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在顶峰时》旭书

10、她谢他的病，否他的念

　　清晨五点，乌镇北岸古窑遗址。

　　天未全亮，风带凉意，脚下是千年窑土夯实的地面，踩上去有沉闷回响。林晚没穿鞋，赤足立于窑口前，脚底沾着温热的陶土灰——她说：“我要踩着历史的灰烬，建我的王座。”

　　温棠踩着露水跑来，手里攥着三份文件，呼吸急促：“老板，出事了。‘青瓷之夜’原场地被消防临时查封，理由是‘电路老化，隐患重大’——但监控显示，昨晚沈氏工程车进出三次。”

　　林晚没回头，指尖轻抚窑壁上斑驳的釉痕：“…他换战场了。”

　　“不止。”温棠压低声音，“他把自己送进了医院——高烧39.7，但病房监控显示，他凌晨四点还在视频连线政府办，亲自协调古窑场地特批。”

　　林晚终于转身，眼神如刃：“他想让我在‘他选的地方’，收下他的病。”

　　她抬手，指向窑口后方新搭的木质高台——那是今夜慈善拍卖的主舞台，背景是残破古窑与未熄的窑火。

　　“通知所有人，场地变更，流程不变。”她声音冷而稳，“再告诉直播组——今晚镜头，只拍窑火、拍匠人、拍我。若拍到医院画面，导播当场开除。”

　　温棠点头，犹豫一瞬：“…他发了张照片。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你2019年设计的‘裂火纹’手稿，配文‘病中仍念窑火’。”

　　林晚轻笑，从袖袋抽出一支炭笔，在窑壁上画下一道裂痕金线——正是那手稿的核心纹样。

　　“他念的不是窑火。”她指尖沾灰，声音如冰，“他念的是我曾为他画稿的那双手。”

　　—

　　上午九点，乌镇中心医院特需病房。

　　沈砚半靠在床头，输液管悬在臂侧，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盯着平板上的场地3D建模图——古窑高台，正对窑火，背靠断壁，是林晚最爱的“残缺美学”。

　　沈屿拎着保温桶推门进来，脸色难看：“哥，你烧成这样还改方案？医生说你再不卧床，心肌损伤不可逆。”

　　沈砚没抬头，只是轻声：“…她喜欢那里。她说过，废墟比殿堂更接近永恒。”

　　“她不会谢你！”沈屿把保温桶重重放下，“你帮她换场地，她只会觉得你在操控节奏！”

　　沈砚终于抬眼，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不求她谢。我只求…她别在窑火前，当众撕了那张手稿。”

　　【内心独白】

　　晚晚，我知道你在看。

　　你看我发烧，看我改图，看我发照片。

　　你一定在笑——笑我又用病换你注意。

　　可这次不一样。

　　我在你最爱的废墟上，搭了你的舞台。

　　你踩上去的每一步，都是我铺的灰。

　　你举锤的每一秒，都是我燃的火。

　　我不求名，不求念。

　　我只求…你站在光里时，脚下有我。

　　傍晚六点，古窑遗址。

　　窑火未熄，热浪扑面，木台搭在断壁前，背景是千年窑洞与跳动的火焰。林晚穿着玄色裂火纹长裙，裙摆缀着碎瓷片，走动时如刀锋轻鸣。耳骨夹是熔银拉丝的残窑轮廓——她亲手熔铸，象征“废墟即王座”。

　　宾客陆续入场，惊叹于场景之壮烈。直播镜头对准窑火，无人敢拍医院。

　　七点整，拍卖开始。

　　第一件拍品：顾阿婆修复的宋代残盏，起拍价八十万。

　　林晚站在窑火前，声音清亮如钟：“这件盏，碎过三次，修过三次。像某些人——摔得越狠，修得越韧。”

　　弹幕瞬间刷屏：

　　【她在说沈砚？？？】

　　【残盏=沈砚？？？】

　　【救命这女人太敢了！！！】

　　第二件拍品：苏绣姑娘以林晚手稿为蓝本绣制的“裂火纹”屏风，起拍价一百二十万。

　　林晚轻抚屏风，微笑：“有人病中仍念此纹。念得深，不如拍得狠——价高者，得我亲笔新稿。”

