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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是怪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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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而前天,是丈夫的忌日。
岑矜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身边是本该死去的“丈夫”,对方睡得很沉,她听到了微弱的呼吸声,她听着觉得无端烦躁,很想扑上前掐住它的脖颈,质问为何要替代她的丈夫。
联想到将近一年都在与不可名状的怪物同床共枕,岑矜胃里一阵翻涌,还是忍不住下床,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可她只能吐出酸水,喉咙像火烧一样疼得想死。
要是她一直都没发现就好了,直到老去再知道真相。
冲掉秽物,岑矜离开卫生间,痛苦瘫坐在地毯上,捂脸无声啜泣。
她是前一周发现的端倪,原本她睡眠质量很好,基本一觉睡到天亮,不知是那天喝多了咖啡,她难得失眠,醒来后没有看到床上的丈夫,疑惑中听到窗外的一声惨叫,大半夜声音格外瘆人,但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探头望去,下一刻看到的惊骇画面成为记忆深处永久的阴影。
只见频繁闪烁的路灯下,披着她丈夫皮囊的怪物恢复原型,那可怖的两足生物额头上长出一个深渊黑洞,洞口里伸出无数双章鱼触手,将隔壁邻居的情人小白脸拽入其中,直至消失不见。
而怪物吞噬完无辜人类后,变回那道熟悉的身影,随后朝着岑矜所在的窗户望过来,吓得她鸡皮疙瘩直冒,下意识蹲下身来。
要被发现了吗?
细密冷汗布满额头,岑矜不安地在卧室里来回走动,她想逃跑,却又不愿离去,直到催命符般的脚步声响起,她骇然躺回床上佯装熟睡。
声音在她所在的这边床头停下,岑矜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频率,在漫长的等待中,窸窸窣窣声传来,那所谓的“丈夫”躺在她旁边,一如既往伸手搂住她的腰肢入睡。
岑矜却分外恐惧,那两条胳膊让她想起之前看见的半透明触手,心跳如鼓,她唯恐自己步上之前那位无辜人士一样的悲剧之路,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但最后岑矜还是控制不住身体反应,很快睡去。
这一周来,岑矜由于精神压力,陷入长期的失眠。她只要一闭眼就会梦见鲜血淋漓哭诉的丈夫,他咒骂自己冷血,甘愿与怪物为伍,出轨还装作不知,在那之后,是怪物“丈夫”追赶着她,那黑黢黢的额头大洞企图将她吸入其中。
岑矜没有勇气提出离婚,她害怕遭受“丈夫”暴力,更担心它会报复她,将爱人的家人吞噬殆尽,默默忍受的后果就是彻夜失眠,精神衰弱,开始疑神疑鬼。
她之所以知道丈夫的忌日,是因为婚礼前天她们发生了车祸事故,丈夫为了保护她,用身体挡住大半伤害,她呼叫救护车救援,昏迷之际感受到对方逐渐冰冷的身体,还有停止的呼吸。后来医院苏醒后,她是有过短暂怀疑自己是否认知错误,直到偶然撞见“丈夫”行凶,才想起这件诡异的事情来,断定车祸时丈夫就早已去世,被救起来的“丈夫”早就不是本人。
“阿矜,你怎么坐在地上?”
一道熟悉的嗓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响起,刚走神的岑矜蓦然回神,瞧见站在她面前的丈夫,浑身忍不住发颤,下意识露出惊恐的表情来。
“阿煜……”
“怎么了,你的脸色好白……”
丈夫蹲下身子,伸出手臂准备触摸岑矜,但被她下意识拍掉,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慌乱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阿矜,你真的有些不对劲。”丈夫打量低头垂眸的岑矜,不解询问,“你的黑眼圈好浓,这几天你吃得好少,好像也没有睡好对吗?我总是听到你下床的动静,隔了很久才回房间。而且你还总是在躲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在生我的气?”
它知道自己每晚下床的事?好恐怖,为什么要装睡,到现在才拆穿她?还有生气?她可不敢。
岑矜瑟缩着肩膀摇头,目光飘忽回答:“因为做了噩梦……所以才会这样,我梦到你要杀我……”
“原来是这样,梦吗?”丈夫露出记忆里温柔和煦的笑容,但岑矜看在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我怎么会伤害你呢,就算真的要杀人,我也不会对你下手的,我真的很爱你,爱到骨子里。”
是爱到想吃掉她吧?
岑矜无法遏制住自己的被害妄想症,捂住嘴巴,再度干呕起来。
“身体不舒服吗?我们要不要去看医生?你流了好多汗。”
丈夫又一次伸手,这次岑矜忍住反感的情绪,让对方帮她撩起汗湿粘在面颊上的发丝。
“我最近食欲不太好,所以才这样,明天我自己去看医生,不要麻烦你,你还要工作不是吗?”
