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侠大和狗毛卷》木希七许

2、我不做大哥好多年

　　“放开她，狗大狗二，你们又欺负狸花！”

　　一道清脆的少年嗓音骤然从树下方传来，南嫣透过微微稀疏的枝叶缝隙向下张望。

　　是只体型半大的卷毛狗，浑身脏兮兮的，泛黄的毛色已分不清是本身的颜色还是被泥土染黄的，身上还零星挂着几条满是窟窿眼的菜叶子，唯一亮眼的是尾巴尖上生着一团火红火红的毛，如同单支绽放在泥沼里而不染纤尘的朱槿花。

　　“？你要不要看看谁欺负谁。”叫狗大的白狗头顶飘过一排嘎嘎乱叫的乌鸦，无语地努着有两道血痕的鼻子示意。

　　“大哥，是那只傻鹅的小跟班。”

　　狗大听到狗二的提醒，眯起眼定睛仔细审视一番，猛然想起什么一般，又摆出一副准备战斗的架势。

　　“你们两条狗欺负一只猫，好意思吗！”

　　“嚯？你跟你那鹅大哥打我兄弟的时候怎么不说好意思了？”

　　狗大冷哼一声，一边说一边看了一眼旁边梗着脖子一脸骄傲的狗二。

　　“谁叫你兄弟在刘大爷的栅栏上撒尿的！”

　　“撒尿你也管？要不要叫你声爹啊？”

　　“叫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来啊，叫啊！”

　　“爹！”

　　狗二欢呼：“大哥威武！”

　　蠢狗。

　　南嫣一开始觉得有趣，便蹲坐在树上最粗的枝杈上，优雅地将尾巴团成一个小圈，绕到身前，垫在爪子下，静静观看，可越听越觉得滑稽，懒散地打了个哈欠。

　　喊完“爹”的狗沉默思考了几秒，越想越觉得好像自己没占着什么嘴上便宜，转而气急败坏地“呜呜”低声嘶吼着做出进攻的架势。

　　“有个伟人曾曰过：‘神马都是浮云’，你们不准再欺负狸花，但是要是想报私仇就算了，咱们一汪泯恩仇。”

　　南嫣闻言，本来微眯的眼睛登时睁大，从树杈上一跃而下，不料没有掌握好平衡，落地的瞬间后脚猛地一个趔趄，瞬间传来一阵闷痛。

　　但她欣喜的情绪很快代替了疼痛，略有些惊诧地盯着卷毛狗:“你刚刚说什么？”

　　南嫣眯起眼，将头轻微低下做出压迫的架势，脚步一顿一顿，轻盈又饱含威胁之意。

　　“狸花，你偷我东西是第一笔账，挠我是第二笔，咱们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狗大话还没说完，南嫣已经上爪了，她眼底透出凉意，不露一丝痕迹地猛然伸出爪子，在众狗的注视下招呼了一套多形态喵喵拳一式之扇你好几巴掌。

　　等众狗包括狗大本狗反应过来时，狗大的脸上已经多出了好几道血痕，其中两道还隐隐渗出血液。

　　平时仗着狗多欺人的狗大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登时暴起，跳过了嘶吼威胁这一步骤冲着南嫣的脖子张开黑色嘴筒子一口咬过去，可他根本不是是对手，南嫣一扭屁股，轻松躲过。

　　狗大狗二反应过来，左右包夹，两只狗迅速将南嫣的逃路围了个水泄不通，虎视眈眈地低声嘶吼威胁。

　　南嫣看准时机，在其中先冲过来的狗二咬过来的前一秒纵身弓背一跃，紧靠惊狗的弹跳力就躲过这一击。

　　狗大火急火燎连翻带滚地一爪拍过来，南嫣本可以轻松躲掉，可好死不死刚刚从树上跌落下来扭到的后腿此时猛地一阵刀扎般刺痛，弹跳时顿时微微抽搐，提不起劲。

　　仅差不到一寸就能躲开。

　　但……来不及了。

　　躲不过，免不了要挂彩了！

　　厚重的狗掌带着怒气拍在身上，可能要养很久的伤了吧，但这里既没有医院更谈不上兽医，该如何养伤呢？

　　猛地，南嫣感觉眨了下眼的功夫，眼前闪过一道黄色的残影，像一堵墙一样横在自己眼前，一滴飞溅的血液不着痕迹地溅到她脸上。

　　眼前的墙微微转过身，从后背延伸到肩膀再往前不知哪个位置的几道狗爪印狰狞可怖，他吃痛地踉跄了一下，又憨憨笑起来道：

　　“狸花，你刚刚在跟我说话吗？”

　　南嫣微怔几秒，没有回答，纵身跃上卷毛狗后背，借助高平台蓄力一蹬，轻盈地翻了个身，一道优美的弧度落在狗二脑门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记喵喵拳招呼在狗大嘴筒子上，锋利的猫爪悬停在狗大眼睛之上几寸的位置。

　　“蠢狗，我这不是心软，是饶你一命留着你告诉全村的阿猫阿狗，以后见到老子说话做事都特么注意点。”

　　狗大将落未落的狗爪尴尬地停在半空当中，轻轻耸了耸鼻尖，有些后怕地看着银针般立在眼前的尖爪，很识时务地点了点头。

　　南嫣说完，又踩了踩狗二的脑袋以示威胁，继而轻盈地跃下，在站成一排随时准备听号进攻或撒丫子狂奔的两只狗面前，来回饶了两圈，不动声色地观察巡视几番。

　　两只狗身上皆有几处大大小小的伤口，耷拉着耳朵一会儿互相眼神对话一会儿偷摸看两眼还未开口的南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滚吧。”

