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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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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第四十六次见面,”他的声音在这里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指尖快速划过一张背景是海洋馆、却被明显裁剪过的照片,语气变得轻描淡写,“那时候……去了海洋馆,这张是我跟在后面拍的。”
魏扶铮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片刻,虽注意到照片的异样,却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语气带着困惑:“……还有这事?”
付尘霜好像不是很想继续说下去这照片的故事,呢喃着什么就划到下一张照片了。
付尘霜情绪调整得很快,立马收回方才怪异的情绪,兴致盎然地介绍着后面的照片。
虽然魏扶铮基本忘记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但他仍然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自己的询问。
就在付尘霜翻到一张两人在雨中共撑一伞的照片,正准备深情回忆时,他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
来电人“付良”——明明是付尘霜的亲身父亲,却被备注上了大名。
这两个字刺着付尘霜的双眼,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几乎是条件反射迅速伸手将手机屏幕扣了过去,切断了电话。
他抬头,对上魏扶铮探究的目光,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推销的,最近总打。”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然和烦躁。
分明被外界冠上了“影帝”的称号,但总学不会在魏扶铮面前藏住情绪。
魏扶铮没有追问,只是挑了挑眉尖,目光在他扣着的手机和强作镇定的脸上流转一瞬,便淡淡地移开,端起桌上的酒杯轻啜一口,仿佛对此并不在意。
付尘霜收敛了脸上所有多余的表情,适时地将自己的手机收回口袋,方才介绍相册时的兴致瞬间干瘪下去。
*的,他打电话过来干啥?
内心的烦躁沸腾、翻滚,他用力攥紧了手,指甲深陷入掌心。
魏扶铮一手随意地撑着线条流畅的下颌,好整以暇地看着付尘霜脸上那阴晴变幻的脸色。
付尘霜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波澜已被强行压下。
他似乎能敏锐地感受到魏扶铮对此感到无趣,随即抬起头,扯开一个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声音放软了些:“你看……话都是我说,照片也都是我的视角,是不是有点无聊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魏扶铮的神色。
“今年是按我的想法来的……那下一年的地方你定,好不好?”付尘霜急忙补充,身体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带着一种急切的承诺,“我知道你喜欢刺激的活动,下一年无论如何我都陪你。”
付尘霜精神状态本就不好,便不太愿意去参加过于刺激的活动。他说出这话,也是狠下了心。
“下一年?”魏扶铮重复道,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只是微微偏头,光影在他完美的侧脸上分割出明晰的界限。
“对,下一年,”付尘霜用力点头,语气坚定。
“啊——再说吧。”
正当付尘霜想追问,门外传来敲门声。
一名戴着口罩、身着略显不合身侍者制服的男子,推着甜点车走了进来。他的姿态有些生硬,声音隔着口罩显得沉闷,“您好,这边上一下甜点。”
付尘霜止住口,目光锐利地锁在来人身上。
他很少见过只有一名侍者上餐。
只见对方把推车缓缓推到魏扶铮旁边,端起盛放精致蛋糕的骨瓷碟,想放到魏扶铮面前的桌上。
付尘霜眉头紧锁,看这侍者的礼仪,怎么看都不像经历过专门培训的。
虽然看起来很古怪,但付尘霜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安静等待。
但是……付尘霜陡然注意到那侍者原本低垂盯着蛋糕的眼睛,极快地向他斜睨了一眼。
这一眼时间很短,但还是被付尘霜捕捉到了。
什么意思?
还没想清楚这是什么眼神,付尘霜的注意力便被一声脆响猛地拉回。
可是等付尘霜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经来不及了。
“啪!”
蛋糕连同瓷盘,精准地扣碎在魏扶铮脚边的地毯上,飞溅的奶油污了他锃亮的鞋面。
付尘霜心头一紧,立刻站了起来,正欲训斥。
相比之下,魏扶铮的反应就比较冷淡,他垂眼看了看自己鞋面的奶油,随后缓缓站起身。
“行了。坐回去。”魏扶铮眼神轻飘飘落在丈夫身上,“一点意外而已。”
付尘霜深吸一口气,最终只是暗劲一吐,僵坐回去。
魏扶铮这才将目光施舍给地上的人,语气听不出情绪:“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气氛凝滞半晌,侍者才变了姿势,跪在地上闷声道:“非常抱歉,先生。”
在魏扶铮的注视下,这名侍者拿出了一块口布,似乎想为魏扶铮擦拭。
魏扶铮沉默一瞬,随后俯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口罩上缘,向下一拉——
口罩滑落,露出一张正如魏扶铮所料的脸。
侍者似乎从魏扶铮掺杂着厌恶的眼中看见自己紧张与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
魏扶铮的目光在对方脸上停留了漫长的一秒,那眼神深邃难辨。然后,一声意味不明的低笑从他喉间溢出。
好大胆啊。
这突如其来的低笑,像一根羽毛搔刮着付尘霜的神经。
怎么了?
