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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乘客 ...
早秋夜里很是凉爽,加之假期伊始,路上行人虽不多,却不时能遇上一个,频率不高,但那些带着惊诧的目光还是叫宁简后知后觉生出几分窘迫。
既希望这段路快点结束,又希望它再久一点。
他双手上移,捂住脸。
徐青君垂眼看他时,除了对通红的耳朵,就只能看见这人从指缝间露出的一双害羞带怯的眼。
“现在知道害羞了?”
见到人这样,她心里出了口恶气般轻快起来,颇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要知道考试那天,放眼看去,哪哪儿都是人,她面对的目光可不止现在小猫三两只。
想起那时的尴尬,徐青君忽而觉得自己太过莽撞,在心底嫌弃自己一双胳膊:
你说你们,这般冲动将人捞起来做什么,就该让这臭小子在外边站着,多喂几口蚊子。
又走一段,徐青君心中生出几分懊恼。
宁简人瞧着匀称精瘦,但按体格看,已然算是当之无愧的成年男性,托在臂弯里沉坠坠的。
而且,她能清晰感受到贴合处略高的体温,也能感受到宁简身上和他本人一样张牙舞爪的热气。
不该为着恶作剧如此行事的,太亲密了些。
但抱都抱了,又能怎么着呢?
总不能现在松手,将人啪叽一下丢下去,造成二次伤害吧?
徐青君抱着人不方便,是蓁蓁听见动静开的门。
小孩坐回作业本前,拿笔尾支着下巴,悄声和下山监督她的小姥姥玩起谐音:
“这叫‘一抱还一抱’。”
目瞪口呆的徐翠翠啧啧赞叹:“有道理。”
“……”
在四只充满好奇的眸子注视下,徐青君沉默着放下宁简,方才模糊的界限重新分明,没了朦胧的暧昧,对视间就只剩尴尬。
她递过去瓶药。
“你自己处理下。”
宁简摸摸鼻尖,接过来,在小姥姥意味深长的注视里,左右腿打着架,狼狈去到隔壁。
“他在路上被我摔了下,走路不方便。”
徐青君向两人简明解释一番路上的事,也在心底向自己强调:只是为做错事进行补救而已,这很正常。
徐翠翠嘴巴张了张,看着她正气到带煞的脸,缩缩脑袋,到底没把滑到嘴边的调侃说出口,只能自己在旁苦思:
爱门!
小禾苗这窍到底是开了没开?
真叫姥姥着急。
徐青君到底什么意思?
隔壁上药的宁简也在苦恼。
要说有意思也不太像,要说没意思,他又模糊感受到点不一样。
鼻梁上的眼镜在低头间往下滑了点,宁简将它扶正,可算想起自己今天一身不同寻常的打扮。
会是因为这个么?
今天多了个小宁,小姥姥新炒的两盘菜都快凉了,他才姗姗而来。
徐翠翠一瞧见他,就乐了:“小宁读了大学就是不一样,在家也这么讲究。”
几个月过去,宁简的头发长了不少,现在服服帖帖打理成三七分,之前弄乱的衣摆领带已重新扎好,西装外套太皱巴,便舍了去。
宽肩窄腰大长腿,这一身将他的身形勾勒得淋漓尽致。
徐青君目光淡淡,眼皮半耷不耷,打了个呵欠。
宁简脸上的笑意一僵,嘴角也有些挂不住,不免在旁惴惴揣测她的意思:
对在意的人,人总是会不住放大对方的言行举止,试图从哪怕再微小不过的动作里,琢磨出点什么意味。
“大侄子。”
徐青君困得提不精神,倒是蓁蓁,对宁简好奇极了,她拿手在自己下巴那儿比划着。
“你的脸和脖子,颜色怎么不一样啊?”
闻言,徐青君也懒散抬眼。
之前没注意看,宁简的脸和脖子果真是两个颜色,这呆子,光顾捯饬自己的脸,别的却半点没顾及。
蓁蓁没注意宁简尴尬到发硬的脸色,又问:“你今天穿成这样,又要表演吗?可是明天才是中秋。”
去年中秋,宁简是唯一一个因为演奏逃脱她要求的仪式感的人,她记得清楚。
“不是,因为今天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宁简两眼直直看向徐青君,嘴巴偏还要含糊其辞。
“可现在好晚了,你还没见过人吗?”
“已经见过了。”
看来小宁确实有自己的交友圈子了……这很好。
徐青君模模糊糊想着。
“我先去休息了。”
她眼皮都要黏到一块儿了,连打几个哈欠,费力抬头看人,也只看到朦胧一片的光影,便提过一句,自去休息了。
宁简目光追随着她,直到房门遮蔽了对方的身影,才重新落回桌上。
小禾苗留碗底的坏习惯,已经彻底改掉了。
吃完饭时间已不早,蓁蓁也被赶去睡觉了。
宁简和徐翠翠一同收拾碗碟,却见后者频频看向自己,欲言又止。
“姥姥,怎么啦?”
罢了罢了,就当是还宁简暑期里帮着打掩护的人情。
“小宁啊,你这身很好看。”徐翠翠摘下自己的粗黑框眼镜,叹口气,道,“不过,以后在小禾苗跟前,还是尽量少这样打扮。”
“为什么?”
