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建造》Mo貳叁

17、秦直道

　　气珠是他拾到的？

　　这下扶苏才真正对这个身份不明的少年起了兴趣。

　　气珠是君父赠予的防护灵器，其中灌注了君父自身的气，利用帝王道不与其他气势共处的特性帮他屏蔽外界混乱的气息。

　　除了同样修炼帝王道的人，其他人没法直接碰触。

　　抬手止住士卒还要捉拿面前少年的动作，扶苏扭头看向身侧：“王离，气珠是他捡到交还的？”

　　“唔，应、应该算是吧。我刚过来，气珠就被他扔我身上了。”

　　听到这个“扔”字，秦无英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地上，而应该在地底。

　　王将军，你会说话吗？

　　什么叫做扔？

　　一时手滑而已。

　　“既然如此，那先……”

　　“扶苏不可，此人来历不明，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就放人。”以为好友过度的善心又开始泛滥，王离连忙开口阻止。

　　“想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人了？我是先让人看管起来，等回咸阳押到大狱内再说。如今正值君父进攻楚魏的关键时刻，楚人又一向鬼神手段多，关押起来更好看管，定是不会让身份不明之人在内郡随意走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扶苏没想到自己在友人心中竟是个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的性子。

　　“哎，这不是怕你……”

　　王离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下首的声音打断了，出声的正是那个不明身份的少年。

　　秦无英才不管两人之间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她只听到了要被押入大狱这个关键词。

　　她才从里面逃出来，是决计不可再回去的。

　　心思转了转，下定决心便出声道。

　　“公子且慢，愚下、愚下是从赵地赶来的工匠，来秦是有一物要献予秦王和公子。”

　　“哦，汝有何物要献？”

　　面前跪着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志学之年，身形瘦弱衣着破旧，虽然面若好女，但脸型轮廓还透着稚嫩。除却不知为何能直接碰触气珠外，唯有目光坚定，神色不惧的表现让人眼前一亮。

　　“愚所献之物称为水泥。赵地偏北地区苦寒，常愁于寒风侵袭，吾在机缘巧合下混合垩灰、黏土和铁矿渣混合煅烧制成。水泥呈灰色，为粉质，用水调和后呈浆状，经过晾晒，短时间会凝固坚实，在赵地被用作修葺房屋。愚献此物也是听闻大王有意修建直道。以水泥混以砂、石、水覆盖，可形成坚硬表面，远比熟土坚固耐用。故，来咸阳将水泥配方献予王上。”

　　抿紧双唇，扶苏垂下眼眸没有出声。

　　直道的修建并未在朝堂上公开，只有几位老臣和参与的人知道，目前也只在咸阳及周边地区小幅开工。

　　就不知这名少年是如何得知。

　　没有表现出心中所想，扶苏身体略微前倾，装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善！此物，这个水泥先生可有携带？”

　　听到对方回话，秦无英才舒了口气。刚才扶苏站在前面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样子太可怕了。

　　活脱脱的大魔王在世。

　　现在笑起来就好多了，而且对方表现出感兴趣，她才可以继续说下去。

　　决定抛出水泥混凝土这个大杀器，也是因为想到了：秦始皇为了运输粮草和部队行军方便在秦国境内修建了千古工程——秦直道，而混凝土则是在沥青路出现前的最优路面材质。

　　“并未，水泥使用需现制现用，储存时间过长，会影响其效用。公子需要，愚找齐材料便能现场制作。”一旦讲开了，秦无英就不再顾及其他，说话一套一套，张口就来。

　　反正没人知道，水泥怎么用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善！扶苏这里还有些琐事，先委屈先生和我们走一趟。之后，还请先生不弃，于府上客舍住下，允扶苏拜先生为门客，若水泥修直道之法确实可行，必举荐先生入秦廷，拜上卿。”

　　说着，双手弯曲向前，扶苏竟是要朝秦无英弯腰行大礼！

　　当下她还跪着，没得命令不能擅自起来，因此，只能保持跪姿挪动膝盖向左移了几步避开了对方的行礼。

　　这时，刚行完礼的人才反应过来秦无英还在地上跪着，连忙前进两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忘记先生还跪着，是扶苏疏忽了。”

　　当扶苏的手碰到秦无英胳膊时，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冷，几乎下意识就是一个寒颤。

　　太凉了，冰冷的温度完全不像是活人。

　　接着一股未知的力量从背后支撑住她，被对方轻轻一扶就带了起来，直面了那双过分热烈的眼神。

　　但很奇怪，秦无英猛然间想起的却是刚才扶苏低头面无表情的样子。

　　打消不合时宜的联想，她赶忙想了下古代君臣之间要如何相处。

　　好像是抵足而眠、执手相看泪眼？

　　暗暗深吸一口气，作为一个拥有含蓄现代人灵魂的假古人，秦无英自觉做不到，只能顶着目光诚恳地回了句：“公子客气。”