他能听出妻子笑声的含义,这是对外人不常有的。
他想探究,可他的视野被该死的桌沿死死挡住,只能看见妻子俯身的背影。
他是魏扶铮的丈夫,自诩魏扶铮最亲密的人,所以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心底升起一股无名的不安与焦躁。
在他看不见的桌下,魏扶铮抬手,用指尖将口罩轻柔地勾回原位,“好好擦,”他的指尖在对方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知道了么?”
“好的先生,我会打理好的,请不要告诉经理,不然我的工资……”侍者卑怯道。
魏扶铮面色的嫌恶转瞬即逝。
搞什么,角色扮演吗?
一边付尘霜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重拾微笑,找话题试图吸引回妻子的注意力。
见魏扶铮对侍者说完后便坐回位置。
一切看起来十分正常……
确实不应该因为一个外人毁了心情……付尘霜扣了扣掌心。
于是,付尘霜说了很多。一开始他一直注意着魏扶铮的表情,想着那名侍者的动向,可渐渐的,他开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陷入了幻想。
可是桌子下,平日看起来五大三粗的男人跪趴在地上,低着头。
他没有像方才说的要拿口布为魏扶铮擦鞋。
侍者撑在地毯上的双臂有些发抖——兴奋的。
他早已经扯下口罩,死死盯着鞋面上的奶油,伸出舌头就要舔。
魏扶铮眉眼下垂,像是看着一名侍者在进行再正常不过的清理。
甜腻的奶油在味蕾上化开,与尘埃的细微味道混合在一起,分明应该感到厌恶,却让他感到诡异的兴奋。
直到舔完,他还在意犹未尽地舔舐自己的唇角,仿佛在回味。
不多时,那只脚向下移动,用鞋尖不轻不重地抵住了他的喉结。
兴奋几乎充斥着四肢百骸,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咬紧牙关。
随即,魏扶铮脚下猛然加重了力道。
强烈的窒息感如同潮水般灭顶而来,额角与颈侧的青筋因极度缺氧而狰狞暴起。他徒劳地张着嘴,眼前开始炸开混乱的黑斑。
侍者下意识抓住魏扶铮的脚腕。
“什么声音?”付尘霜笑容弧度平了几分,眼珠不自觉往那名侍者跪着的方向瞥。
“怎么了?”魏扶铮脚下加重力道,面不改色反问道。
"…没什么。"付尘霜移开视线,带着不易察觉的烦躁,"他还没好吗?"
侍者恍惚听到付尘霜的话刚说完,便感到喉间的压力消失。
魏扶铮的脚优雅地放回地面,鞋尖点了点地上的狼藉。
大量空气猛地灌入灼痛的喉咙,涕泪生理性地溢出,但他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只能胡乱收拾着残局。
爽死了。
“实在不好意思……”不过片刻,侍者哑声回应魏扶铮的丈夫的话。
魏扶铮放下腿,一脚踹开那人的脸。
侍者顺从地站起身,在魏扶铮那位“正牌丈夫”如有实质的目光下,他抬手,状似无意地整理着脸上的口罩。
不过这只是他颅内高潮。魏扶铮为了避免麻烦,刚才脚下是收着力气的,踩出来的痕迹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所以在付尘霜阴冷的审视下,能看到的仅是对方衣冠有些凌乱。若问起,说是在收拾时弄皱了衣服,倒也勉强能解释。
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吧……
侍者退到一边,低声道:“先生,抱歉打扰了。这边会为您补偿一份。”说完,便推着餐车,准备躬身离开包厢。
直到那侍者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付尘霜才缓缓收回视线,落回妻子身上。
魏扶铮的表现十分冷漠。他看回了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偶尔滑动,刚才发生的事情仿佛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插曲。
算了。付尘霜在心里告诉自己。
他又闷头喝了一口茶水。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