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员工分岗培训》歇霜

6、马戏团（五）

　　麦瑟跟着管家的步伐面色如常走进庄园。

　　管家：“城主大人同意见你，但大厅正在举办宴会，你可以先稍作等候。”

　　管家戴着崭新白手套的双手推开大门，于是悠扬的音乐、各种香水混合的复杂气味也扑面而来。

　　柚子条件反射用爪子盖住了鼻子。

　　金碧辉煌的大厅播放着激昂的舞曲，人们在舞池中央跳着热烈奔放的舞蹈。皮靴和高跟鞋在地板上你来我往，敲出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旋转飞扬，像浪花像蝴蝶。

　　男人们女人们搂在一起，面上洋溢着陶醉的笑容。

　　麦瑟谁也认不得，他融不进这里的社交圈，只得端杯红酒走到窗边，将柚子放至窗台。

　　自然也有人注意到这个半途加入的客人。

　　能来到此地的要么是本地历史悠久的贵族，要么是走了关系进来拓展社交圈的富人，大都互相认识。端看麦瑟的穿着，材质还算不错但已经是过时的款式了。

　　大家默契地只当他是外地来巴结城主的新贵罢了，夫人小姐们反而对柚子更感兴趣。

　　麦瑟背对着柚子。

　　柚子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也不难猜。麦瑟打肿脸充贵族的心思，猫都能看出来，面对这些贵族有意无意的打量，他能把脸绷好都不错了。

　　一首舞曲结束，舞池清空，而一直站在二楼阴影里观察的城主鲁卡赫终于登场。

　　他头戴一顶银质的月桂叶花冠，身着藏青色礼服，腰间别着一把剑，剑鞘镶嵌着各色宝石。

　　鲁卡赫缓步走下楼梯，大厅里出奇地安静。

　　他从一旁管家呈上的托盘中，端起一杯酒，高举过头顶，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荡。

　　“敬埃蒙国！敬卡莎城！”

　　“敬埃蒙国！敬卡莎城！”

　　在场的贵族们高举起各自的酒杯，齐声应道。

　　自此，宴会气氛达到高潮。有人围在鲁卡赫身边谈话，有人穿行在人群中喝酒调情。直到城中钟塔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客人们默契地陆续告辞。

　　宴会结束后，大厅里除了收拾残局的仆人，只剩下了麦瑟、柚子和鲁卡赫。

　　鲁卡赫并不看向麦瑟，只留下一句“上来”，就转身向楼梯走去。

　　麦瑟抱着柚子，谨慎地慢鲁卡赫六阶楼梯，跟着来到二楼的书房。麦瑟脚双脚刚踩上书房厚实的羊毛地毯，厚重的门便在身后“砰”地合上了。

　　柚子被突然的巨响吓得炸毛。

　　鲁卡赫解开披风挂在衣架上，坐到办公桌后，双脚翘上桌子。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只是为了马戏团表演。”

　　鲁卡赫鹰一般的双眼直盯麦瑟。

　　麦瑟：“不瞒大人，我收集到了稀有的动物，想献给国王换取爵位。可小人身份卑微，思来想去只有求到城主大人您这里了。”

　　“怎么？你就不怕我抢你功劳？”鲁卡赫饶有兴味地看着麦瑟怀里的猫。

　　“这个猫就是你的稀有动物？它有什么特别的？”

　　麦瑟手忙脚乱地托出怀里的猫介绍道：“它是其中之一，这是一只会说话的猫。”

　　“城主大人贵安。”柚子心领神会接过他的话。

　　鲁卡赫立即有了兴趣，他起身走过来。

　　柚子：麦瑟的手抖得厉害，看来他这次是真的怕极了。

　　鲁卡赫走近了直接上手，他两指卡住柚子的脖子。

　　“再说一句。”

　　柚子：“咪，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

　　指尖传来喉咙震动的微麻感。

　　“看来是真的。”鲁卡赫松手又坐了回去。

　　柚子没站稳，后仰过去，在半空中调整姿势安全落地。刚落地就跑到麦瑟脚后边躲着了。

　　“还有什么？”

　　麦瑟：“还有一条巨蛇，一只会说话的老鼠。”

　　“蛇有多大？”

　　麦瑟：“有成年人腰那么粗，两米的笼子才能放得下。”

　　鲁卡赫听到这里敲了敲桌子：“我可以带你去国都办一场马戏。”

　　“那真的太感谢大人了！”麦瑟连忙鞠躬，预备告辞。

　　“你知道你师父为什么和我闹崩吧。”鲁卡赫悠悠的声音传来。

　　麦瑟起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明白的大人。”

　　鲁卡赫或许看不到，但柚子此时抬头正好看见了麦瑟的死鱼眼和抖动的眼皮。后颈的汗顺着麦瑟的下颌线一路滑过又从下巴滴落，掉在地毯上被吸收，只留一点暗色痕迹。

　　麦瑟的嘴皮碰撞说着：“＃￥…………￥￥@＃”

　　“说什么呢？大点声！”鲁卡赫冲麦瑟厉声喝道。

　　“感谢城主大人的帮助！城主大人的恩情小人将永记于心！！”麦瑟声音响亮地像在宣誓一样。他还未直起来的腰又再度弯下，鼻子几乎要贴到腿了。

　　“滚吧。”