“嗯……工作,对。”丈夫歪头思索,瞳孔一刹那涣散,随后摇晃脑袋,“但是你的身体更要紧,工作的事不着急。”
岑矜唇瓣翕动,她担心拒绝过度会引起丈夫怀疑,只能勉强点头同意。
“那我们先回房间吧。”
丈夫搀扶岑矜起身,肌肤接触刹那,浑身仿佛触电般忍不住发颤,岑矜敛眸咬唇,步伐僵硬走回卧室。
毫不意外,岑矜依旧难以入眠,身边的丈夫睡得香甜,她忍耐到清晨,起床准备早餐。
早饭过后,丈夫驾驶轿车,送岑矜到附近较有权威的医院看病,看诊结果表示岑矜主要是心理性压力导致的呕吐以及长期失眠,开了提高睡眠质量的药品后,建议她再去咨询一下心理医生。
于是,两人遵循医嘱,去看了心理医生,这次丈夫在外等候,只有岑矜和心理医生一对一交谈。可岑矜有苦难言,她不可能将丈夫被怪物替换的事告诉心理医生,而且哪怕吐露实情,对方也不一定会相信自己,所以她从头到尾表现得十分正常,隐瞒自己有心事的秘密。
“岑女士,您是有什么隐情吗?连我也无法信任?我猜,或许是这件事过于难以置信,您觉得我这边无法协助您处理?”
面前的心理医生看出岑矜的纠结,语气温和说道。
岑矜苦笑摇头,只说是噩梦骚扰,这恐怕不算心理原因,她会争取克服,就不麻烦心理医生疏导。
“您的情况看起来不只是您描述的噩梦惊扰这般,这样,您可以加我的联系方式,有什么困扰欢迎您随时找我咨询,有空的话我都会尽量回复您的。”
岑矜接过心理医生的名片,和对方道谢后起身离开,她不打算找对方私聊,收下名片只是客套。
心事重重返家,鉴于途中丈夫收到紧急通话,他送岑矜到家后又折返回公司。
该不会去吃人了?但是现在是白天,人多眼杂,应该不至于。
岑矜开始幻想丈夫吃人的画面,惊悚抱住脑袋,呕吐感再度袭来,又止不住跑去卫生间。
等吐完未消化完的早餐回来,岑矜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新闻,全国各地失踪案频发,监控无一例外地在出事时间内莫名其妙报坏,成为警方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决的悬案,国民讨论激烈,纷纷猜测作案凶手的真面目。
原本失踪案是在岑矜家附近的小区,后来逐渐扩展到隔壁城市,再于短短一年内延伸到全国,而且每次都是丈夫出差或者两人旅游的地点附近,若不是岑矜撞见丈夫吃人的场景,她也不可能将失踪案和丈夫联系起来。
最近的一次失踪是昨天,恰逢岑矜和丈夫过着一周年结婚纪念日的蜜月旅行,地点一致,时间是下午三点,她因为胃难受在度假的酒店歇息,丈夫临时有事出门,就是这期间发生的失踪案。
听说发生失踪案的时候,岑矜十分懊悔,原本她是不愿意去过蜜月旅行,奈何丈夫非要坚持,她只能折中挑选僻静少人的度假村,只是没想到这反倒更方便对方作案。
无论她去不去度假,每天死人的事是无法阻止的。岑矜有考虑过报警的可能性,但她有所顾虑,所以迟迟不敢这么做。
其一,警方不一定相信她的说辞,加上没有证据证明是丈夫导致人失踪,其二,她不清楚怪物的底细,万一连警方都不是对手,那只会白白牺牲,而且还会暴露自己。
除非军方介入,但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有那个能耐求助他们吗?
岑矜十分苦恼,可她不想坐视不管,担心再这样下去,怪物的野心会愈发膨胀,一开始是暗地,之后直接正面杀人,甚至可能会演变成人类灭绝的结局。
假设她拍下行凶的证明呢?
岑矜突然想到这个办法,不过下一刻陷入沉思。
要怎么不动声色拍下证据?在丈夫衣服上装微缩型摄像头,还有窃听设备是否可行?但要注意不被发觉异样的话,恐怕有些困难,一旦被注意到,她好不容易伪装的正常面具会彻底揭开。
“不行,都不行……”
岑矜痛苦捂住脑袋,她绞尽脑汁也没想不出更好的方案,气愤扯掉几根发丝。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偶然性的机会,还是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