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夜劫军营 ...
-
祁山的雪几日未化，在冬日暖阳的照耀下，茫茫天日，银装素裹。
“要做什么？”
洛檠嘴里嚼着馒头，看着面前蹲下来的仙女姐姐，不由得茫然。
“酉时之后，姐姐有点事要先离开，但是需要你把画卷拿走。”
“那姐姐还会回来吗？”洛檠很害怕，他很害怕姐姐也离他而去。
颜茶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抚着洛檠，“你先回营帐等我，晚一点我一定会回去！”
洛檠低着头紧紧咬着嘴唇，手不停揪着衣袖，似乎在思考仙女姐姐是不是在骗他。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眼眸溢满泪水，伸出小手指。
“姐姐答应我，一定要回来！我们拉勾，要一言为定！”
颜茶看着他伸出的小拇指，不由得轻笑出声。
这孩子到底在担心什么？该担心的人是她，毕竟画卷才是她的容身之所。他拿着画卷，她又如何会跑。
“姐姐答应你，一定！乖乖在营帐等我！”
颜茶温柔地勾住他的小拇指。
在此刻的寒风中，两人互相给予对方温暖，连刺骨的冷风吹在脸上都显得不那么冷冽。
......
下午申时左右，边疆附近的村落还在修缮着房屋。
“大家都加把劲，今天亥时之前修葺完这片房屋！”
费文明站在前方，手里拿着工具喊着命令。明明是冬日，脸上却划过汗水。
“都尉，大梁时不时就来边疆村落搜刮，百姓苦不堪言！将军到底有没有上书过，大梁明明十年前就已投合，现在还不停扰乱边疆，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
“少说两句吧，这么多百姓在这呢！将军的事情你也敢妄言！”
费文明虽然嘴上批评着士兵，心里却也不满，大梁屡次骚扰，着实不太安稳。
他看着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百姓，如今他们连房子都没得住。他们屡次提议过上书，将军是否有放在心上真是不得而知，真是让人寒心！
如今虽人人夸赞着这盛世，但只有贫苦百姓才知道，大家过的纠结都是什么日子。
他用力地用斧头劈着枯树，想多给村落添点过年关的柴火。
费文明不禁想起那位太子殿下，如果当时没有发生那些事，如今的燕国又是否会是另外一番模样。
那他也不至于被发到边疆来守驻地，只可惜他那远在平京的妻女，今年又见不到了。不过当年能保住性命，实属不易，只是对不起那位娘娘了。
他脑中浮现出故人的身影，心底更是涌起诸多愧疚。心下想着这些，他更加用力的干活劈柴，仿佛在为当年的自己赎罪。
寒风萧瑟，百姓们互相偎在破庙下烧火取暖，士兵们忙着搭建与劈柴。
一片欣欣向荣，军民一心的光景下，有人在任劳任怨地奉献、有人在疲惫不堪地抱怨、有人在敷衍了事地偷懒，甚至有人在埋头苦干地忏悔。
酉时左右，颜茶亲眼看着洛檠带着画卷走回驻地，便速速赶到了那日在营外和梁白槿分开的地方。
入夜的寒风更加猛烈，几天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冷。
枯地一片寂静，他还没来？
颜茶抬头看着天空，有些许雾气弥漫，朦朦胧胧的云雾遮挡着月亮。她紧了紧衣襟，双手抱肩，看样子夜里又要落雪了。
爹爹和姐姐可要保佑自己今晚顺利。
“来这么早？”
话音刚落，厚重的黑色披肩落在肩上，一股暖意从披肩传来。
颜茶回头，熟悉的银环在月色下发着光亮，晃着少年的笑容。
她看了眼梁白槿身后，微微蹙眉。“就你一个人？”
少年失笑，“你倒是挺操心，看来那批货物对你也至关重要。”
她凉凉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走吧，其他人安排在帐子附近了。”
梁白槿掏出面罩戴在脸上，顺便也塞给了颜茶一个。“你也戴上，安全！做坏事的时候不要让别人看见你的脸。”
颜茶接过，她去拿自己家的东西怎么就是做坏事了。
无奈之下，她学着梁白槿的样子戴好面罩。二人便快速走近那存放货物的营帐。
......