宁简很茫然。
可靠往往会让人想到各种成功人士和社会精英,他听过徐青君喜欢可靠的人之后,就想着得把从前那一套捡起来。
结果又搞砸了。
“她生父总是这么副斯斯文文的打扮,小禾苗好长一段时间,看见穿着类似的人,就恶心到反胃。”
徐翠翠不知道具体根由,但她清楚:
徐青君到现在,看到这样打扮的人,依然不太高兴,她辞了工作,推掉外边接连不断的邀请,至少也有小部分原因是懒得和那些细致人打交道。
听过小姥姥的劝告,宁简短暂愣神过后,心脏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起来。
所以,如果他那模糊的感觉是真的,而徐青君那点不一样的态度,又并非因为他的“可靠”才出现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真正的原因,在他这个人?
从蓁蓁那儿蹭来的玄学似乎起了点作用,鱼儿轻轻碰了他的饵。
宁简握着刚洗好的菜碟,兴奋到忘乎所以,碟子脱手而出。
两个试图伸以援手的人撞在一处,单个菜碟没救下来不说,灶台上尚未收拾好的餐具也被撞落,乒乓啪啦碎了一地。
餐……惨剧了。
宁简和徐翠翠战战兢兢收拾满地狼藉,果然不出片刻,一道影子笼罩住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两人。
只是,这道影子似乎有点儿矮?
“你们,在打架吗?”
影子的主人,蓁蓁小朋友抱着玩具弓,精神抖擞地发起自荐。
“我可以当裁判。”
徐青君困得要命,听见外边的响动,她也尝试过睁眼起身。
但或许是蓁蓁恶作剧将她眼皮黏住了,睁不开,根本连道缝都睁不开。
算了,睡醒了再说吧。
有小宁在,场面应该能稳住。
可惜,徐青君一腔信任错付了。
兴奋劲儿正上头的小宁既不稳重,也不可靠,老大小仨看着一地碎瓷,颇觉可惜,干脆将它们拢起来,拿出胶水,玩起了拼瓷游戏。
重复的工作枯燥无味,简单的游戏却振奋人心。
三人拼拼凑凑,最后干脆发挥想象,黏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件。
徐青君起床出来后,第一眼看到在沙发上、茶几边、餐桌前各自睡得黑甜的人,然后是一夜间多出来的奇怪装饰品,最后是各处零星散布的碎瓷片。
她额角青筋一跳,还未开口,某只听见动静睁眼的小宁就睁着熬红的眼睛,小声叫出许久未闻的称呼:
“菩萨,和她们没关系。”
怕吵醒刚睡没多久的祖孙二人,他轻声解释番前因后果,老实认错。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鉴于人认错态度太过良好,徐青君也不好过多苛责,宁简总有本事让她一口气憋闷在中间不上不下。
今天假期正式开始,还有得忙,她最终只摆手作罢。
“等休息好了,你们记得收拾。”
月亮湖今年的安排比去年周到得多,再加之有了一年的处理经验,人手也更充足,算起来,较之上次轻松不少。
徐青君今夜得以早些归家。
宁简又等在路边,这次没带蓁蓁。
他换下了昨天那身精英皮,穿了平时的衣服,裤子还是初见那条被封口的破洞裤,他似乎格外喜欢这条被小姥姥特别关照过的裤子。
徐青君再扫一遍,发现他这身几乎完全复刻初见时的样子,除了没戴遮阳帽,头发还是黑的,人也稍微黑点。
“徐青君,”他伸手递来只头盔,侧头笑着,耳钉在灯下闪着几点亮光,“一起回家吧?”
徐青君看眼他的车。
不是边三轮。
“不了。”
没被思恋和喜悦搅乱思路的徐青君垂着眼,客气拒绝他的提议。
“我也很爱惜自己的车,不想它孤零零在外吹冷风。”
也不想因为一时冲动,再和爱惜的家人相见生怨。
宁简轻轻磨下后槽牙,笑着收回手,将头盔挂到自己车上,几步走到徐青君的小电驴旁,跨坐于后座上,乐呵着冲她说:
“也行,惊喜可能还没布置好,回早了说不定会直接撞破,那样就没意思了。”
他说着,歪着脑袋,弯了眼,呲牙笑起来。
“我等了好久,才蹲到个同路归家的人,好心的菩萨,请载我一程吧?”
徐青君不是菩萨,但确实好心。
她最终还是劳累自己心爱的小电驴,载上了这位没脸没皮的乘客。
能怎么着呢?
这是邻居,也是家人,而且狗皮膏药一样赖在后座不肯挪窝。
小电驴慢吞吞爬着坡。
耳边,除了山间虫鸣鸟啼,就是宁简的絮叨声,一月来发生的事,无论巨细,都要讲个清楚明白。
秋日夜里的风有些凉,后座的人形暖炉正散发着腾腾热气,徐青君夹在冰火两重天里,不住思考事情究竟怎样发展到这一步的。
宁简这小子,果然有毒吧。
而且他那一张脸,很具有欺骗性,瞧着温温柔柔,白白……哦,现在不算白,总之,这臭小子,皮下的心肝肯定坏到发黑。
她退一步,他就要进一步。
做什么非要跟得这样紧,简直坏死了。
这次,宁简从她的沉默里察觉到了什么,但他仍读不懂般,一张嘴兀自啵嘚啵。
狼是一种很坏的动物,他会盯着猎物的弱点,紧咬不放。
徐姐:死手,瞎冲动
小宁(乐开花
妹妹:一抱还一抱
姥姥:爱门,我只是还人情
*
快问快答
Q:写文有收获什么吗?
A:有两个大大的收获(扒拉脸颊)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Q:有失去什么吗?(视线上移)
A:……( 某不愿透露姓名的三流码字工捂住日渐稀疏的发顶,汪地一声哭出来)头发,哀家的头发……
(我要和卡文拼了(卡文是谁?(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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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乘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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