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听令于死对头之后》行于易之

9、chapter 9

　　顾自行想了一下午这个问题，不小心NG好几次。
　　“别自作多情。”

　　顾自行听完有点失落，但还是行云流水地换了下一个问题：“那么你是有线索了吗？”
　　按林拾月的性格，他定不会坐以待毙，会出现在这个村庄，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他思来想去，也只会是为了解咒。

　　“告诉我。”
　　顾自行其实也不想老是用命令的方式和林拾月说话，但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失败。
　　他习惯了命令，骨子里的强势高傲兴许自己都没发现；还有林拾月这种沉默的拒绝总是让他很难受。
　　为什么总看不惯我？
　　为什么对我敌意那么大？
　　顾自行想不明白，难道仅仅因为一个木偶？可他已经说过多少次不是他做的了。
　　他知道这样做会让林拾月更讨厌自己，可无妨，黑墨水里再加黑墨水也没什么关系了，反正已经黑了。
　　好歹讨厌里他占独一份。
　　而且他也讨厌林拾月，玩弄他不是正符合自己的心意吗。

　　果不其然，就算昏暗到看不清对方，因为离得够近，顾自行看见他说完那句话后对方眼眸中又浮起那熟悉的厌恶。
　　“对。”林拾月很痛快地承认了。
　　“所以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帮你打听。”顾自行总觉得愧疚，但看青年这副倔强不耐烦的模样又觉得是好心当驴肝肺，“我待在这里快一个月了，没见过那个婆婆。我问问其他人说不定有见过的。”
　　林拾月沉默一会儿，对上顾自行认真的眸子，还是开了口：“感谢。”

　　顾自行又恢复了平日吊儿郎当的姿态，手不自觉放到林拾月头顶揉了揉：“客气什么。”
　　青年的头发很软，很好摸，他之前就想摸摸看了。
　　林拾月有点恼怒，拍掉他的手：“滚，蹬鼻子上脸。”
　　顾自行笑了，啧了声，逗道；“小木偶还生气了。”
　　正要离开时突然想起此次来的另一个目的，他开口道：“我问了工作人员，知道这几天的风波了，还是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顾自行手机一直连不上网，他下午拍完戏后自己开车跑到县里才清楚这几天发生的一切。
　　他就是那种直爽的性子，当下就发了个微博。
　　【顾自行V：和小十月只是朋友，自行车们要继续喜欢我哦，么么哒】
　　发完，他心情颇好地哼着歌回剧组，不顾吴姐打电话的斥责，装作听不清：“喂…喂听不清…”
　　只不过发了个短信给对方：【吴姐，和你说声抱歉！没和你商量就自作主张了，烂摊子不用收拾，后果我自己承担，您辛苦啦~】

　　林拾月轻轻笑了一声：“走吧，我要睡觉了。”
　　顾自行哼笑，还是关上门离开了。

　　林拾月双手环抱起膝盖，听见青年和村长寒暄过后的关门声，屋子里骤然安静下来。
　　他望向屋外无际的黑影，轻轻叹息一声。

　　顾自行回到剧组，他还要拍场夜戏。
　　趁着中场休息间隙，顾自行装不经意和场务大哥聊天：“诶，李大哥，最近有没有啥陌生人来柳镇啊？”
　　场务会错了意，以为他指的私生，连忙否认：“那可没有，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可好了，别担心！”
　　“诶，不是。”顾自行可不是想问这个，正想换个问法，却被叫回轮到他的戏份。

　　算了。
　　这个重要任务就交给小王吧。
　　临开拍前，顾自行把一旁正在吃夜宵的小王喊过来一通交代，罢了郑重道：“伟大使命就交给你了。”
　　小王缓缓点头，认真道：“保证完成任务！”

　　顾自行放下了心，这小子能聊得很，由他出马消息定跑不了。
　　果不其然，一下戏就见小王兴冲冲跑过来：“我刚刚问道具组小柔，说借锹时她看见了位老太太，满头银发，穿着宽袍，气质还特别好，是不是？”
　　“哎！”顾自行一听有戏，连忙追问，“在哪儿见着的？”
　　“最，最东边的那户人家里！”

　　翌日清早，顾自行顾不上睡懒觉，连忙把这个消息和林拾月说了。
　　林拾月心里一松，第一次真心诚意同死对头道谢。
　　说罢便出门想去看看。他听了顾自行说天师出现的地方，就是昨日那哭泣的女人住的屋子，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回头却见顾自行跟在自己身后，一副打算跟着的模样。
　　他皱了皱眉；“不用跟着我。”

　　顾自行眉毛一挑，理所当然：“和你去看看呗，我无聊。更何况遇见什么危险哥罩你。”
　　他刚来柳镇就听说过不要靠近那户人家，问村民村民支支吾吾，想必有古怪。
　　林拾月不听他瞎扯，自顾自往前走。

　　到了那户人家门前，两扇大门紧闭，门环上生锈，不像有人勤打理的样子。只不过贴在上面的钟馗画像倒是蛮新，像不久才换的。
　　屋里还是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这要是个人每天哭，恐怕会抽过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林拾月抬手敲门：“您好。”
　　像昨天一样，哭声戛然而止，与之而来的是一个女人警惕声：“谁呀？”

