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第七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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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里还差桌椅板凳，架子也要做，朱颜跟邵远商量，桌椅板凳费时间不定做新的，直接去南北货铺子买一套合适的就行。
两套灯笼架子做起来简单，找个木匠赶活，用下等木材，三五日就能做好，拿回来再自己刷生漆或是桐油，能省一笔是一笔。
定下来以后，朱颜拿了四两买家具，又另数五百作灯笼架子的订金用，打发邵远和张二郎一道去。他二人刚走，门口就有人缩头缩脑的。
守柜台的冬云脚跨出去，那人就缩回了头躲在柳树后面。
她回了铺子里，那人就探了个头出来。
冬云看他面生，以为朱颜认识，不敢随便去赶人，就喊了朱颜来。
朱颜一看，竟然也不认识。
不过巷子里人来人往的，有个守着自家的可疑人也不是个事，朱颜主动过去，那人看到她过来，就赶紧缩回树后面躲着。
可他身形不算小，树只能挡住一半，朱颜好笑：“早就看到你了，你是找我有事？”
那年轻人就干笑两声，走了出来：“朱娘子，我，我是乔太太派来的。”
朱颜一愣，将他请了进去，一番介绍，才知道他叫王义，三个哥哥都是替乔太太管理庄子的人，只有他，平日里则在乔太太面前行走，算是跑个腿打个杂的。
又谈及之前的事。
朱颜这才晓得了前因后果。
王义见朱颜和颜悦色的，就面色微赧，略咳嗽一声，赶紧说了自己的来意，以及乔太太的嘱托：“太太说，朱娘子是有好手艺的人，是我鬼迷心窍挪用了钱去赌，太太让我赶紧跑一趟您这里，跟您商量入股的事，您拿个细章程出来，我回去告诉太太，她觉得行，我再来和您签契书。”
说着从怀里拿出两张银票，也就是交子，以及一张商引，“商引是太太娘家的舅兄给的，挂靠在汴京交好朋友的笔墨铺子里，是正经京商，别说邝州，就算是南州六省也能随意用。”
“另，这是二百两银票，太太说她入五股，赁屋的钱也由太太出一半，邝州这边她什么都不管，只管月底对账，但只一个要求，除了笔墨纸砚，其余原料得由檀州出，娘子不能干涉。”
原料，就是做篾的竹、绸布纱面、烛火灯油等等。
王义看她没反应，又还有话没说完：“另外，太太会送两个人来做学徒，朱娘子得毫无保留传授，从编灯到画灯，一直到出师为止。”
乖乖！
冬云在一旁假装擦柜台，实际偷听，听到这心里倒吸一口气。
这乔太太还真是个会算计的人物，除了笔墨纸砚的原材料，也就是做灯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由她出，还不得是她说多少钱就是多少钱？
再说还要送两个人来做学徒，这两人定然是经过仔细挑选的，能将朱颜这一手学到一半，就能去单独开铺子接活了，这就相当于白花钱培养了两个画匠师傅啊，这二百两听着不少，但实际上朱颜要是应了好像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她心里有点着急，怕朱颜贪心那钱就立刻应了。
朱颜却不答这茬，反而笑了笑：“王小哥赶路来，还没吃朝食吧？”
好像是为了配合她的话，王义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呱了一声，惹得他臊红了脸。
冬云就赶紧笑着说：“我带你去外头茶食铺吃饭吧，巷子口有家卖油茶的，再配两个钟娘子炸的环饼搭着，这两样檀州可没有。”
说得王义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忙不迭点头，却记挂着钱和商引，朱颜示意他拿上，并不介意。
等冬云将吃食给他安排妥当后，寻了个王义和别人搭话的功夫溜了回来和朱颜商量。
“我听了个真，这乔太太真是商贾出身，比那孙猴子还精！”
朱颜被逗乐了，问她：“你觉得要不要收她这二百两？”
现在只爱钱的冬云诚然也动心，试问这么一大笔钱放在谁面前谁不动心？那可是二百两！她这么几个月来缝衣补裤，眼睛都熬疼了，才攒了二两多。
但一切都有代价，乔太太不是吃素的主，就听她这么多条件，这钱拿着实在是烫手。
两人沉默不语，却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过了片刻，朱颜忽然说：“不过，就这么让他走了也太可惜了。”
到底是和朱颜相处过一段时间，冬云也听出点意思来，问：“你想怎么做？”
