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玉》煎蛋超人

12、楚红玉番外

　　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那日接了沈家大小姐的玉簪。

　　还记得第一次在戏台上见到她，她站在那群粗鄙的看客里头，干净得像是荷塘里新开的莲。她慌里慌张地掷来那支玉簪，眼睛亮得惊人，倒像是我才是该怯场的那个。

　　后来她来戏园子，总是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眼睛却一直跟着我转。我唱《离魂》时，看见她在台下偷偷抹眼泪，那模样，比台上我这扮鬼的还要伤心。

　　茶楼相认那日，我本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就走的。可见她认真替我斟茶的模样，忽然就舍不得了。她那双手，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抚在青瓷茶盏上，倒比那瓷器还要细腻三分。

　　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都像是戏文里的桥段。夜奔时她背着我过溪流，藏身药铺时她整夜不睡地守着发热的我。每回我咳得厉害，她总是第一个冲过来，手忙脚乱地替我拍背，眼睛红得像是要替我病这一场。

　　我最爱看她为我煎药时的模样。平日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偏偏对煎药格外认真，总是守着小火炉，拿着蒲扇轻轻扇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我有时故意嫌苦，她就变戏法似的从袖里摸出松子糖，那副又着急又心疼的模样，让我觉得便是立刻死了也值当。

　　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咳血成了常事。每回发病，她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夜里就睡在我榻边。我有时半夜咳醒，看见她连睡着都蹙着眉，手还紧紧攥着我的被角。

　　最后那几日，我病得没有了人样，她也瘦了不少，下巴尖得能戳人。

　　我知道时候到了。她抱着我，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我脸上，烫得吓人。我想抬手再摸摸她的脸，可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清梧呀，来世我们都要健健康康的，一起去看紫藤花…

　　最后这句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她一定懂的。

　　这辈子能遇见她，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