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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一丘之貉 ...

  •   在垠台山下,西北方向的山麓,方圆十里的范围内,骤然一阵地动山摇,沙土迸起三丈之高。

      那是夏遇安在十日前,预埋在此地的第二个起爆点。

      随着他十指翻飞,埋藏于地下的十团阴阳共火,已然蓄势待发,地上跌倒、踩踏成丘的民众,眼见就要随着这场火事,挫骨扬灰。

      只听“轰——”的一声,成百上千的人体,被巨大的燃力抛起,精心设置的神逻结界,瞬间解体。就在众人万念俱灰之时,蓦然一阵浩然清气涌来,倏地,一切归于平常。

      抛起的人体回归原地,腾起的地壳安然无恙,就连那蓄势待发的阴阳共火,也只在最高上空,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苗,再跳跃几息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太好了,得救了!”

      人群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虽然对过程不甚了解,但他们也心知这结果,离不开始终在场上奔忙的五人小队,沸沸扬扬的感谢滔滔不绝。

      “多谢仙君,有劳仙君!”

      对此,五人小队百感交集,一方面,为自己的能力不足,未能第一时间拦下奸党埋伏,而自愧不已;另一方面,又为能够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减少伤亡而感到欣慰。

      风无碍、柳澹、朱西夜、何三元、魏紫妩五人,隔空相视一眼,又非常有默契地,四散奔忙于人群中,救伤扶危。

      忽然,嘹亮的羌笛之声,从不远处传来。

      先是三长一短,接着是两长两短,而后又是五短两长。

      紧接着,人群中,乍然爆出震天的冲杀声——

      “功名富贵,成败在此一举!”

      风无碍仓皇望去,只见笛音过后,半山的民众骤然掀开伪装,露出内里的一身铠甲,拔出藏于挑担、伞具、车架内的刀、弓,摇身一变,成为了训练有素的将卒。

      且观其着装,还不只一队,其中颈系红巾的,是五人小队曾有过领教的赤焰军,另外还有两拨,各披黄甲与绿甲的军队。

      这三拨兵卒,人数皆不过百,却都悍勇无比,一接收到口令,便迅速进入作战状态,杀声震天,吓得分布于其间的平民,瑟瑟发抖,两腿股栗,只一个劲地呼唤。

      “仙君,救命啊!”

      “救命啊,仙君!”

      境况转变得太快,就连五人小队也一筹莫展,先不说他们精心部署的神逻结界,已被夏遇安的第二次引爆所破除,即便仍完好无损,对于这种拼武力的厮杀,也半点作用不起。更何况,风无碍最后压轴的大赦保命符,也已然早早使出,如今一时半刻,叫他们又去哪里找出万全之策?

      虽然完全可以用术法压制,只是这样一来,又会冒上干扰它族政务的罪名!五人小队头一次,觉得六疆公约束手束脚。

      但是……

      风无碍、柳澹、朱西夜、何三元、魏紫妩五人,迅速交换了个眼神。

      “即便是冒着违反门规的罪名,也只能拼了!”

      霎时,五个人,十只手,上下翻飞结印。

      然后他们看见,混迹于人群中的三拨军队,绕开平民,整齐划一地朝着,某个方向聚拢了过去。

      结印的手,瞬间滞了滞。

      “既然不是为害百姓,那我也犯不着,冒着违反门规的风险……”

      五个人,十只手,讪讪放下。

      继而,对这些军队的动向,生出了些许疑惑,循着方向翘首望去。只见他们将山麓旁的一间,挂着“酒”幌的铺子,围得水泄不通,手中执着兵戈,口中嚷着口号。

      “维护正统,攘除外奸!”

      “维护正统,攘除外奸!”

      “维护正统,攘除外奸!”

      蓦然,孤单的“酒”幌旁,倏然冒出另一面旗帜,洁白的幡布上,赫然绣着艳红的五朵云纹火焰,被人举着大咧咧地左右摇晃,似乎在向外界传递着什么信号。

      好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风无碍两眼一沉,当即拔腿就跟了过去。

      只见那“酒”幌铺子的看台上,三名尺朱人被十名齐人将领围着恶斗,刀光剑影中,随着震天的呐喊助威,逐渐扭转劣势,又反过来,将十名齐人将领逼得节节后退,退无可退之后,便是曾有过六疆辩道第一大家美誉的惠俐。

      万仙盟第一届比斗大会时,风无碍曾与她有过一面之缘。

      如今再见,却想不到竟摇身一变,成了漠疆的新任族长,且似乎还与神秘莫测的面具人组织有关联?

      “待我擒了她来,好好审问一番!”

      如此想着,风无碍加快速度,朝惠俐掠去,眼见不足三丈之遥,却被另一只早一步伸过去的大掌,捷足先登,抢先拎起惠俐,闪得飞快。

      “喝——哪里逃!”

      风无碍定睛一瞧,接走惠俐的,竟是不知从哪里现身的连云子!瞬间,所有在寒疆的困惑与犹疑,皆有了答案。

      原来,那藏身暗处,为少禺人推波助澜的竟是你!

      风无碍狞笑:“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说着,当即掷出一片小小的追踪符,眼见就要贴上那疾走的后背,却被迅疾而来的箭矢射穿,零落跌宕。

      同时,脚下传来戾气十足的威胁。

      “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风无碍错愕回头,见发声的是军队中,一名戴着大草帽的尺朱人,他手中的弓,尚保持着搭箭的姿势,口中叼着一根枯草,一幅睥睨天下,运筹帷幄的模样。

      “不是、我跟你无仇无怨的……”风无碍就不明白了,这尺朱人为何要坏自己的事。

      “是无仇无怨,”陈戎霆昂扬回道,“但你要带走惠俐那窃族贼,就是我们尺朱人的敌人!”继而,又向着外头,排得整整齐齐的兵卒喊话,“兄弟们,对付敌人该如何?!”

