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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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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阳光斜斜地透过窗口洒在桌面,此刻窗帘微动,带起的微风拂过少女的发梢,映在光斑里的剪影,同阳光交舞着变。
忽然剪影中的身影动了动,阳光抚过的面颊,带着几分不明媚的颜色。剪影中的光斑中忽然延伸出枝蔓般的形态,缠绕、汲取着阳光,那枝蔓耸立的尖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好似突然畏光般收回了枝尖,随即响起的便是少女清脆又暗含低哑地呢喃:
“唔...好困......”
相比清醒时的少女,此时少女的声音,似是裹了层蜜,含着微不可察的亲昵,如江河中的细流,一点点滋润着女孩干涸的心田。此时的女孩,已不似往常,总在寻常中隐藏着真实的自我,只难得在少女面前,展露出活力。
“快起咯,下节课是老孔的课,他最爱提问单词......特别是你哦......”
女孩微微靠近少女耳边,声音中暗含促狭,“威胁”道。
“啊!”
渠清到目前为止仍旧觉得,去学校除了能整日和女孩相处,再无别甚好处,她头一回觉得,聪明如自己,也顶不住学校的魔咒,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沾板凳,就忍不住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或许与这具身体的本体有关?
渠清漫无目的地想着,身前的女孩见少女还是未动,不免又弯下腰,想要凑到渠清耳边,还不待女孩靠近,一直趴在课桌上的少女,却突然抬起头,只片刻,灼热的呼吸纷纷喷洒在两人的面颊,对方的体香便也蛮不讲理地入侵,路易泠的嘴唇堪堪擦过少女的额头,那柔软的触感,让两人同是一愣。
渠清的尾骨不禁升起灼热,烧的她那双狗狗眼有些水润,它怯生生地瞥着女孩,却在触及女孩微微上挑的眼尾时,迅速垂下眸,那隐在发丝中耳朵悄然爬上一抹殷红,躲在乌发中影影绰绰。
还是路易泠先打破了沉默,她微微偏过头,软声道:
“快上课了,先背单词吧。”
渠清有些摸不清自己尾骨的灼热,也摸不清自己的心,闷声“嗯”了一声,便埋头望着路易泠划的重点单词发愣。
下了英语连堂,被迫认认真真听了两节课外国语的渠清这才松口气,但那份引人注目的灼热又涌上心头,让往常有些大大咧咧的渠清,不太敢看女孩的脸,只是像往常一样闷声做事。
突然忆起许多天前的那个下午,日光不似今日这般耀眼,反倒多了几分温柔,正如那晚女孩笨拙的安慰。渠清有些期待,她想知道这次女孩会不会向上次那样,展露不同以往的一面。
于是眨巴着水汪汪狗狗眼的少女,边吃饭边忍不住偷偷瞟着路易泠,好似眼前的女孩就是下饭菜,越看越开胃。
但是眼前的女孩这次并未搭理暗藏心思的小狗,只是不动声色地吃着饭,水润的粉舌好似不经意擦过唇瓣,女孩眸光潋滟,面上确是一派清冷自持。
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很显然,一下耐心、以优等生示人的路易泠是名优秀的猎手,知道该以怎么样的情态,能让猎物自愿落入“陷阱”。
一直偷偷摸摸注视路易泠的渠清又感觉尾骨处一片灼热,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让她有些难耐。
对面的女孩好像不知道渠清的心思,此时正漫不经心地搅着汤,黑筷映下的细指如羊脂玉般,散发着莹润的光芒。
尾骨处的灼热让少女禁不住贴着冰凉的桌面,好似这样就能缓解入骨的灼热。
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渠清终是按捺不住,于今天那节课后第一次牵起路易泠的手。
掌中的羊脂玉冰凉润泽,主人的雪松气息便也顺着那凝玉悄无声息地侵入渠清。
很快粘腻便遍及路易泠掌心,让本就不坚定的女孩有些心软,不忍再这样“捉弄”少女。
但不待路易泠反应,眼前的少女却好像豁出去一般,掐着嗓音道:
“奴才参加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说着少女真如那宫里的太监般,朝路易泠行了一礼,随后竟一板一眼地唱起戏来,宽松的校服也丝毫影响不了少女的发挥。
看着少女卖力的表演,路易泠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感觉心里涩的发苦,但细品,竟也渗出甜意,让女孩很是动容。
于是趁着午间人少,路易泠轻轻拉住渠清衣角,一把将少女拥入怀中,哑声道:
“重赏!”
