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在顶峰时》旭书

12、PTSD治疗室的偷听者

　　上午九点，城市静心心理咨询中心·三号治疗室。

　　林晚没睡好。

　　她坐在米白色布艺沙发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那里，缝着一道几乎看不见的补丁。五年前，这件外套陪她跪在沈砚车前，被雨泡烂，是陈姨一针一线补好的。

　　咨询师李医生推了推眼镜，声音温和：“最近睡眠怎么样？”

　　林晚垂眸：“还行。吃药能睡。”

　　“药不能依赖。”李医生轻叹，“我们上次说到‘信任崩塌’，你提到‘最亲近的人’。今天，想继续聊聊他吗？”

　　林晚沉默。

　　窗外阳光斜照，尘埃在光柱里浮沉，像五年前那个雨夜，她眼前模糊的雨丝。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很轻：

　　“他…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完全信任过的人。”

　　“我给他看我最烂的设计稿，最蠢的创意，最狼狈的哭相。”
　　“我以为…他会接住我。”
　　“结果，他亲手，把我推下悬崖。”

　　李医生没打断，只是轻轻点头。

　　林晚指尖发颤，声音渐哽：

　　“他们说‘给钱就走’的录音是假的…可那又怎样？”
　　“他没查证。”
　　“他没问我。”
　　“他连一句‘我相信你’都没给过我。”
　　“五年…我熬过地摊、被骗、高烧、被骂…我都没哭。”
　　“可每次想到他关上车窗那一刻——”
　　她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哭声压抑如兽：

　　“我恨他…可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治疗室门外，走廊长椅。

　　沈砚坐在那里，西装外套搭在膝上，领带松开，手机屏幕亮着——是李医生官网的“预约须知”页面。

　　他本是来“考察合作”，沈氏想为员工引入心理援助计划。

　　却在走廊，听见了她的哭声。

　　治疗室的门，虚掩着——李医生习惯留缝，说是“给来访者留退路”。

　　隔音，也差。

　　她的每一句，都像刀，扎进他耳膜，剖开他心脏。

　　“他没查证…他没问我…他连一句‘我相信你’都没给过我…”

　　沈砚闭眼，指甲掐进掌心，血丝渗出。

　　“我恨他…可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还是忘不掉？！”

　　他猛地低头，额头抵在膝盖上，肩膀剧烈颤抖——无声的泪，砸在西装裤上，洇开深色水痕。

　　【内心独白】
　　晚晚…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该信录音。
　　不该关车窗。
　　不该让你一个人淋五年雨。
　　你恨我…是对的。
　　你忘不掉…是我活该。
　　我不求你原谅。
　　我只求…老天让我多听几次你的哭声。
　　至少证明…你还活着。
　　至少证明…我还能赎罪。

　　上午十点，治疗结束。

　　林晚红着眼走出治疗室，没看沈砚——他坐在角落阴影里，她没发现。

　　李医生送她到门口，递上纸巾：“下次，我们试试‘空椅子技术’，你和‘他’对话。”

　　林晚勉强点头，快步走向电梯。

　　沈砚等她走远，才起身，走到咨询台。

　　“李医生。”他声音沙哑，“我想匿名捐赠一笔费用，指定用于贫困女性心理援助。”

　　李医生一愣：“沈先生？您不是来谈企业合作的吗？”

　　“合作另约。”沈砚从西装内袋抽出支票，手写金额：**￥386,000** ——正好是林晚未来一年的咨询费。

　　签名栏，他写：匿名捐赠者·赎罪者

　　李医生接过，欲言又止：“沈先生，其实…”

　　沈砚打断，深深鞠躬：“拜托您，别告诉她是我。”

　　下午两点，WAN STUDIO·林晚办公室。

　　林晚刚开完会，眼眶还有些红。温棠递上冰美式：“老板，压压肿。”

　　手机震动。

　　李医生：

　　林小姐，感谢您一直以来的信任。另，有一位匿名捐赠者，为您支付了未来一年的全部咨询费用。他说，这是“赎罪”。

　　林晚盯着屏幕，指尖发凉。

　　“谁？”她打字。

　　李医生：

　　他不配留名。但他说，您值得被世界温柔以待——哪怕他不配成为那份温柔。

　　林晚猛地站起，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

　　阳光刺眼，她眯起眼，轻声：

　　“赎罪？…沈砚，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下午四点，沈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沈屿推门进来，一脸复杂：“哥，李医生来电，说支票收到了。但…她问能不能留着签名，‘万一林小姐未来想查’。”

　　沈砚签字的手一顿：“留着。”

　　“你不怕她知道？”沈屿叹气，“你匿名送手册，匿名付咨询费…她只会觉得你在操控她。”

　　沈砚放下笔，眼神疲惫：

　　“操控？…我是想操控她原谅我吗？”
　　“不。我是想操控命运——让她少痛一点，哪怕一分一秒。”
　　“她恨我，没关系。”
　　“她查我，也没关系。”
　　“只要她…还愿意活着，还愿意走进咨询室。”
　　“我就还有机会…等她放下恨的那天。”

　　傍晚六点，林晚公寓。

　　她没开灯，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李医生那条消息。

　　茶几上，静静躺着那本《创伤后应激障碍自助手册》——沈砚匿名送的。

　　她翻开，指尖划过扉页空白处，突然用力，几乎要撕破。

　　却在最后一刻，停住。

　　她合上书，起身走向阳台。

　　夜风拂面，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手机震动。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推荐心理咨询师：李医生，擅长创伤修复。地址：静心中心三楼。备注：她不问你是谁，只问你痛不痛。】

　　林晚盯着屏幕，三秒，删除。

　　却在删除前，截了图，存进手机加密相册——文件夹名：“灰烬”。

　　深夜十一点，静心心理咨询中心·停车场。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车窗半降，露出苏蔓涂着红指甲的手指。

　　她看着后视镜里渐渐远去的咨询中心招牌，冷笑拨通电话：

　　“老周，B计划提前。明天，爆‘林晚陪睡门’。”
　　“证据？…P图就行。大众要的不是真相，是‘女神堕落’的爽感。”
　　“对了——”她轻笑，“查查今天谁去过李医生那。尤其是…姓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