　　全场哗然。

　　直播镜头紧急拉近——她眼神平静，无嘲无讽，却字字诛心。

　　—

　　七点四十分，拍卖高潮。

　　压轴拍品：林晚亲手绘制的“青瓷封顶图”原稿，起拍价五百万。

　　叫价至八百万时，直播画面突然卡顿。

　　一帧——沈砚在病房，手背插着针，却强撑坐起，对着屏幕举牌——号码牌上写着“8,500,000”。

　　直播组手忙脚乱切回窑火镜头。

　　但弹幕已疯：

　　【沈砚出价？？？他病成这样还拍？？？】

　　【林晚知道吗？？？】

　　【他在用命换她一幅画？？？】

　　林晚站在窑火前，眼神一瞬冰封，却未慌乱。她抬手，示意暂停拍卖。

　　全场寂静。

　　她走向话筒，火光映在她脸上，如神如魔：

　　“感谢所有支持者，尤其那位‘病中仍举牌’的先生——你的病，我收了。”

　　她顿了顿，火光在她眼中跳动：

　　“但你的念，我不认。”

　　【内心独白】

　　沈砚，你以为在废墟上举牌，就能站进我的史诗？

　　不。

　　你的病，是我加冕的注脚。

　　你的钱，是我登基的台阶。

　　你的念…

　　是我王座下，最该碾碎的尘埃。

　　—

　　深夜十一点，古窑遗址清场。

　　窑火渐弱，灰烬飘散。林晚赤足站在高台边缘，脚下是千年窑土，身后是未冷的余温。温棠递上平板：“老板，沈砚以850万拍下封顶图。款项已到账，备注‘项目捐赠’。”

　　林晚瞥了一眼，冷笑：“他连署名都不敢留。”

　　“不止。”温棠声音发紧，“他拔了针，刚到窑口——在警戒线外，没进来。”

　　林晚转身，走向窑口。

　　月光下，沈砚站在断壁阴影里，病号服外罩着黑色大衣，脸色惨白，身形摇晃，却挺直脊背。他手里攥着那幅“裂火纹”手稿，没举，没展，只是紧紧贴在胸口。

　　两人相距十米，中间是未熄的窑火余烬。

　　林晚开口，声音如冰：“沈砚，你的病，换不来我的念。”

　　沈砚没上前，只是轻声：“…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来？”

　　“想看看，”他咳嗽一声，血丝染红嘴角，“你站在废墟上的样子。”

　　林晚眼神一颤，却冷如铁：“看够了就走。这里，不欢迎影子。”

　　沈砚点头，转身欲走，却踉跄一步——高烧未退，体力耗尽。

　　林晚眼神一凝，却未动。

　　沈砚扶住断壁，喘息着站稳，回头，对她笑了笑：“下次…我带棺材来。这样，你连‘赶我走’都省了。”

　　【内心独白】

　　晚晚，你站在火里，我在影里。

　　你收我的病，像收战利品。

　　你否我的念，像否尘埃。

　　可我不悔。

　　因为这是你五年来，第一次…没躲我。

　　你看着我，哪怕眼里是冰。

　　你听着我，哪怕话里是刀。

　　我甘愿病死在你王座前——

　　至少，我的灰，能混进你的土。

　　—

　　凌晨两点，林晚在窑口临时工棚。

　　没有床，只有木桌与陶凳。她打开电脑，新建文档：

　　《青瓷项目执行总纲——第三阶段：封顶》

　　第一条：

　　古窑拍卖成果：善款1.2亿，破纪录。理由：用沈砚的病与钱，点燃我的火——他焚身，我登顶。

　　第二条：

　　沈砚健康监控升级：每两小时汇报生命体征。理由：他在赌命换我侧目，我要他活着看我加冕。

　　第三条：

　　终极预案“灰烬计划”：若沈砚“病危”，立即将其病房接入直播，与窑火同屏。理由：他的命，是祭品，也是燃料。

　　她保存文档，合上电脑。

　　月光从棚顶裂缝漏下，照在她脚背上——那里，沾着窑灰与血迹（不知是谁的）。

　　她走到窑口，蹲下，抓起一把温热的灰，缓缓撒入风中。

　　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

　　林晚，灰很暖。下次，我躺进去，你踩上来，好不好？

　　她盯着屏幕，三秒，回复：

　　灰是死物。我要活祭——你的心，跳到我封顶那天。

　　同一时间，沈砚在回医院的车上。

　　沈屿开车，从后视镜看他：“哥，你咳血了。医生说再这样，活不过三个月。”

　　沈砚靠在座椅上，闭眼，手里仍攥着那幅手稿。

　　【内心独白】

　　三个月…够了。

　　够我看她封顶。

　　够我死在她光里。

　　晚晚，你要活祭？

　　好。

　　我的心，跳一天，为你燃一天火。

　　跳到你登顶那刻——

　　我自焚为灰，铺你最后一阶。

　　他睁开眼，看向车窗外——月光如刀，割开夜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