　　“是。”

　　麦瑟退出书房关上门，快步下楼梯，甚至没有空去抱柚子。

　　回去旅馆的路上，麦瑟始终沉默不语，只是步伐越来越快。

　　鲁卡赫没派车送他，他现在没钱坐马车只能走路回去。

　　柚子提高速度跟在一旁，好奇地问道：“怎么，他不是同意帮你了吗？”

　　麦瑟：“嘁，没那么简单，他可不是个好心人。但这和你也没关系，别问了。”

　　“喵嘛嘛咪。”

　　麦瑟：“你骂我是吧？”

　　柚子：“那你的蛇是用来干什么，它会什么杂技？”

　　这个问题麦瑟倒是愿意满足猫的好奇心。

　　麦瑟：“它什么都不会。要不是它那时候在冬眠，单凭我和几个猎户也抓不住它。至于作用……它起到一个取悦国王的作用。”

　　柚子：“取悦？这要怎么取悦？”

　　麦瑟：“国王喜欢猎奇的动物，尤其是蛇，自从商队带回别国泡的蛇酒，他就深深迷恋上了这种文化。我这条蛇这么大，泡二十个木桶都绰绰有余。”

　　柚子：“就为这个？”

　　麦瑟：“怎么了，你可别小看了这个事情的重要性。”

　　柚子：“不知道国王怎么想，但一般长得越大肉越柴，你这大蛇泡出来的味可能还没有小蛇好呢。”

　　麦瑟：“那剥皮做鼓也行，我只管献上活蛇，怎么用它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看麦瑟这笃定的样子，国王爱折腾蛇这事没跑了。

　　柚子也很难解释她为什么要救大蛇，可能是冥冥之中的感觉，又或是因为蛇友善的态度很讨柚子喜欢。

　　总之大蛇现在性命堪忧，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深夜。

　　柚子来到老鼠的笼子前，还没等柚子说话，警觉的老鼠已经一个鲤鱼打滚起身。

　　柚子开门见山问道：“你知不知道麦瑟为什么一定要去见国王？”

　　老鼠回答道：“要钱要权，你感觉不出来吗？”

　　柚子：“但今天卡莎城主提到麦瑟的师傅，他非常紧张。这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吧？”

　　“你说什么？！”

　　老鼠激动地扑到笼子前，两只干瘦的爪子紧紧扒着铁栏，口中念念有词：“老约翰，鲁卡赫！鲁卡赫我就知道！”

　　柚子看着激动的老鼠一头雾水。

　　很多年前的、本已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老鼠抓着栏杆条理清晰地说道：“你视力比我好，如果鲁卡赫这次带了很多莫名其妙的随从一起去国都，那我们的麻烦就大了。你想救蛇是吧？我会帮你偷钥匙，但你在马戏团要时刻带着我。”

　　虽然柚子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但她大概能感觉出来，麦瑟和鲁卡赫要做什么冒险的事情了。

　　柚子：“没问题。不过你行动都不太方便，确定能偷到钥匙吗？”

　　“哼。”老鼠一脸不屑地说道：“我比他老子都了解他。”

　　“行吧。”老鼠都这样说了，柚子也不想多问，大不了到时候问问钥匙在哪，她自己去偷。

　　柚子转身路过云朵的时候蹭了下它的脑袋。

　　冒险之前得把云朵安置好才行。

　　来到巨蛇笼子前，蛇信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布底下探出来了。

　　有点想扑……

　　理论上，柚子知道这是舌头不能抓；情感上，这让她想起以前玩过的橡皮蚯蚓了，彩色的、富有弹性的那种，一拉一拽能玩很久。

　　扑！

　　两只雪白的猫爪，一齐将蛇信按在地上。

　　这个□□弹弹的触感，比橡皮蚯蚓软一些、弹性差一点。爪子抬起，蛇信飞速缩了回去，没过几秒又探了出来。

　　？

　　不玩白不玩，柚子趴在地上，两只爪子去搂蛇信，居然就这么有来有回地玩起来了。

　　虽然蛇信不可避免粘了土和草屑，但蛇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嘿，好玩，这不逗猫棒吗？柚子心里诚实地想着。

　　云朵在窝里看得手痒，但它记着柚子的叮嘱，并不敢过来，只能两只毛爪子在软垫上踩来踩去。

　　——

　　“这猫当真会说人话，那就是一桩好生意。”鲁卡赫的妻子奥莉薇·奥芒这样说道。

　　奥芒公爵夫妻没有早早入睡，奥莉薇坐在床头和鲁卡赫聊天。

　　“这种宠物一定能风靡各国。”

　　鲁卡赫的妻子出身显赫的姆次家族。与鲁卡赫这种靠战功崛起的新兴贵族不同，她家是老贵族，祖上经历过两次政权变动，是每次都成功站队的显赫家族。

　　虽然在上次的对外战争前被国王薅走了军队，但姆次家族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看人眼光也数一数二。他们相中鲁卡赫并将次女嫁给他，结果也如他们所料，几年后鲁卡赫就在他们的帮助下爬到了公爵这一等级。

　　这也是鲁卡赫如此得城中贵族追捧的重要原因。

　　但在经济方面他们就比较逊色了。作为国王眼中钉，他们被限制做贸易相关的事情，姆次家的男人名下是不准许有任何商队或店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