　　“我们是剧组工……”林拾月按事先想好的台词说，下一秒门却打开了。
　　林拾月看清这个女人的模样时，不由皱了皱眉。

　　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穿得倒是整整齐齐，头发梳得也是一丝不苟，可她的眼睛红肿一片，还残留泪痕。
　　她模样憔悴，眼眸中却微微腾起希冀的光：“你们……就是最近来的剧组吗？”
　　“帮帮我。”她语气坚定中带着祈求，连忙抓住顾自行的胳膊，见自己抓得太用力，还松了松生怕弄疼对方。

　　“呃……”顾自行没反应过来，张口想问原因却硬生生止住。
　　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这不是个聊天的地方，她探头看了看大路上是否有人，随即朝他们示意：“进来说。”
　　林拾月和顾自行对视一眼，二人沉默着进了院子。

　　林拾月刚刚观察了下，女人眼角已经出现不符合这个年龄的皱纹，抬起的手指明显皴裂脱皮，一副操劳苦相，但她沉静的气质和清晰的逻辑昭示着不寻常。

　　林拾月扫了眼院子，全是屋旁树落下的叶子，很久没打扫了。
　　他忽然又瞥到堂屋门口竟然还有个小女孩，两三岁大，头发凌乱，愣愣站在那也不敢说话。
　　他看着女人把小女孩抱进了屋里，语气温柔地安慰：“妈妈和这两个哥哥说句话，等会妈妈就过来。”

　　女人说完退出房间后还不忘关上了门，她没废话，手指不安地攥着破旧的上衣，忐忑道：“救救我们。”

　　…………

　　“哎呀，俺不是和你们说了吗不要靠近那女人。”村长眼睛转了转，一脸同情，“春莹有精神病，和大壮感情很好。谁知大壮出去打工时被车撞了呢，人都没了。”
　　村长叹息：“这女人出了幻觉，总以为她老公在外挣大钱，俺们也找派出所的来和她说了，人家不愿意相信，唉。”

　　林拾月听见这话，心缓缓沉了下去。春莹说的没错，这果然是吃人的村。
　　顾自行装作震惊，拳头却握的紧紧：“就不管了？”
　　村长说：“谁都没这个闲心和功夫，我们也要吃饭的啊。春莹精神状态不好，小孩儿就跟着她遭罪，唉。”
　　“他家没别人了，想着把小孩送到福利院去，春莹也不肯。”

　　“呵。”顾自行坐在剧组搭的棚子里，对着站在他身前的林拾月冷笑一声，愤愤道，“原本还觉得这村子民风淳朴，谁知太‘淳朴’了！”
　　林拾月手指微微屈起，搭在下巴上，另一只手撑住手肘，脑中全是春莹坚定的目光。

　　“我是被骗到这里的，被那畜生监禁了人生自由。”春莹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淡，像是熬惯了，压根感觉不出痛苦。她勉强笑了下，笑容里带着悲哀的喜悦，“等前段时间终于把那男人熬死，当我想带着孩子走时却被人拦下，我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可以带我走吗。父母也许一直在找我，我想带着孩子回家。”

　　“小十月，我们帮她。”顾自行抬起头看向他，那双眼睛里盛着认真，“我做不到视而不见。”
　　林拾月没说话，而是转换了话题，他问：“如果真的是天师，她为什么要来到春莹家？”

　　顾自行听见他的问题，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你只想着天师的下落？”他对林拾月是喜欢不起来，但他从没觉得青年自私无情，可现在……
　　“我说不帮了？”林拾月蹙眉，视线淡淡扫过那张轻而易举就能读出情绪的脸，“在你眼里我就这样不堪？”
　　像是坐了过山车，心情大起大落，顾自行不自觉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他舒展开长腿，忍不住带上笑意：“注意到门上的对联了吗？”
　　林拾月点点头。
　　“那就走吧。”顾自行起身，“我们再去一次春莹家。”

　　春莹见到他们时眸光微闪，眼眶又快湿润了。她连忙搬了两个小竹凳放在他们面前，随即站开了些，张了张口，好几次想要说话，却因畏惧他们给出的答案而沉默。
　　她心里明白，对于陌生人而言，自己本身就是个麻烦，更何况她在电视上见过眼前这个男人。
　　公众人物兴许更不敢搭理这个烂摊子。在他们离开的这几个小时，春莹已经收拾好所有东西并想出一个若是被拒她能立刻逃出村子的计划。
　　真的被拒绝，她也不会埋怨任何人。

　　“嗯……”春莹还是艰难地发出了几个音节，她太渴望抓住这个千载难逢又唾手可得的机会。
　　“我们会帮你。”林拾月没坐下来，他望向眼前这个坚韧的女人，眸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冷硬，想了想又补了句，“别害怕，很快就能开始新生活了。”

　　春莹听见这话眼泪抑制实在抑制不住，无声地落下。她拼命压抑住自己的哭声，让自己不过于失态：“谢谢，谢谢你们。”
　　她等这一天等得实在太久了，自从五年前被骗到这里，她的时间像是被暂停了般，陷入无休无止的黑暗中，可她的青春她的未来她的理想如花朵般迅速凋零，再也没有生的希望。
　　而现在，身上的色彩一点一点被填上，时间再次在她的身上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