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天石缘之亡羊补狼》湖雁乱雨

85、狼崽成长录

　　狼神夫妇的小院，如今全然被两只小狼崽的生气与贪嘴占据了。两个小家伙虽才落地不久，骨子里那股狼族的鲜活劲儿却已藏不住。眼还没睁开，全凭本能，不是酣睡，便是往青绵怀里乱钻，咂咂有声地吮奶，那急切模样，像是恨不得将母尊的乳汁都讨了去。

　　青绵产后体虚，被这两个小东西轮番缠着，脸上常透出倦色。苍夜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几乎日日往深山里跑，猎来最肥的山鸡、最鲜的河鱼，熬成浓汤吹温了端到青绵嘴边。“夫人，多喝些，”他声音低低的，“你得顾好自己。”

　　眼见食补似还赶不上小家伙吃的，苍夜拧紧眉头，甚至吩咐东法：“去族里寻两匹奶水足、身子健壮的母狼来……”

　　话未说完，便被倚在榻上的青绵轻声打断：“夫君，不必。”她脸色虽倦，眼神却柔而坚定，手指轻抚过女儿软软的胎毛，“我们的孩子，我得自己喂。交给别的狼……心里不踏实。”

　　苍夜知她心意，只得摆手作罢。

　　那两个“小罪魁”却浑然不觉。眼虽闭着，为争那“粮仓”地盘，日日都要上演好几回“争斗”。小身子互相挤挨，嫩爪子瞎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稚气却认真的低吼。常常是哥哥苍曜力气稍大，占住上风；妹妹苍玥便不服气，用小脑袋顶、用小爪子扒拉，非要挤进去分一口不可，扭作一团谁也不让。

　　青绵低头瞧着胸前这你推我挤的两个小毛团，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伸出指尖，极轻地点了点儿子湿漉漉的小鼻头，柔声叹道：“你这两个小冤家……这明明是两个‘粮仓’，一人一边，岂不正好？为何非要挤在一处，抢得这般热闹？”

　　正端了温水进来的苍夜闻言莞尔。他在榻边坐下，瞧着那两只还在较劲的小崽，眼中掠过一丝调侃：“夫人这话问得在理。依为夫看，这许是狼崽的天性——觉着抢来的，总比现成的更香。又或者……”他侧头看向青绵，语气缓而宠溺，“是随了父尊，偏爱她母尊的这一边。以后为夫也要改正，绝不厚此薄彼！”

　　青绵耳根微热，抬起眼波嗔他：“没个正经……在孩子面前也浑说。”嘴角却禁不住弯起。

　　此时，苍曜似终于“捍卫”住了地盘，大口吃得专心。苍玥几番挤不进，小脑袋一歪，竟摸索着转向另一边，也寻着了“粮源”。两个小家伙各据一方，吃得咕噜有声，总算暂且太平。

　　“瞧，”苍夜温声道，“道理他们其实也懂，不过是本能里带了些顽皮好胜。夫人宽心，这般争抢玩闹间，筋骨反倒长得结实。”

　　青绵看着怀中安分下来的两个小团，满心柔软地“嗯”了一声，身子放松靠向软枕。苍夜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肩，两人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一对儿女安稳吃奶的模样。一室静谧，唯余细细吞咽声与交融的呼吸。

　　到了夜里，他们更是不肯离开青绵，一左一右贴得紧紧，小脑袋枕着那温暖胸怀，仿佛那是世上最安稳的窝。苍夜每每想将他们挪到旁边小窝，手指刚碰到那热乎乎的小身子，闭着眼的小狼崽便会不满哼唧，将青绵衣襟抓得更紧。青绵也总是软声求情：“就让他们睡这儿吧，不碍事。”

　　望着爱妻被两个小东西“霸”着不得好睡，自己却插不上手，这位曾让三界低首的狼尊，也只能在暗夜里睁着一双无奈又柔软的眼，最终化作一声低叹。

　　日子在小家伙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为“口粮”打上一架的循环里，一天天过去。这日，苍夜看着在青绵怀里拱来拱去的两个灰绒团，温声道：“夫人别急，按咱们狼族的习性，幼崽大概出生后十天到半月，就该睁眼了。”

　　青绵听了，眼里便多了份期盼。她常把孩子们抱在膝头，用指尖极轻地拂过他们紧闭的眼皮，柔声哼着：“快睁开眼呀，看看母尊，看看父尊……”

　　第十二日一早，苍夜正在院里收拾刚猎回的山鸡，忽听得屋里传来一声压着喜悦的轻唤：“夫君！快来！”

　　苍夜心下一动，眨眼便到了她身边。只见青绵小心托着哥哥苍曜的小身子，脸上漾着压不住的笑，声音微颤：“你看！曜儿……他睁眼了！”