无人看见的角度,女孩眼里隐有水光渗出。小狗本就对情绪敏感,感知到女孩周围涩的发苦的味道,小狗只想把女孩拥的更紧。
这来之不易的拥抱,紧紧裹挟住渠清,让她忍不住在这温暖的怀抱中埋的更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苦涩的枝芽孕出甜味。
很快,渠清额角蒸腾出几抹热汗,几缕调皮的发丝粘在脸颊,那双异色的眸更是带上了可怜巴巴的意味,她轻轻拍打着女孩的背部,正犹豫怎么开口,怀中的女孩好似懂她的纠结,往后半撤了一步,再一看,眼前的女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在告诉渠清这一切的真实性。
“你想上哪个大学?”
纠结了好久,渠清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她竟生出了和女孩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想法,但渠清并不觉得这样不对,反而觉得自己应该从一开始就要有这种想法。
“京市的大学吧。”
接受过背景渠清知道这是全国最高学府的聚集地,在他们淮宁县,往往只有最好的中学拔尖的同学才能上,以路易泠常年第一的水平不出意外可以去最好的京北大学。
想起这里,渠清不免有些失落,但她没有忘记自己的最终目的:
“我也想考京市的大学,你可不可以辅导我功课呀,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
少女声音有些急切,就像是在害怕女孩不会答应。
“最好是晚上!你可以去我家辅导我。”
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虽然神色中带有慌乱,但里面的真诚却是实打实地。
“放心!我很聪明的!不会占用太多你的时间!”
见路易泠还是未答应,少女急道。
话已至此,路易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的心软了软,在少女恳切的目光下,她情不自禁揽住少女,感受到怀里少女的紧张,路易泠轻轻拍打着渠清背部以做安抚,她捧着颗真诚的心,郑重其事道:
“定不负所托!”
少女最擅长的是拿真心换真心,如今她已得到了她心尖尖儿上人的真心,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
下了学,路易泠和渠清并肩走着,不知何时,路易泠已经习惯了身旁那人吵闹的身影,待两人挥手告别,她才有些怅然若失。
随即又想起答应少女去她家补课,那一颗心又活泛了起来,脸上也不禁挂上了抹微笑。
穿过斑驳的小巷,映入眼帘的就是同样斑驳的老楼,楼内炒菜声、争吵声、孩子的哭闹声、老人时有时无绵长的哈欠声此起彼伏,路易泠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但突然,这中间混杂的惨叫声脱颖而出,夹杂着细弱的呜咽,以势不可挡的气势破开一切声音直冲女孩耳门,她心头一跳,猛地一抬头,瞥见那扇窗户开着,不待她思考,身体便像离弦的箭,向家冲去。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裂缝渗出,潮水般阴暗裹挟压迫着女孩,高高在上地嘲弄折女孩的粗心大意。
已经顾不得平缓情绪,路易泠爬上楼就脚不停歇地打开家门,入目却是令她目眦欲裂的场景。
只见那只可爱的、憨厚的、调皮的小狗,此时气息奄奄地躺在一旁不省人事,那双和某人相似的眸子再也不见令人灼目的神采,一动不动躺倒在地,平静地令路易泠发慌。
然后一旁的男人却依旧骂骂咧咧,挥舞着酒瓶,吐沫横飞:
“杂种东西……狗娘养的货…我呸!”