　　还好对方没有想和她展示黏黏糊糊的君臣情谊，只是点点头后让随行的士卒在战车车舆后室放好了坐垫，为秦无英赐座。

　　马车平稳向前，秦无英和扶苏相顾无言。

　　确切地说是公子扶苏双目凝视前方不知道在思考什么，而她则无所事事假装和自己的坐垫作斗争缓解尴尬。

　　走了一段，车辇停下，是之前和文士打斗的青年武士回来了。

　　“公子，是陈将军。”车门轻叩，门外侍从汇报。

　　“臣有愧公子期待，将贼人高渐离追丢了。”

　　扶苏掀开帘子下车和下属沟通，而秦无英为了避嫌，表示自己和贼人高渐离真不认识，拉着坐垫向里挪了挪，双眼一眨不眨的看向角落，只当自己是个雕塑。

　　奈何车厢隔音太差，几人的话她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无事，高渐离擅长隐匿躲藏的术法，树林中障碍多，利于藏身。想必，对方也是看出这点，才故意将我们引导此处。只要君父的气珠找回来就好，剩余宵小，等回到咸阳报于廷尉大人，命人仔细排查，抓捕后按律法处置。无论如何，王将军攻魏在即，决不能出乱子。”

　　“走，王离，回咸阳和君父汇报。”

　　“唯。”

　　果然即使是在异世界高渐离依旧是秦王对抗派，不能沾关系。

　　秦无英自认为自己这种避嫌做法十分妥当。

　　现在她已并非秦国臣子，听多了关于有关暗杀秦王的秘闻，极有可能会被灭口。

　　然而，公子扶苏就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安排完后续事宜回到车舆，就开始朝秦无英诉说今日的倒霉事，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吐槽树洞。

　　“先生，可见到之前有两人在林间打斗？”

　　点了点头，秦无英礼貌回复。

　　“其中的蓝袍文士便是高渐离，高先生善击筑，今日吾与王离出行，在闹市中得见，虽知其为荆轲好友，但仍惜其才华。本想召入宫中为君父演奏，却不料反被偷走君父赐予的气珠，大惊之下还被击伤内府。最后，人也追丢了没能抓到，好在先生拾获气珠，不然后果定不堪设想。”

　　“哎，若是君父知晓，一定会大骂我无能。”说到最后一句，扶苏的情绪明显低落了下来。

　　他情绪低落不要紧，倒是把秦无英整不会了。

　　其实在公子扶苏说到一半时，她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儿。

　　我嘞个大公子啊，秦王被刺，和秦公子被暗算是普通人可以听到的吗？

　　您是嫌我命太长了，还是回咸阳就准备处死所以无所谓？

　　而且，最后这个无能，该怎么回复？

　　本想避而不谈，保持微笑，然而公子扶苏的那双清透的眸子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直直盯着秦无英，仿佛不要个答案誓不罢休。

　　这……

　　“公子仁孝，是那贼人高渐离太过狡诈，大王知道定也不会怪罪……”尴尬地解释了几句，对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她实在是编不下去。只能抓抓糟乱的头发，就这么半截打住。

　　“哈哈，先生不说，但也觉得扶苏驽钝是吧。”

　　少年突然间的一声笑让秦无英意识到异常，不管是历史上记载，还是之前仅有的接触，公子扶苏都不应该是这种有些放肆的性子。

　　再细看时，她就发现了不对，对面少年眼角湿润，脸色泛红，怎么看都是一副生病高烧的模样。

　　顾不上其他，秦无英伸手试探性的碰了碰对方的手，之前还冰冷冻人的温度，一下子变成了灼热，再摸额头，更是让人烫的害怕。

　　随即，扶苏就像是脱力了一般，刚才还端坐笔直的身体迅速软倒了下去。

　　来不及掀开帘子，单手撑住少年倒下的身体，秦无英冲车门外大叫：“来人呀，你们公子发热了！”

　　因着在和陈将军了解追捕高渐离的情况，王离落后几步，并未在车辇周围。

　　此时听到车舆中的喊声，才驾马匆匆上前 ：“扶苏、扶苏！”

　　王离虎着个脸慌乱地拉开帘子，就看见好友瘫倒在那个身份不明的少年怀里，双颊通红，嘴角还露着明显的傻笑。

　　一看便知是内府受伤致使昏迷，整个人已经意识不清了。

　　不过，这回这人还挺安静，竟然没发疯着要和人比试。

　　迎上支撑工具人询问的眼神，王离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

　　没救了，让这个六合毁灭吧。

　　还是让扶苏醒来自己解释好了，希望好友清醒后不要太过难堪。

　　顶着秦无英寻求帮助的目光，王离只能假装自己没看见，闷头从车厢一角摸出个玉瓶，倒出一颗药丸，没等扶苏推手拒绝便迅速塞进对方嘴里。

　　确定对方咽下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没事了，公子这是内府受伤后的正常反应，我刚喂他吃过药，一会儿就会恢复正常，这段时间还麻烦先生暂且照顾下公子，王离不胜感激。”

　　说完，王离抱拳致谢，退后下车拉帘一气呵成，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

　　收回伸出去一半的手，秦无英在心里默默向系统吐槽：“这个王离他是不是退的太快了，我怎么觉得，他有点避之若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