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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长相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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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极木造身体并不需要雕刻,只需让魂魄在木头里适应七天,阴极木便会变化成魂魄的模样。
辛卿身份特殊,在特殊档案科有备案,有时候官方一些特别动作,需要他们协助,所以辛卿也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薪水尚可,加上接些活儿,收入可观。
姜维的身体造好后,辛卿通过特殊档案科给他申请了身份证,置办了手机,在这个世界,没有身份证和手机,寸步难行。
花了半年的时间学习这个世界的必备技能,姜维对现代社会已经非常适应,便在离家十几公里开外的马场找了一个马术教练的工作,开始马场老板觉得他年龄太大,不敢要,奈何姜维马术实在惊艳,连最难驯服的马,在他面前也显得格外温顺。
而且他身上有种莫名的隐忍的气质,不市侩,话很少但负责,有时候又有些不经意的温柔,特别容易使人信任。
后来他的学员越来越多,收入也水涨船高,但姜维本身生活朴素,日常开支很少,一个月几千上万的工资也花不了多少。
他最大的花销一是买好酒去武侯祠供奉,二是和辛卿一起去旅游。
而且他没有什么社交,除了在马场工作,大家相互切磋一下,其余的时间,他更喜欢和马待在一起,不参加聚会团建,也不会参与众人的八卦玩笑。
他有他自己的世界,别人进不去,他也不会进入别人的世界。
久而久之,大家也习惯了他的性格,觉得他有点神秘,有点古怪,但人不坏。
关于他的来历,没人知道,偶尔会有一个女人送他来上班,长得挺好,他们猜测可能是他女儿。
马场的教练不稳定,来来去去,只有他依然稳稳当当在这里,不敷衍,不浮躁,像一株松柏。
他在马场做了好几年,后来马场倒闭了,老板觉得有点对不住他这么个好员工,给了他一笔赔偿,还帮他介绍同行。
姜维拿了赔偿,但没有去其他地方工作,他当初选择在这里,一是他喜欢马,二是离家近,能陪着辛卿。
他赋闲在家时,就料理一下菜园农田,还养了些家禽,种了些果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不急不躁。
赶上大丰收,菜蔬水果吃不完,就拿到市场去卖,从早到晚也卖不了多少钱,遇到生活困难舍不得买东西的老人,就送一些,有时候还要搭上一点钱给。
辛卿就笑他去市场一天,还倒贴钱,这生意算是给他做明白了。
笑归笑,但不动真章,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悲悯隐忍的人,她知道他的性子,也恰恰是因为他这种深藏于冷峻之下的柔软,让她心折。
自从姜维来了后,她能花钱的地方更少了,蔬菜水果肉蛋大部分自给自足,需要用些什么小物件,他会做,做得还很精细。
她这辈子不会有后代,留下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他喜欢这么花,花了便是。
辛卿偶尔会外出接个活儿,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两人就一起料理一下家里的田地果园,傍晚坐在院子里看星河,赏明月,喝杯酒,兴致来了姜维还会吟诗舞剑。
待忙的时节过了,他们就出去旅游,力图在有生之年,走遍大好河山。
他们去的第一站自然是成都,先去武侯祠见过婆家人,给他们带上好酒礼品,然后大街小巷去找好吃的。
每每看着辛卿兴致勃勃的样子,姜维便会感到一种由衷的,鲜活的喜悦,他不拘着她,很愿意陪她到处走。
第二站是天水,去吃天水麻辣烫,坐伯约号,然后去甘谷县看了他的衣冠冢,墓旁松柏长青,很安静,两人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县里。油圈圈,酿皮,浆水面,炒面片,甜醅子全部吃了一遍。
辛卿学会了用大蒜就面,吃了一嘴蒜味,姜维很是嫌弃,勒令她必须刷牙漱口,不然休想亲近他。
走的地方多了,两人反而更喜欢待在家里的感觉,后来也就渐渐减少了旅游的频率,从一年五六次变成了一年两三次。
姜维是个温柔的人。
他对辛卿的体贴渗入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大约是因为他们只有这一世的缘分,过了一日便少了一日,所以便格外珍惜。
他一生隐忍,一直在燃烧,在献祭,欢愉的时间并不多,她短短数次出现,却给他以慰藉开怀。虽然他们每一次都在谈论死亡,但若死亡那端便是她,死亡二字,只会更添温柔旖旎。
他本痴情,这痴情不容于乱世,如今得以成全于盛世,这个从二十七岁就放在心间的女子,他定当倾尽所有来呵护。
他未经历情爱,开始的时候很拘束,两人一起看电视,辛卿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时,他都会紧张得一动不敢动,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辛卿笑他怎么跟木头一样,然后想起来,他现在确实是木头做的,于是哈哈大笑,那些微妙的紧张拘束也就烟消云散了。
辛卿性格很好,很舒展自在,有时候有些娇蛮,也喜欢开他玩笑,但让他觉得很放松。
待时间稍久,也就习惯了亲昵,温柔地亲吻,然后欢爱。
辛卿说,他在做/爱的时候,紧绷着下颌,肌肉起伏律/动,隐忍禁欲的样子,很性感。
她喜欢。
春花秋月,夏雨冬雪,时间便一年年这么过去了。
他们注定不会有后代,但也并不遗憾。
辛卿一年年在变老,他一直维持着这个模样。
等到辛卿六十二岁的时候,她说:“伯约,我以后就要比你老了哦。”
但她好像也并没有老到哪里去,大约是心态年轻的缘故。
辛卿七十二岁的时候,寿终正寝,她觉得这一世很圆满,没有遗憾,也不必眷恋不去,很快就入了轮回。
她入轮回后,姜维归位,武侯祠十四武将,终于齐聚。
很多年后,他高立庙堂之上,见到了一个女子,灵魂有辛卿的印记。
她抬头看他:“哇,这个将军帅得格外突出。”
他听到一众武将的窃窃低笑,心中无奈却欢喜。
她记不得他们上一世的情缘,却依然一眼最先看到他。
她一个一个拜了过去,然后离开了武侯祠。
我在庙宇间,君在尘世中,他依然爱着她,却再也不能爱她,只能倾尽所有,护她一世再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