      “寸草不生,片甲不留!”

      霎时,哗啦啦的箭矢,阵雨般射向风无碍,把她激得一个趔趄,再看那连云子已走得无影无踪,当即心气一冲,便朝着陈戎霆纵去,一抬手,一投足,便将他轻而易举制住。

      口中怨怪道:“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干出乔装伏兵山下,罔顾生民这等丧心病狂之事,原本必定有什么阴谋!”

      “呸!”陈戎霆将口中芒草吐出,同样满腹怨怼,“难道你们就是好东西么,要不是你们玄门插手,惠俐那窃族贼,我早已手到擒来!”

      “那不是玄门中人,乃一介散修。”风无碍凝眉。

      “我管你什么修,反正在我等看来,只要有修为的,便是玄门中人,便是一丘之貉!”陈戎霆振振有词。

      “不是的……”风无碍急于澄清,“我们是受门派与万仙盟约束,严格遵守玄凡规制的弟子,而他却是无门无派,随心所欲的一介散修。”

      “既如此,那我问你,你们万仙盟那么厉害,为何不将那些散修也约束起来?”陈戎霆两目灿灿,口出厉言,“知而不问,问而不管,岂非等于变相支持他们为非作歹!”

      ……

      风无碍一时语塞。

      此时,始终关注着这方动静的柳澹、朱西夜、何三元、魏紫妩等人,也先后抵达。

      甫一落地,何三元便快人快语道:“风师妹,莫要同他啰嗦,适时我等已向同盟确认过,陈戎霆、曾起、彭羽此三人,乃将于沛京召开,由万仙盟主导的‘互不伤民条约’在逃成员,速速将他们绑起,扭送沛京便是!”

      话音一落,军情汹涌,现场拥护陈、曾、彭三人的兵卒,立即操戈相对,大有与五人小队决一死战的势头,口中犹自叫嚣着。

      “杀齐狗!斩外奸!振族威!”

      转瞬,即被风无碍一个定身符制止。

      她转首向何三元:“哇啊,如此详细内情,何师兄你是如何知道的?”

      “传音域你都不听么?”朱西夜插话,一双桃花眼转为戏谑,“据说,那陈戎霆最为恶劣,他为了逃脱巡游小队的追踪,将堂堂沧夷派弟子卖给了地痞,带着他们往沛京一路勒索敲诈,等赚得盆满钵满之时,才回过神来,发觉被利用了!”

      ……

      瞬时,五人小队将眼睛,齐齐投向手足无措的陈、曾、彭三人。

      “瞧吧,我就说你们是一丘之貉吧!”

      陈戎霆索性破罐子破摔:“表面上装作一副大仁大义,为民谋福祉的模样,实则内里与惠俐那狗贼,暗通款曲,阴结勾当!说是召集四军一百零八将领,共议‘互不伤民条约’,实际是将我等拘在沛京,好叫惠俐那厮将我等一网打尽!”

      “不错,玄门非但干涉我族政务,还协助外族侵吞我漠疆土地,实在可恨!”一旁的曾起与彭羽,难得在种族这件事上,与陈戎霆保持一致,脸上的激愤几欲喷薄而出。

      “放你的狗屁!”何三元也不甘示弱,“说我们玄门与惠俐勾结,难道我们没有将她的天策军一并召集么?说我们为她大开方便之门,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视百姓如草芥,拿活生生的人种冶火,而招致的下场么?!”

      “呸!”陈戎霆依然咄咄逼人,“若说人雷,便该知道天策军才是罪魁祸首,你们不去管谁起的头,带的歪风;不去惩治主犯,反而跑到我们跟前来,端起高高在上的救世模样!分明就是有意袒护元凶,弯曲事实,模糊真相!试问,如此和稀泥的做派,叫我等、我漠疆万千尺朱冤魂,如何服气!”

      “难道你就不曾种过一个人雷,你敢发誓?!”何三元梗着脖子。

      陈戎霆、曾起、彭羽三人,脸色急转直下:“妄想,敌用我不用,与自缚双足有何异?!临军对阵,棋差一着就是死,姑息半分就是败,主将仁慈,便是对麾下的残忍!哪似你们,有灵力护体,自然可以扯些道、义等无关痛痒的废话!”

      ……

      何三元与陈戎霆等人的争论仍在持续,而风无碍却陷入了沉思。

      她从前也笃定面具人团伙,十有八九是玄门中人。

      如今结合今日所见,与陈戎霆的一番话,似乎这个团伙在六疆的势力,远超她的想象。先不论以夏遇安为首的,献羊村命案元凶等人在玄门的地位,单是惠俐与连云子二人,在漠疆与寒疆所经营的势力范围,就足以动摇一族一域之根本,更遑论,还有多少与这二人实力相当的同伙,潜藏在暗处活动?

      细思竟令人极恐!

      且观那夏遇安,今日敢如此嚣张行事;再观那惠俐,敢以一己之力挑起一族之共愤,不能不叫人猜疑,其背后所倚仗的势力,会是何等的庞大与尊崇。

      霎时,一股无形的窒息感袭来,风无碍竟晕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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