　　南嫣的声音不大，却如同狗主人吆喝狗开饭的悠悠长哨音，不管多小、不管多远，都带着一丝刻不容缓的命令之意，一声足以令诸狗。

　　狗大带头转身狂奔，两狗跑得忘情了还会忍不住低声呜咽两下，仿佛身后的南嫣是个偷狗贼，跑慢了就会抓他们剥皮抽骨，剁成泥包进馅里端上餐桌。

　　没有了两只烦人狗的打扰，南嫣一脸阴笑地转过身，看向卷毛狗，突然开口：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卷毛狗被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打断了，愣了两秒，疑惑开口：“留……留下那万紫千红一片海？”

　　南嫣的嘴角微微提起，绕着卷毛狗转了两圈，尾巴略微散开，快速抖动。

　　“你也是现代人？”

　　“不是。”

　　“别装。”

　　“我是现代狗。”

　　“……”

　　“我只记得，家里着了好大的火，婆婆出门不知道去哪了，我被黑黑的烟呛得难受，就闭了会眼睛，再睁眼就一下子到这里来了。”卷毛狗简单思索后说道。

　　南嫣听罢，震惊于狗也能玩穿越这一史诗级现象，不免暗道1803所处的系统竟如此包容，同时也对眼前的卷毛狗生出许多同情来，听他描述，它可能是被主人忘在家里，而后死于一场大火。

　　“你来这里多久了？”

　　“几年吧，我还在这里学会了讲人话呢，以后见到婆婆，就能跟她说话提醒她关水了。”

　　卷毛狗的尾巴摆动得飞快，说话间有一刻甚至想要两条前腿立起来搭在南嫣身上。

　　南嫣皱了皱眉，想要开口，犹豫了一阵，说道：“你怎么知道还能见到婆婆？”

　　“当然，只要我能去枝菇山，那里有一条连接天地古今的通道，只供兽族进入，能让兽族去任何想去的时间和空间。”

　　南嫣自己有系统，系统说完成任务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而要完成的任务内容就是去往枝菇山，呆狗的目的地也是枝菇山，那么一切其实都是相通的，去往枝菇山就是穿越者的最终目标！

　　“你花了一年时间，都没去成？”

　　卷毛狗听到南嫣的问题，尾巴顿时耷拉下来，怏怏道：“当然，去枝菇山是有条件的，必须成为‘大侠’才可以。”

　　“大侠？”南嫣再次听到这个抽象中二的名词，依旧是一脸问号。

　　“这个世界兽族创立了三个门派，是清风楼、临溪山和藏虎门，分别以武力、学识和包容著称，只要能入了这三个门派，据说实力强劲者就能称作‘侠’，进入枝菇山。”

　　南嫣看了眼难得一脸认真严肃的卷毛狗，笑道：“你这么想去，了解得这么深入，怎么现在还不行动？”

　　卷毛狗听到这个问题，丧丧地趴在地上，将头埋在前爪之间，闷声回答道：“大哥说我们实力还不够，现在只学会了说话，要武力没武力，要文化没文化，拿什么去？”

　　南嫣轻蔑地哼了一声，迈着优雅的小步子踱到闷头苦恼的卷毛狗面前，夕阳漫撒的光芒倾泻而下，卷毛狗泛黄的毛发被镶上一层金色的油边，脏兮兮却别样可爱，肩膀伤口处的毛被染上红色的血迹，将干未干地扒着。

　　南嫣伸出爪轻点了一下卷毛狗的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无肃然地说道：“你认的是什么大哥？你大哥都能认我做大哥了知道吗？以后跟我混吧，我带你去枝菇山。”

　　卷毛狗闻言，反应慢半拍，温温吞吞地将脑袋从前爪缝里拔出来，稍微抬头就能对上南嫣亮晶晶的双瞳，她的背后披着一层金黄色的夕阳，微风浮动，狸花条纹清晰，后背的绒毛细细密密地在微黄的光影下摆动，像极了武侠片里功成名就的侠士围着的披风。

　　卷毛狗天生有着其他大多数狗共有的向往自由恣意的天性，就算是跟着婆婆在江南水乡的小镇上不跑不跳地泡了一生，心里也难免怀揣着一分在大草滩上打滚，在油麦田里狂奔的憧憬，此刻挂着披风的南嫣，身上有着他不长不短的狗生里潜藏于心深处的蓝图——那就是自由。

　　“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是得先去问问我大哥。”

　　“…………”

　　南嫣感觉头顶并排飘过了几只嘎嘎叫着的乌鸦。

　　她爪子暗自伸出用劲扣进地面，忍住了骂卷毛狗死脑筋的冲动，又转念一想，自己何必跟一条纯正血统的小狗计较，但她忍耐力并不好，憋急了总要找到一个宣泄口，于是将带着半点土坷垃的爪子拔出来，蹬在卷毛狗同样土了吧唧的脑门上，用力压了压，语气毫不客气：

　　“你这呆狗，我刚刚一猫单挑双狗，你那鹅大哥能做到吗？你现在还分不清局势吗？”

　　卷毛狗有些刺挠地用爪子扒拉掉头顶的灰尘，没有接南嫣的话，像是在思考，伸出舌头眼神飘忽地哈哈喘开气了，对做她小弟这件事不置可否。

　　南嫣其实也并非一定要拉他入伙，因为她完全自信自己一只猫可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只不过出于对卷毛狗潦草结局的同情和同样来自现代世界的惺惺相惜，才说要带他一程的，既然他自己不领情那她也不会强求。

　　她没有继续废话，转身就走。

　　“那个……要不你做我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