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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胡清雪的心猛地一揪,那股熟悉的、属于凤渊的阴寒气息毫无预兆地侵入感知,伴随着的,是他那段尘封在血色月光下的记忆碎片,尖锐地刺向她此刻略显平静的心湖。

      前世,她与凤渊确曾在那样诡异的血月下,有过一场荒唐而绝望的双修。那时,情愫在彼此心间悄然滋生,像暗夜藤蔓,缠绕滋长,心照不宣,却从未宣之于口。

      她是他的青梅,自幼家境清寒,却有着野草般明朗坚韧的性子。凭借着过人的天赋与常人难以想象的不懈努力,她一步步走到他身边,成为了他身边唯一的女侍从,也是离他最近的人。

      凤渊修习的是至阴至邪的法术,常年与心魔纠缠不休,心境稍有失衡,便可能堕入万劫不复的走火入魔之境。大多数时候,他都选择独自硬撑,那张俊美却冰冷的脸上,鲜少流露半分脆弱。

      直到某一夜,血月悬空,猩红如血。凤渊终究是低估了心魔的力量,在家族世代守护的祭坛前,他彻底失守,狂暴的法力不受控制地四溢,几乎要将他自身撕裂。

      是她,最先察觉到了那股毁灭性的异样。不顾旁人的阻拦与惊呼,她奋不顾身地闯入那紊乱的法阵中心,紧紧抱住了几近崩溃的他。她用自己微薄却精纯的灵力,一点点试图稳住他失控翻涌的气息,情急之下,顺势引动了双修之法。

      然而,凤渊并未因此领她半分情。他骨子里的傲气与根深蒂固的怀疑,让他坚信,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另有所图——图他的权势,图凤家的资源,而非半分真心。

      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如同天堑。旁人的冷眼与不看好,早已是家常便饭。就连凤家那位威严的老爷子,也屡屡在他耳边灌输“女子不如男”、“女子皆祸水”的观念。久而久之,他竟也对此习以为常,将她所有的付出,都蒙上了一层功利的阴影。

      那一夜,成为了他们之间最后一次那样近距离的接触。事后,凤渊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字字如刀:

      “你敢相信吗?真爱能解蛊毒?可我,从不信这世间存在什么纯洁无瑕的感情。哪怕我们自幼一同长大,青梅竹马,我也不会信你。你和那些觊觎凤家地位、想方设法接近我的女子,没有任何不同,都一样有所图谋。”

      血光映照下,她清晰地看到自己眼底那一闪而过的、隐忍的悲伤。泪水早已在眼眶中打转,模糊了视线,却被她倔强地逼了回去,未曾落下一滴。她只是默默地收拾残局,替他梳理着最后一丝紊乱的灵力,疗伤固本。

      良久,她才勉强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关系,你只是……只是被心魔压抑得太久了才会如此。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哪怕……哪怕最后你选择的不是我,我也会真心祝福你。能一直留在你身边,做你的侍从,我……我已经很满足了。”

      那是他们之间最后一次像样的对话。再次相见时,她已经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躺在他亲手为她挖掘的土坑之中,再无半分生气。

      心痛与悔恨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他凌迟。凤渊终究无法承受那样的打击,心魔趁虚而入,疯狂反噬,最终,他的双目彻底失明,坠入无边黑暗。

      “凤渊——!”

      一声饱含怒火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猛然将凤渊从那段浸满血泪的回忆中拉回现实。

      胡清雪仿佛能透过时空的阻隔,看到他此刻的模样——想必是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吧。他定了定神,才看清眼前是怒火冲天的爷爷,手中紧紧提着一把开山巨斧,斧刃寒光凛冽,杀气腾腾。

      “这是不是那个姓敖的小子干的好事?!”老爷子的声音因愤怒而剧烈颤抖,指着身后一片狼藉的空地,“咱们凤家代代相传、耗费心血守护的祭坛,居然一夜之间就被他毁了个干干净净!”

      凤灵儿在一旁怯生生地小声解释:“爷爷,是……是因为敖漪他没吃解药,又误以为我们……我们绑了他的妻子,所以才会……”

      “所以?所以就能毁了咱们凤家的根基吗?!”老爷子猛地打断她,额头青筋暴起,脸上满是阴鸷之色,往日的沉稳与睿智荡然无存,只剩下被怒火焚烧的疯狂,“没有了祭坛,我们日后如何炼制蛊术?如何立足?!”

      凤渊周身那股浓得化不开的悲伤与悔恨,正一点点被强行压下。他缓缓站起身,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轻轻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那双曾经深邃、如今却空洞无神的眼窝,转向了怒火的源头,眼神冷冽如冰。

      胡清雪?她现在是敖漪的妻子了,又如何?

      凤渊的心中,一个偏执而疯狂的念头正在滋生、蔓延。

      这世间,从来没有人规定,成了亲的人就不能再抢回来;也没有人说过,感情这种东西,必须讲究先来后到。

      胡清雪欠他的,前世那笔未能说清道明的情债,这一世,无论如何,都必须偿还!

      他缓缓戴上早已备好的玄色眼罩,遮住了那对失去光明的眼睛。唇角,却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冰冷的笑意。

      他低沉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爷爷说得对,这笔账,我们凤家,必须向他敖漪讨回来。”

      那一丝笑意里,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落寞与彻骨的狠戾,像是在嘲笑这世间的荒谬,也像是在嘲笑他自己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他或许又想起了她当年的笑,明媚如骄阳,可如今,那光芒早已熄灭,只余下他一人,在无边的黑暗与荒凉中踽踽独行。

      凤灵儿望着爷爷和哥哥周身那几乎要凝为实质的杀意,心底无声地叹息。

      “可是……”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徒劳的挣扎,“这件事,本就是我们先前有错在先,设计掳走敖漪的妻子在前,如今……如今又哪里还有‘理’字可言呢?”

      然而,她的声音太轻太微弱,很快便被老爷子更加狂暴的怒火所淹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老爷子杀机凛然,手中的巨斧被他握得咯咯作响,斧刃在惨淡的天光下闪烁着噬人的寒光:“你少在这里给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废话少说!你也随我们一同前去!必要的时候,给我出手,不许有半分退缩!”

      凤灵儿望着爷爷与哥哥脸上渐渐扭曲的执念,心底一阵彻骨的寒意蔓延开来。

      前世的恩怨纠葛,早已是过眼云烟,何必如此斤斤计较,执念不休?她已经嫁作他人妇,有了自己的夫君,哥哥却非要不顾一切地去抢回来。若是换作她自己,又怎会喜欢上这样偏执疯狂、不择手段的男人?

      她轻轻别开视线,不敢再看,喉间涌上一抹难以言喻的苦涩与悲哀。

      这一刻,凤渊与凤老爷子身上散发出的杀意,如同两团熊熊燃烧的烈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连同他们自己,都一同吞噬殆尽。

      而在这毁灭性的烈焰之下,凤家祖孙三人,心思各异,却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半步。一场新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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