今晚竟然守卫如此松懈？
颜茶和梁白槿从后门潜入，经过的两个营帐竟都无人看守。她心底暗自思忖，如此懒散地守卫，这不像是费都尉在营地的样子，总感觉不太对劲。
“今晚怎么没人？”梁白槿小声询问道。
她看着少年眼底的探究，摇了摇头。
终于在三个营帐之后，有了士兵把守。颜茶心底放下丝丝警戒，看来方才无人看守并不是陷阱。
这个营帐竟然重兵把守，帐外有五六个人，还有辆车停在帐外。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刚靠近营帐，便听见帐内传来的动静。
颜茶皱眉，帐内烛火不停跳动，帐篷也在小幅度地颤抖。而从帐里竟不断传来喘息之声，似痛苦又似欢愉。
她好奇地停下来，里面是谁？不像是夜晚操练的样子。
“咳咳！”梁白槿轻咳一声，眼神古怪地看着颜茶。
颜茶回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神情。
“快走！”他低声催促着，拉着颜茶衣袖想要赶快离开。
她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拉着离开，刚踏出两步，这次帐内竟然传来了说话声！
“崔谊！这个没气了，换一个！”
颜茶浑身僵硬，她不敢动弹。
这声音——竟然是陈飞，陈校尉？他在做什么？要换什么？
颜茶给了梁白槿一个眼神，缓缓蹲下，梁白槿也随着蹲下附近等待时机。
帐外的人听见校尉的声音，匆忙应答，一番动静之下，她们依稀根据影子看见士兵将帐内陈飞说的东西拖出。
而那在烛火下印在地面上窜动的影子，竟然是人影？
颜茶捂住嘴，她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思绪还未理清，方才帐外应声的人和士兵一起将车内的帘子打开，拖出的竟然又是一个人！那人仿佛被捆住，但扔在不断挣扎，甚至依稀传来抗拒的声音。
应该是被捂着嘴，竟然是女子？
颜茶紧紧盯着帐内的动静，一番烛火窜动下，被扔进帐内的女子突然发出一声低促的尖叫，然后便再没了声音。
“终于安静了！这药真是好用，崔谊，赏。”
陈飞说完，帐内便再次传来熟悉的动静。崔谊在帐外趴在地上，感谢着赏赐。
颜茶好像回想起来什么，午时出门时，洛檠说看见了什长拉着车鬼鬼祟祟的进来，想必便是这崔谊了。
而他们竟然是这种勾当，她心底发怒，但又无可奈何，爹爹在时又怎会出现如此境况！
“快走吧，要来不及了。”
梁白槿眼底流出对方才场面的不忍，燕国军营真是混乱。他将她眼底的怒意尽收眼底，但现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两人趁机快速赶到货物的帐外，门外的士兵早已被守在这里的梁人解决。
颜茶走进帐内，里面十来个梁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夜行衣，脸上皆戴着面罩。
“公子！我们收到风声，今晚玄武使会来，我们要抓紧动作。”
玄武使？
梁白槿点头，快速从腰后拿出短刀递给颜茶，“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吧。”
少年快速拆开封条，破开铁锁，将木箱打开。
开启的瞬间，繁杂的书本和画卷印入眼前。颜茶上前翻动，不知里面还有什么？
她翻来翻去，箱子里竟然就只有这些书画？
玄武使要她家的书画做什么？她的画是很有名，可也用不着十年之后再变卖吧？
难道是父亲的书卷？
“再给我点时间。”颜茶翻开书本，快速浏览着。还是什么都没有，没有夹杂任何的纸条和信件。
“什么都没有？”梁白槿出声问道，他现在也陷入了疑惑。
“你也不知情？”颜茶忍不住询问。
少年蹙眉摇头。
那天在祁山深处没有细看，原本以为这些书画下一定藏有东西，结果现下真的什么都没有，两人此刻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接到平京传来的信号，听闻都督大动干戈要运这些货物交予玄武使，难道仅仅就是这些书画？他们到底在交易什么？
她闭起眼睛，沉下心来。
“来不及了。”
颜茶睁开双眼，眼神坚定，冷静地开口，“梁白槿。以防万一，你把这些都拿走，我后面有空会继续翻下是否还有可疑的东西在箱子里。”
梁白槿看着面前的女子，今晚没有任何收获，但现下只得点头。
“这个给你继续拿着，后面有事找我。”他将丝绢拿出塞进颜茶手里。
梁人快速用行囊将箱子里面的东西装入，便准备匆匆离开。梁白槿走的时候还重新贴了张一模一样的封条在箱子上。
“你们先走，我等下跟上，记得运到老地方。”
梁白槿扯着颜茶的衣袖，“走吧，我送你回营帐，小心被抓。”
颜茶没有惊讶，他那晚能发现丝绢，就一定会知道她在哪藏身。
寒风逐渐冷冽，雪花突然开始飘落。
两人穿过营帐，来到洛檠帐前。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梁白槿发出心中疑惑。
“嗯？”颜茶听着他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没什么关系，不好跟你解释。”
“你快走吧，玄武使来了就走不了了。”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话题，将身上的黑色披风递还给他。
梁白槿探究地看了一眼营帐内，他还是想不明白这么大一个女子是怎么藏到军营的。
“那我走了，那批货物别忘了后面来检查。”
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雪，快速披起披肩离开，黑色的身影随即没入雪夜。
“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颜茶回头，洛檠探着一个小脑袋伸出帐外，脸上带着看见她的欣喜。
她温柔地上前，“嗯！下雪了，快进去吧。”
......
费文明卸下盔甲，今日忙碌至此，亥时已过才回到营帐。
他正准备上榻，外面传来了士兵急切的声音。
“都尉！都尉！将军回来了！”
他不由得烦躁，“回来了就回来了，这么急干什么？”
士兵神色恐惧，吐出没说完的话语。
“不止将军，还有——玄武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