破损泛边的皮鞋碾过食物残渣,恶狠狠地踩住小狗的尾巴,浑浊的眼球倒映出女孩愤怒的面孔,却不以为意:
“你…你去拿我棒球杆来,爸教你……”
不待男人吞吐完,路易泠猛地一推男人,把奄奄一息的小狗抱在怀里,那双惯常平淡的眸子此时正燃起燎原的愤怒,恶狠狠道:
“这是我的小狗!我赚的钱养我的小狗有什么错!也不差多养这一只!”
男人被酒色淘空的身体一个踉跄摔倒在啤酒堆里,那从小到大积攒的大男子主义不允许女儿挑战权威,他猛地抄起一个酒瓶,站起身,怒目圆睁,脸上带着骇人的愤怒:
“老子生你养你,你就这样报答你老子?今天这小畜生活,你就从这里滚出去!md……”
女孩抱着小狗,垂着头,脸色被光影一分为二,看不清神色,只能看到女孩抿紧的双唇和颤抖的双肩……
那一贯淡然的眸子染上绯红,路易泠梗着脖子同男人对峙,最终被男人的无可救药逼得败下阵来,她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弯着腰默默收起地上的杂物。
男人见女孩服软,紧攥酒瓶的手松了松,却不想眼前乖巧顺从的女孩突然抓起地上的酒瓶向他丢去,路易泠身形轻巧,像矫捷有力的猎豹,紧紧护着怀中的崽崽。
不待男人反应过来,路易泠顺手抓起书包向门口跑去。
路易泠漫无目的地狂奔,直到跑到肺火辣辣的疼,女孩这才如脱力般摔倒在地,她索性翻了个身,仰面朝天,愣愣地望着天上月发呆。
直到思绪放空,那行清泪才似溃堤的江水,漫过眼眶,肆意冲刷着所有伪装的坚强。
路易泠脑子混沌,乱成一麻,她说不清具体到底在悲伤什么,但细想满目苍凉。也许悲伤已经成为她生活的常态,仿若蜘蛛狩猎,使她陷于遮天大网,被麻痹、被折磨,直至麻木。
突然,这张网裂开一道缝隙,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直至整张大网破裂,路易泠得以从网上挣脱出。但她并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是呆呆地躺倒在地,脑海中突然忆起母亲的面容,忆起母亲温暖的怀抱,女孩全身颤抖,她蜷缩着,好像这样就可以永远溺于母亲的怀抱……
颊边突然传来温热的触感,湿漉漉,混着铁锈味,路易泠失神的眸子动了动,转眸看到身前血迹斑斑的小狗正小心地舔舐着她,那双瘦小的前肢,正交替抓挠,湿漉漉的鼻子正拱着女孩的下颌。
女孩猛地回神,紧紧拥抱住身前的小狗,那被小心压制的哭音,终究溃不成军地漫了出来。她把脸埋进小狗蓬松的毛发里,指尖深深陷进柔软的绒毛,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小狗温热的呼吸拂过脖颈,湿润的鼻尖轻蹭她颤抖的脸颊,喉间溢出细碎的呜咽,像是笨拙的安慰。一人一狗在寂静中相拥,咸涩的泪水浸透毛发,却将两颗相依为命的心,捂得滚烫。
“哼哼…”
怀中的小狗忍不住发出几声低吟,让环抱着小狗的路易泠惊得一下子松开手臂,借着昏暗的路灯,她看清了修勾身上斑驳的血迹,心里忍不住一抽。
反倒修勾还以为是自己不好,那颗漾着清波透彻的波浪如同赛里木湖的眸子含着几分自责地注视着身前人,小脑袋蔫蔫地在路易泠怀里拱来拱去,好像在安慰,又好像在寻求安慰……
“乖狗狗,我才是那个坏透了的大人……”
女孩声音有些低落,她轻轻抱起小狗,拭去小狗眼角细碎的泪珠,缓缓道:
“谢谢你。”
忽然一阵冷风拂过,路易泠肩膀一颤,她又再次抱紧了怀中的修勾,眼睫在光下颤:
“我带你去找一处住所。”
怀中小狗“呜咽”两声,算作回应。
渠清闭着眼,轻缓呼吸,暗自疗养着自己身上的伤,毛发上的粘腻,让她险些控制不住这个身体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