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彩》幽寰破军

2、夜船

　　“上船吧。”寒气之看了一眼韩晓若，直等她上了船之后，才轻轻一跃，跳上船舱，小舟没有一丝的晃荡。

　　老者突然发现这两个人的不同寻常之处，脸上忽地现出一道难以觉察得皱纹，也许是感到不舒服，他稍稍地向着一边挪了挪，继续划桨。船平稳地在水中行过，留下一道波光闪耀的鱼纹，兀自在如火的晚霞之中慢慢平息……

　　“恩……晓若……你怎么看这件事情？”寒气之底气不足地轻轻说道。

　　“这个，这件事确实很奇怪，你想想看，凶手定是川蜀之中的人，这看上去毋庸置疑，而且那些诡异的曼珠沙华，为什么每次会出现在凶案现场，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可是……”韩晓若望了一眼寒气之，看到寒气之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望着她，不禁低头，继续道，“若是凶手故意想杀人灭口，这样的举动又何必呢？若是只想杀人灭口，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自己想杀的人而不用这么麻烦。再者，这样做的结果之一无异于增加了自己暴漏的机会，二来也会在江湖之上造成诸多猜想，当然也会引起朝廷的注意……”韩晓若的声音小了下去，终于不再说话。

　　寒气之听了她的分析之后忽然觉得韩晓若仍然是那样的冰雪聪明，一直以来对于她的能力他都五体投地。

　　突然却见韩晓若抬头看他，笑着说道：“破案的事不是该你来负责吗？哪用得着我这个小女子瞎操心？”

　　寒气之一时没了言语，呆了一会，向着穹窿望去，只见这天色已是黑影幢幢，无尽的支爪伸向河岸，彷佛想要抓这行船的三人。

　　韩晓若突然想起他们对这个划船的老者一无所知，而且他似乎天生的沉默寡言，只一脸的微笑，像一轮太阳，很温暖。

　　起风了，风的方向古怪而不可捉摸地变幻，一刻也不消停，船上的探灯，摇摇晃晃，将他们的身影拉细拉长，变得如同鬼魅一般恐怖。

　　“老伯你好，你一直在这河上渡船么？”韩晓若怯怯地问道。

　　“恩？……”老者好像突然间从深思中醒悟过来，脸上突然现出微笑，呵呵一笑，“是啊，在这条河上都渡了一辈子的人了，这条河就像是我这就葫芦中的酒哦，形影不离，哪一天看不到它，说实话，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说话间，抖了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顺势灌下一口酒，脸上现出无尽的爽意，亦有飘飘然之色。

　　“老伯，那这么说你对这一带的河流很熟悉了？”韩晓若继续道。

　　老人一怔，脸上隐隐升起一股惆怅，旋即恢复常态：“是啊，这一带水流，就像这家一样，怎么能不熟悉呢？甚至这一带哪里有几棵树几个暗礁都一清二楚”说着，口气中已是忧伤之气。

　　“那老伯，我想问你一件事……”韩晓若犹豫道，却见老者猛地抬头看她，“什么？”

　　“老伯可知道最近的几起惨案，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老者眼神立变，深邃而又戒惧，“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停了一会儿，他却又突然补充道：“不过，我也听说了一些传闻，说是什么曼珠沙华，什么薛涛笺……”

　　他的回答显然已经失去了意义，寒气之望了这个老者一眼，不再言语，他究竟在掩饰什么呢？

　　风胡乱地刮着，小船也有些轻轻地晃荡，一道道浪纹凶猛地拍打着船身，寒气之突然站定，脚下一用力，这船便行得稳稳当当了。

　　韩晓若眼见起风了，自回船舱换了一件衣服，出来之时，却见她下身着一件百褶裙，碎绿的花纹在明火中忽隐忽现，煞是美观好看。鸭羽的长发高高挑起，绾一个随心所欲的髻，斜插一支玉脂簪子，高雅而又不可傲物，上身一个披巾，遮住晶莹透亮的皮肤，脸上嫣然一笑，霎时沉鱼落雁。

　　寒气之看得呆了，却听见韩晓若高声叫道：“流萤，快看，漂亮的流萤。”

　　寒气之顺着她的手的方向看去，果见天空之中飘满了细碎的流萤，闪烁不定，莹莹微光照亮了整个夜空。然而当寒气之仔细地发挥自己眼眸的神力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所谓的流萤，而是纸笺，一片，一团，就像流萤，突然却见它们在一瞬间烧掉了，留下最后的明火闪烁不定……

　　韩晓若一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而寒气之却可以明确地看到老者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股忧愁，摇了摇头。

　　寒气之转身看着还在注视着刚才流萤出现的地方的韩晓若，“风大了，你到船舱里去吧。”

　　韩晓若看他一眼，脸上骤现笑容：“我知道，不过我就喜欢和你呆在一起，还记得上次在一起的时光么？”寒气之一愣，上次，上次不是陪她去逛街了么？

　　两人享受这片刻的宁静，远远错开，却又仿佛黏在一起……

　　突然，一声暗暗的吟诵声传入耳旁，这诵读之声，听上去竟是这样凄凉悲哀……隐隐传来若隐若现的诗：双栖绿池上，朝暮共飞还；

　　更忙将趋日，同心莲叶间。

　　寒气之一怔，这首诗不是薛涛的《池上双凫》么？这吟诵之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出于好奇，他的身形一顿，身体腾空，簌簌的衣衫随风飘零，闪烁的影子自船上一跃，已在数丈之外，韩晓若看他离开也不喊自己，顿时嘟囔，转身付了船钱，也追了出去。

　　两个身影消失在夜幕的苍茫之中，老者的脸上的愁容更深了，仿佛这深秋的枫叶，红得如火如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