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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转眼秋去冬来,不觉间搬出来已经半年多,花店里忙了很多,中间自然少不了商佳容那里带来的大宗生意,滢涟也努力,做得惯了,大家都对滢涟的心灵手巧更兼勤恳诚信赞赏有加,接着介绍了别的客户过来。有这些固定的大客户,再加上时常来买花的熟客人,还有越来越受欢迎的十字绣,生意是不用操心的了,虽然累点,每个月都有积蓄,心里踏实得很。
      近来又有好些厂家闻名找上门来,商谈买了十字绣的设计去批量生产,滢涟自是不懂这个,请教居文仪,她对这些也不在行,少不得再去烦曾芷芳。
      待见到曾芷芳,滢涟吃了一惊:和上次见面也就隔了个把月光景,曾芷芳瘦了许多。她从前一向珠圆玉润,衬着杏眼桃腮却恰到好处,并不嫌过于丰满,如今一瘦下来反而整个人脱了形,脸色也不好。
      “芷芳姐,最近很忙吗?还是身体不好?” 滢涟心直,一面想着,一面就问了出来。
      曾芷芳微笑一下,竟觉出憔悴来:“也不好瞒你,最近家里事情多,妈又病了,着实操心。”
      “伯母怎么了?”
      “倒没什么大病,只是心里不顺些,疏散疏散就好。”
      见她这个样子,滢涟也不好意思多扰她,胡乱说一阵子话就各自散了。
      想想前一阵子的新闻,说什么由于闵家投资了曾家的生意,闵雅弦开始过问曾氏影业的营业,每天去公司坐镇;又说什么曾氏影业的当红花旦鲍婵不满自己的表姐,也就是东家少奶,两人之间时有龃龉;鲍时常出来指责闵不懂业务,在公司里不仅和曾钰龙意见相左,还不听老臣子进言,一意孤行;闵更扬言威胁要雪藏鲍,不让她出镜接片;而曾,夹在两个女人之间焦头烂额,左右为难。
      这时节,人们对八卦的热情太高,滢涟躲都躲不过。看电视,读报纸,翻杂志,甚至和客人闲聊,都有故事自动跑到眼睛和耳朵里面来。
      曾钰龙的坏脾气滢涟最是知道,闵雅弦更是一个厉害角色,鲍婵也不是省油的灯,三个人搅在一起不知生出多少事故,难怪曾太太气病,怕是曾芷芳劝不住也不好劝,白白地担心受气,落得这副形容。恐怕这一来曾家太平的日子也是难得了。
      冬天的天空是铅灰色的,沉甸甸的云像是孕着雪,又僵持着不落下来,阴冷潮湿,抑郁无比。
      滢涟刚进了几盆水仙和好些折枝蜡梅,暖气熏着一室花香,甜丝丝的沁人心脾。
      确是冷了,原先放在门外的一大株碧绿油亮的玉树被冻得蔫蔫的。等不及第二天早上送花的孩子过来帮忙,滢涟自己动手,赶紧把玉树搬进屋里。
      植物长得茂盛,盆子又重,饶是天气那么冷,滢涟穿一件高领毛衣,挽起袖子用力搬了几步,红红的鼻尖上渗出几滴汗珠。
      “谢小姐,小心,让我来好了。”
      却是一把完全陌生的男声,回头看处,见来人身形挺拔,眉目出奇的俊朗英气,周身却透着冷峻凛然的意味,目光似刀,直要看到人心里去。
      人都迷恋好看的事物,这些日子以来,滢涟更懂欣赏享受,当下忍不住,又多看那面孔几眼。
      奇怪了,明明是不曾见过面,怎么这等眼熟?
      那小生微微一弯腰,抬起玉树便进屋,放在照得见阳光的窗边,直起身笑道:“谢小姐,唐突了。我姓项,项廉。”这一笑又不一样,像是练过千遍万遍,嘴角一扬起,就有笑意流淌出来,叫人舍不得再移开眼光。
      是了,她从前在银幕上没少见这张脸:炙手可热的当红电影小生项廉。只是前两年一下就退到幕后,自己做导演,再不出镜。
      他的意外到访让滢涟心下疑惑,因而并不说话,只用一双澄澈大眼看了对方,等着他说下去。
      项廉暗暗称奇,一早就听说曾钰龙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也是寻常事,谁也不在意,倒是曾钰龙结婚之后纷纷扬扬闹出一堆事,就听说这女子后来怎样怎样,竟叫人刮目相看。今天见了,再没想到是这样温柔纤弱的一个小人儿,大大的眼睛似随时会滴出水来,仔细看,却又透了倔强。美自然是美的,然而又多了一些东西,更耐看。
      也是碰巧,剧务组有个小女孩,闻名过来买十字绣,一见这街和店,回来就说找到一个理想的外景。辗转地打听到主人正是谢滢涟,怠慢了倒不好,少不得自己跑这一趟。
      他清清嗓子:“是这样的,谢小姐,想请你帮忙,借你的花店外景拍几个镜头,也就一天两天,不知道方不方便?”