　　苍夜立刻俯身凑近。果然，苍曜正微微仰着头，那双闭了十二天的眼睛，此刻睁开了一道缝——底下是一双大得出奇的眸子！眼睛还蒙着一层新生儿特有的、雾蒙蒙的蓝灰色，视线显然未聚，显得有些茫然，无意识地转着。但眼形生得极好，眼尾微微上扬，湿漉漉的小鼻子轻轻抽动，正凭着气味辨认周围。

　　“他能看见吗？”青绵紧张地小声问。

　　“还看不真切，”苍夜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初为人父的惊奇，“还得再等两三天，才能慢慢看清。不过……”他极轻地碰了碰儿子柔嫩的眼角，语气笃定，“咱们曜儿这双眼睛，定是随了夫人，好看。”

　　像是听懂了父尊的夸奖，苍曜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小脑袋朝青绵臂弯里更深地埋了埋，发出满足的“咕噜”一声。

　　青绵的心瞬间被填满了。她低下头，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儿子覆着软毛的小脑袋，眼里泛起欢喜的泪光：“真好……他终于能看见我们了。”

　　暮色四合，烛火在窗纸上映出一团温软的光晕。白日里哥哥睁眼的喜悦还未散，偎在青绵臂弯里的妹妹苍玥，忽然轻轻动了一下。

　　正给妻儿掖被角的苍夜动作一顿，只见小女儿紧闭的眼皮微微颤着。那长长的银色睫毛抖了几下，缓缓睁开——露出一双比哥哥还要圆润些的眼睛。瞳仁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子，同样蒙着朦胧的蓝灰色雾气，映着跳跃的烛火，漂亮得让人心头发软。

　　“玥儿也睁眼了……”青绵惊喜地低语，嗓音带着疲倦的沙哑。

　　苍夜再难忍住满腔柔情，小心翼翼地把小女儿捞进自己怀里，在那毛茸茸的额头上连亲了好几下。狼族尊主此刻笑得像个得了宝贝的少年，低沉的嗓音里全是宠溺：“咱们玥儿的眼睛，也定是随了母尊。”

　　被父尊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蹭得发痒，苍玥发出细细的哼唧，小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苍夜的衣襟。另一边的苍曜似乎被动静弄醒了，也睁开雾蒙蒙的大眼，循着气息往母亲怀里钻去。

　　青绵笑着把两个孩子都拢到身边，苍夜伸长手臂，将妻儿整个圈进怀里。两只刚睁开眼的小狼崽在父母温暖的怀抱里找到最舒服的位置，很快又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转眼间，两个小家伙来到这世上已满十八日。他们褪去了初生时的孱弱，黑灰色的胎毛变得蓬松有光，四肢也更有力了。如今已能迈着还不算稳当的小步子，在扩建过的院子里到处探险。

　　这天阳光正好，青绵坐在廊下的软垫上做针线，目光却一刻不离地追着院里嬉闹的两个小身影。哥哥苍曜正追着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四只小爪子跑起来还带着跌撞；妹妹苍玥伏在菜畦边，瞅准时机一个猛扑，想把哥哥扑倒。两个毛茸茸的小家伙立刻滚作一团，互相用还没长齐的小乳牙啃咬彼此的脖子和耳朵，呜呜低吼着玩闹。

　　“哎，小心！”青绵见苍曜被妹妹撞得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心立刻提了起来，手中针线也停了。

　　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按住了她的肩。苍夜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扶着她重新坐好，自己也在一旁坐下，目光落在嬉闹的孩子们身上，狼瞳里带着纵容：“夫人别太担心。扑咬追逐，本是狼崽认识这世间、学习狩猎和相处的法子。他们看着用力，其实都有分寸。”

　　青绵目光仍紧紧跟着孩子们，秀眉微蹙：“这道理我懂，可看他们这样磕磕绊绊，我心里总是悬着。”

　　正说着，苍玥又一次试图扑倒哥哥，两个小团子一齐滚到竹篱笆边，撞得篱笆轻晃。苍曜敏捷地翻身起来，甩了甩沾了草屑的小脑袋，好像完全不在意，又低头去嗅妹妹的耳朵。

　　苍夜轻轻握住青绵因紧张而微攥的手，温声安抚：“雏鹰不摔几次学不会飞，幼狼也得在玩闹里练筋骨、长胆量。这点磕碰，反而会让身子更结实。你若总把他们护在翅膀底下，反而不利。”

　　青绵望着院里很快又追跑起来的两个孩子，他们奔跑的身影似乎比昨日又稳了些。她轻轻吁了口气，低声道：“也罢，听你的……就让他们玩吧。”话虽如此，她那紧跟着孩子的目光，和微微前倾的姿态，却明明白白写着放不下的牵挂。

　　苍夜见她这般，知道她一时难以全然放心，也不再劝，只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一同望向阳光下那两团生机勃勃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