朱颜抿唇一笑，“也差不多了，你去接他过来，别让他跑了。”
王义吃得满嘴都是油，打了个嗝儿，感觉失态，赶紧擦了擦嘴，上前和朱颜道谢：“邝州吃食就是和檀州不一样，多谢朱娘子招待了。”
朱颜请他坐下，冬云给他端来一杯清茶，王义受宠若惊，心里顿时觉得这件事妥了，吃茶时更吃得好了。
“王小哥，诚然你晚来了一步，”朱颜收了笑容，略含抱歉，“你瞧，我们铺子已经赁好了，三十四两一年，虽说贵了点，但谁叫我手头紧。要是你早来一步，我就拿乔太太的这二百两直接买了，别说你提的要求，就是再来两个要求我也能应了，也叫我安心在这儿做生意。”
王义愕然，生怕这件事黄了，要回乡下挖地去，反应过来后急急追问：“朱娘子，现在也不迟啊，我听说凡是公房赁铺，都有一个月的赁换买期限，您这才刚刚赁下，还有的是时间。”
朱颜就认真地掰指头算算：“……也还是有时间，说起来还有七八日。”
王义一愣，“我记得朱娘子是月初才回的，怎么就还有七八日了？”
“王小哥，我可没诓你。”朱颜目光实诚，“这间铺是我好不容易看中的，只怕是晚了就被别人赁走，这个你可以出去问问，我可有骗人？也因紧俏，因此在檀州的时候就交了订，现在满打满算，可不就是还有七八日？”
这说的王义更加急了。
这说来说去，要是黄了他可就真的回去挖地了！
或许是着急，或许是吃饱了犯晕，王义竟然问起了朱颜：“朱娘子，你说你有什么要求，要不然，我替太太将这铺子买下？”他随口想的法子，说出口后就觉得这个法子很可行，顺着问，“买下铺子，这样一来就没了每年赁铺的支出，如何？”
冬云立刻质疑：“你不过是个打杂跑腿的，能做得了主嘛？”
这话一说出，王义顿时感觉到被人看轻的羞辱，胀红了脸，“小娘子，你不要看不起人，我三个哥哥都是太太嫁妆铺子田庄里的管事，虽然我还不是管事，但将来我肯定是。再说太太把二百两交给我，可见她对我的重视，你怎么能随口胡说呢？”
冬云忍着笑意，趁着给他茶杯里添水，一本正经地道歉：“是这样啊，原来乔太太这样重视你，那是我眼拙，是我看走眼了，对不住。”
“好了好了，”朱颜打圆场，“既然你能做主，那就把区牙嫂喊过来，她手脚麻利，今儿个送上去，明儿想必就能办好，你也能早点回去报好消息。”
说喊就喊，冬云知道牙嫂就在附近隔着一条街，立刻就去了，余朱颜在铺子里陪着他。
期间有几个附近的客人上门来订灯，朱颜失陪，和客人款款而谈、确定好花样款式、下订金、写单子、再到送客走，行云流水，一点也不像刚做生意的人。
王义过去看热闹，瞧见她给客人介绍时，用的是一本大书似得画本，里头每一页都是一样灯的名称、材质、可做的图样、代表的寓意，细致极了，甚至右页还配了相应款式的图样和图解，供不识字的客人一下子就能理解，并且快速找到自己要的那一款。
等客人走了，王义就好奇地借来翻阅，他识字，因此里头写的他都看得懂，却从未见过有人做这样的东西，好奇极了。
没等看完，就有人拉着平头车到门前停，上头用麻绳装绑着好几张家具桌椅，包着杂棉在桌腿椅腿防磕碰，一高一瘦两人和伙计卸车，那高的一人就能抗一张黑漆木大桌，另一张则是瘦的那个和伙计合抬进门。
另外还有四张椅子和高脚茶案，搬完后邵远同朱颜汇报：“……黑漆木大桌是旁人抵的，边角掉了点漆，但比起新的要便宜二百个钱，加上我买两张桌四张椅，老板又给我一样少了十文钱，所以一共花了二两七。做架子不费钱，老木匠也收了订金，让五日后去取，到时候连带木料钱一共给一两二就行。”
说着将剩余的钱还给了朱颜。
这下换朱颜诧异了，“你还会讲价？”
“都是跟你学的。”邵远傻呵呵地笑，“当初你可是给我亲身示范了，要是就这么给人了，怎么对得起你熬油点灯挣来的钱？”
“你到学得快。”朱颜莞尔。
对话被王义全部听到，他不由地心里头一酸很不是滋味，他自己都二十啷当岁的人了，到现在也还没说上个媳妇呢，瞧人家小两口多好。
朱颜看了一眼他，知道对方在偷听，她有意忽略，并不戳破，也是为了避开之前的话题，令他多回想，就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王小哥，”她及时说话，不让屋子里的话空下来，“这是我夫君，邵远。”
又和邵远引见王义，“这位是乔家太太身边的管事，王义，这趟来邝州专程给乔太太办差，一大早来的，想必出发的时候天还黑着呢，不愧是乔太太信任的人。”
一番话句句都不着痕迹地捧着王义，王义顿时扫清方才的那点儿惆怅，不好意思地笑起来：“瞧朱娘子说的，我都快不认识了，我还是你口中那个人吗？”
邵远得到了朱颜的意思，听后哈哈笑，拍了一下王义的肩膀：“王兄弟，别见外，既然是谈妥了，晚上我做两个菜，咱们好好喝一盅庆祝庆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