      滢涟虽然不惧寂寞,但年轻,天性总爱热闹,想一想就爽快答应下来。
      项廉也不客气,第二天一早就拉了大队过来。滢涟一见都是旗袍长衫的装束,心里先喜欢起来,袖着手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演主角的那个女生小鼻子小眼睛,清清秀秀的小家碧玉风情,一面对摄像机整个人都不一样,顾盼之间宝光流动,紧紧抓住人的眼光。这么冷的冬天,为迁就剧情,都只穿薄薄的夹袍,脸颊一下就红通通的,也好看,就像没来由地一下害羞红了脸。
      休息的时候,滢涟端了热气腾腾的姜茶和点心出来,大家一抢而空,连声称谢。负责服装的小白低着头还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滢涟端一杯茶,放两块曲奇饼干,给她拿过去,一眼看见白纸上画了一袭嫁衣,上面的花样涂了又涂,想是还在为后面的服装设计伤脑筋。
      “啊,谢谢你,谢小姐,”小白抬头接过茶,“真是的,项导演一定要绣得满满的红嫁衣。人家都找了现有的充数,就一场戏,非要那么讲究。平白地,哪里想这些东西去?再没有人做这些,就连知道的人也不好找。”
      滢涟认真看了一看,也不说话,回身上楼找出吴老太太的花样子,那张最大的就是嫁衣的图样,繁繁复复,花团锦簇,说不出的热闹好看,偏又一点不觉俗气,显出矜持雍容来。
      小白“咦”了一声,如获至宝,抓在手里再不肯放:“太好了,谢小姐,你真真是我的大救星。来来来,再帮我看看别的衣服的绣花,这一件,还有那里……啊,对了,明天一定叫道具的小彭过来,好多屏风帘帐桌布上面的花样都搅不清呢……原来你竟是专家,项导演也不早说,害我头痛这半天。”
      滢涟红了脸,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都是一位老人家留下来的,我不过白看了些书,知道个皮毛,怎么帮得上忙?”
      话虽这么说,小白小彭抓到这根救命稻草,自不肯放过,每每笑嘻嘻拿一张图过来问,滢涟也不好拒绝,少不得把自己所知都拿出来教给她们。
      到了第三天,外景拍得七七八八,众人都过来同滢涟道谢告别。滢涟帮着收拾,无意间听见边上两个女配角的对话:
      “我拍这些戏,没有一个导演像项导演,从来不玩,下了班对我们一个个正眼也不看呢。”
      “你这丫头,又打什么主意?项导演可不是那样的人。”
      “那倒怪了,前两年风流倜傥的名声难道都是假的?”
      “假是不假,我听说他因为身边一个女伴忽然过身,事情还有些蹊跷,那以后不知怎么性情就变了,再不像从前,竟好像不近女色了呢。”
      那女生夸张地吸一口气:“这可怎么说的?这么好的男人都好那调调儿,我们还有什么希望。”
      “你又想歪了不是?去年和曾钰龙就是为了这个动的手。说起来曾钰龙也太过分,在女演员堆里玩就算,还想到项导演身上来,说话难听,姿势也难看,亏得项导演给他点苦头吃,不然这种人……”
      滢涟恍然大悟,那段公案总算水落石出,再没想到的是,曾钰龙竟如此不堪。
      幸好幸好,自己早已经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再不必伤怀。她拍拍手,跟小白说:“来,你们喜欢什么,一人送一束花,带回去作个纪念。有空过来玩。”
      小白亲亲热热地搂过滢涟笑道:“她们喜欢什么花我才不管,我早相中你椅子上那个绣了薄荷和迷迭香的垫子,里面放了干的熏衣草吧,真是会享受。还算计着怎么跟你开口,这下可好,不知道要怎么谢你才好。”
      小彭也闻声过来:“请滢涟帮了这么多忙,临了还要拿人的东西,你不脸红我还替你脸红呢。我呀,什么都不要了,但求以后有事滢涟还肯教我就好。”
      三个女生笑成一片,旁人看在眼里不是不羡慕的。
      今天的谢滢涟无忧无虑,笑的时候像个小孩子,然而,浑身上下又带些有故事的人的神秘沧桑,这般矛盾更显吸引。因有了寄托,自己又独立,再没有人会小觑她。
      总算是过来了,现在,连梦里都不太有从前,因为她刻意叫自己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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