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游戏》女皇后

5、初遇

　　白光带来的失重感与传送的眩晕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脚踏实地的感觉传来，月时淼踉跄了一下，才站稳身体。鼻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和腐臭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臭氧和金属混合的、冰冷无味的空气。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比广阔、无法看到穹顶的纯白色空间里。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无数模糊的人影。四周悬浮着无数巨大的、半透明的光屏，上面瀑布般流淌着各种信息流、排行榜、任务简报，字符跳跃闪烁，速度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嘈杂的人声如同潮水般涌入耳朵。

　　叫卖声，争吵声，哭泣声，狂笑声，组队招募的呼喊声……各种语言，各种情绪，交织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混乱又充满活力的背景音。

　　这里就是……无限都市？或者说，玩家们的中转站？

　　月时淼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走过，有的伤痕累累面色疲惫，有的装备精良眼神锐利，有的则和她一样，带着初来乍到的惊慌与无措。远处甚至能看到一些非人的身影——长着兽耳尾巴的，皮肤湛蓝的，或是完全由机械构成的个体。

　　光屏上，一个巨大的排行榜尤为醒目。

　　【积分总榜】（实时更新）

　　1. 余旗云 - 积分：？？？（隐藏） - 代号：刃
　　2. 卡尔·冯·奥托 - 积分：1,847,592 - 代号：机械主教
　　3. 红桃Queen - 积分：1,791,335 - 代号：幻惑师
　　4. ...
　　...

　　“余旗云……”月时淼下意识地念出那个高居榜首、却隐藏了具体积分的名字。代号“刃”，倒是很贴切她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印象，一把冰冷无情的利刃。

　　所以，她不仅强，而且是整个无限世界最强的玩家？

　　“嘿！新人？”一个略显轻佻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月时淼警惕地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染成夸张绿色的年轻男人正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评估货物的意味。

　　“刚过新手本吧？一看就知道。怎么样，死了几个？拿到什么评价？C？D？”绿毛男人凑近几步，压低声音，“要不要加个公会？我们‘鬣狗’专收新人，有高手带，过关效率高，抽成只要七成！怎么样，划算吧？”

　　月时淼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拳头。那支红色蜡笔和止血钳在她被传送时似乎自动收纳进了某种个人空间，只需意念一动就能取出。这让她稍微有了一点底气。

　　“不了，谢谢。”她低声拒绝，试图绕开他。

　　“别急着走啊！”绿毛男人不依不饶地拦住她，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新人单混死得快得很！知道刚才排行榜上那个红桃Queen吗？最喜欢骗你们这种傻乎乎的新人进副本当替死鬼了！还有那个杀神红桃A，专挑落单的下手！跟我们混，至少安全点！”

　　红桃Queen？红桃A？这些名字听起来就充满不祥。

　　月时淼正不知该如何摆脱纠缠，人群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并且自动向两侧分开一条通路。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低气压席卷而来。

　　月时淼若有所感地抬头。

　　是她。

　　余旗云。

　　她正从不远处走来，步伐稳定，身影在巨大的白色空间和流动的光屏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利落。那身黑色作战服纤尘不染，仿佛刚才在副本里滴着暗蓝色液体的长刀和经历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视前方，对周围的骚动和那些或敬畏或恐惧的目光毫无反应，仿佛只是穿过一片无人的旷野。

　　那个绿毛男人像被掐住了脖子，瞬间噤声，脸上闪过明显的畏惧，飞快地缩着脖子溜进了人群里，仿佛生怕被注意到。

　　月时淼站在原地，看着余旗云径直朝这个方向走来。

　　距离逐渐拉近。

　　她能更清晰地看到对方冷冽的眉眼，挺直的鼻梁，淡色的薄唇。还有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分明修长，却蕴含着可怕的力量。

　　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要不要……道个谢？虽然对方可能根本不在意，但刚才在副本里，确实是对方无意间的一句话救了她……

　　就在两人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

　　余旗云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落在了月时淼垂在身侧、微微握紧的手上。

　　更准确地说，是落在月时淼空无一物的手上。那支红色蜡笔和止血钳并未取出。

　　那目光一触即离，冰冷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仿佛只是确认了某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然后，她没有任何停留，仿佛月时淼只是一根无关紧要的路桩，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带起一阵微小的、带着淡淡血腥味和冷冽气息的风。

　　自始至终，没有看过月时淼的脸一眼。

　　月时淼所有准备好的、微末的勇气和道谢的话语，全都僵在了喉咙里。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高挑冷漠的背影毫不留恋地远去，融入熙攘的人群和闪烁的数据光流之中，最终消失不见。

　　原来……

　　她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的、尚存的统计数字。

　　甚至连让她目光停留一秒的价值都没有。

　　手心里，那支蜡笔的虚拟触感似乎还残留着。月时淼慢慢收紧了手指，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心底蔓延开来，混杂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对未来的茫然，还有一丝……被绝对强者无视的、微小的难堪和清醒。

　　这就是无限世界。

　　冰冷，残酷，等级森严。

　　而她，月时淼，只是最底层、刚刚侥幸活过第一场游戏的新人。

　　想要活下去，不能指望任何人的怜悯或偶然的援手。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无味的空气，转身，看向那些悬浮的、令人眼花缭乱的光屏，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也染上了一丝疲惫的麻木。

　　她需要信息，需要变强，需要……弄清楚接下来该怎么走。

　　而她没有注意到，在远处某个巨大的排行榜光屏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刚刚刷新出的【新人潜力观察榜单】最末尾，一个全新的名字悄然浮现，后面跟着一个极低的、却异常稳定的数值评估：

　　【月时淼，编号739，潜力值：71（异常稳定）- 备注：精神抗性异常，遭遇“院长”领域威压及“红鞋”低语，理智值波动低于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