状态啊！
自身强弱的矛盾心理，让光蛭做出不太理智的行为…………也说的通。
他之前还以为光蛭纯粹就是压抑不住暴戾的本性，为此还纠结过很长一段时间。
这不怪他啊，光蛭自己恐怕也不知道他自己有这么个毛病。
见朽准备煮点饺子，他从冰箱里拿出来两盒饺子，倒进沸水里，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喂，见朽，在家吗，来开门！”
嗯？！
玄关响起了敲门声，没等见朽反应，不知情的光蛭就打开了门。
“诶，是见朽的同学啊。”
“……阿姨好。”
“来来来，拿着这些，阿姨给你拍个照！”
“妈———你干什么呢！一来就拉着光蛭拍照！”见朽在厨房把勺子敲得咣咣响。
“那怎么啊，过年红包你们一个都不会落下的！诶，小光啊，过年去我家吃年夜饭啊。”
“啊好，好的，阿姨。”
“来来来，坐下说话，见朽平时在学校……”
…………
见朽把饺子端上桌，妈妈已经把带来的东西放下，跟光蛭东南西北天的事扯了个遍，看着光蛭的漂亮长发还啧啧赞叹，撂下一句过年回家吃饭，就快速走人了。
“……，我没有对你妈妈做什么。”
“知道，他们就这样，要一直忙到小年，放寒假我要是不回去，就随便个人过来看我一眼，赶紧吃吧。”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见朽搅和着蘸料，叮当咣啷地响着。
光蛭咬了一口，神情有些木木的。
不会还没缓过来吧，这该怎么办。
正当见朽嚼着嘴里的饺子，思来想去的时候，光蛭静静地看着他。
他其实能感受到见朽对他的态度和刚见到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见朽慢慢变得让他感到熟悉。离开他这么多年，外观改变了，经历丰富了，以欺瞒为主的交流方式倒是仍然照旧。
勺子有一着没一着地碰着瓷碗。
“吃不下去了吗？要不要煎蛋？”
“不用，见朽……你不用总在照顾我。我有点不适应。”
“……以前都是你照顾我的，星云里的生命也都由你点化。但是我有些奇怪的点，想问你一下。”
“嗯。”
“你有观察过除了我以外的生命吗？”
光蛭已经忘记见朽以前的外观，但他感受到在面前这个人身上，熟悉的波动愈加强烈。
“其他生命，与我们不一样。”
他看着见朽，“你和我也不同。”
光蛭认真正派的话语，注视着他的目光，像静谧的湖泊，漾出表面一层浅细的波纹。
??他一向抗拒不了平静的感觉，特别是光蛭出现后，他更加沉迷其中。
“地星南半球新西兰有一种鸟，叫灰鸌。”，他说道：“它们会在南半球进入秋季时，不停歇地飞行三十多天，北上穿越太平洋，来到白令海峡附近的群岛，继续享受北半球的夏季。”
光蛭不明白。“想去看看吗？”
“去看看，星云点化的不再是一群行星的同质造物，而是身在其中，像身处星云的你我一样的生命。”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