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回来爱我》晓石榴

10、抑郁症

　　沐染染突然身子一弓，一口鲜血溅在走廊惨白的墙面上，像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

　　“染染——！”

　　沈墨蓝的嗓音裂成两半，整个人僵在原地。

　　顾北最先反应过来，一把拍在他背上：“120！快打120！”

　　手机在颤抖的掌心里“啪”地掉地，沈墨蓝弯腰去捡，指尖却怎么也划不开锁屏。顾北夺过手机，声音发飘地报地址，尾音破了调。

　　江姗姗跪在地上，把沐染染的上半身托进怀里。双手颤抖。

　　滚烫的血顺着她指缝往下淌，染红了校服袖口。

　　“染染，你别吓我……”她语无伦次，眼泪砸在沐染染惨白的脸颊上，冲开一道道血痕。

　　下一秒，沐染染的睫毛轻颤，头无力地偏向一侧——呼吸弱得几乎摸不到。

　　沈墨蓝把手机扔回给顾北，俯身把人横抱起来。

　　那一瞬，他竟觉得怀里轻得像抱一束枯蓬。

　　夜风从门口灌进来，吹得他眼眶生疼。

　　他跑起来，一步都不敢停，仿佛只要再快一点，就能将死神远远的甩在身后，与死神进行了一场长途赛跑。

　　救护车道上红灯狂闪，担架早已候在门口。

　　医护人员七手八脚把人接过去，沈墨蓝被挡在门外，胸口剧烈起伏，却像被抽空了氧气。

　　“医生，求你们救救她！”

　　江姗姗拽住白大褂的袖口，声音嘶哑得不像个孩子。

　　顾北站在旁边，拳头攥得咯咯响，指甲陷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手术室的灯“啪”地亮起，猩红得像审判。

　　三个人被隔在门外，时间被拉长成黏稠的橡皮糖。

　　江姗姗缩在椅子里，哭到无声，眼泪顺着下巴滴在地板，积出一小片深色。

　　沈墨蓝背抵着墙，身体一点一点滑下去，最后蹲成小小一团，像只被丢进雨里的狗。

　　顾北来回踱步，每走一圈就抬头看那盏灯，仿佛能用目光把它盯灭。

　　——三小时零十七分。

　　灯灭。

　　医生摘下口罩，额头的汗在灯下泛光。

　　“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他这次原因是因为喝酒过多导致胃出血，再加上心情不好，抑郁成疾。。”

　　三人刚倒吸半口两期气，医生却紧接着补上一刀：

　　“但病人自己好像……不太愿意醒。”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两天之内醒不过来，就可能永远沉睡。医学上叫‘自我封闭型植物状态’。”

　　江姗姗的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沈墨蓝伸手去扶，自己却也跟着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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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凌晨两点】

　　ICU只允许一人进去。

　　沈墨蓝换隔离衣时，手抖得扣子怎么也系不上。

　　护士看不下去，帮他扣好。

　　他道了声谢，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病床上的沐染染安静得可怕，只剩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

　　氧气面罩遮住了她半张脸，睫毛在冷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两片随时会碎掉的蝶翼。

　　沈墨蓝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那手腕细得他不敢用力——

　　也就在这时，他看见了。

　　新旧交错的划痕，一条叠一条，淡粉与深褐纵横，像被岁月反复撕裂又缝合的河床。

　　有的还凝着细小的血痂，分明是最近才添的。

　　他呼吸一滞，心脏被什么狠狠攥住。

　　“染染……”

　　这一声唤，带着破音。

　　眼泪砸在她手背上，烫得他自己都颤。

　　“你凭什么……替别人这样欺负自己？”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冰凉的指节，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的——”

　　后面的话被哽咽碾碎，只剩无声的泪。

　　门被轻轻推开。

　　江姗姗站在逆光里，眼睛肿成核桃。

　　她看见那些伤痕，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晃了晃。

　　“墨蓝哥，你先出去吧。”她声音发颤，却带着奇异的坚定，“让我跟染染说几句……女孩子之间的话。”

　　沈墨蓝抹了把脸，起身时腿麻得踉跄。

　　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护仪上起伏的绿线，像把全部祈祷都塞进那条微弱的波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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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里·只剩两个人】

　　江姗姗拉过椅子，把沐染染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那手冷得像一块玉，她却不敢搓，怕一用力就碎了。

　　“染染，”她努力让声音轻快，“你看，今晚的月亮真圆，我替你偷偷看了一眼——就一眼，护士骂死我了。”

　　眼泪滚下来，她胡乱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多。

　　“我们不稀罕他了，好不好？你醒过来，我请你吃学校门口新开的芋圆冰，加双倍芒果。”

　　“还有啊，你上次说想去看海，墨蓝哥已经查好攻略了，就等你点头。咱们一起去 ，好不好！”

　　“染染，你听见没？我数到三，你睁开眼——一、二……”

　　数到“三”，她哽得说不出声，只能把脸埋进那只没有回应的掌心。

　　泪水顺着沐染染的手腕滑下，渗进那些旧疤，像替它们重新上了药。

　　就在她快要被绝望淹没时——

　　一滴温热，从沐染染的眼角溢出，无声滚进鬓发。

　　江姗姗猛地抬头，几乎撞翻椅子。

　　“你能听见！对不对？”她死死攥住那只手，指甲泛白，“那就再努力一点点，就一点点——”

　　回应她的，只有监护仪平稳的“滴——”。

　　可那滴泪，像黑夜里唯一的光，足够让江姗姗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外，喊到嘶哑：“她哭了！医生——她刚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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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日·正午】

　　阳光透过百叶窗，切成一道道金线，落在沐染染的睫毛上。

　　那睫毛轻轻颤了颤，像风里最细微的草动。

　　沈墨蓝趴在床沿，半梦半醒间，感觉指尖被回勾了一下——

　　极轻，像羽毛扫过。

　　他倏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却空洞的眼。

　　“染……染？”

　　声音卡在喉咙，不敢大声，怕惊碎这场梦。

　　沐染染的视线没有焦点，过了好久，才慢慢转到他脸上。

　　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气若游丝，却足够让沈墨蓝泪如雨下——

　　“……对……不起。”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得让三个少年同时红了眼。

　　江姗姗扑到床边，又哭又笑，像疯了一样。

　　顾北站在门口，背过身去，一拳砸在墙上，却终于笑出了声。

　　窗外，正午的阳光正好。

　　蝉声拉长了夏天，也拉长了他们劫后余生的青春。

　　他们知道，真正的难关或许才刚刚开始——

　　但好在，最黑暗的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