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难相解》Miss贰叁

16、陪伴

　　场面陷入混乱，郑淑萍站起来，“大人的事大人解决，有孩子在，你也是当母亲的，闹又能闹出什么结果。”

　　齐振华也起身，往外推着江宏，试图把他们推出去。

　　杜凡见状，索性抛开脸面，“我是当母亲的，我来找我儿子的爸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郑淑慧，“一个私生子，真是不要脸！”

　　杜凡被私生子三个字狠狠地戳中肺管子，“那又怎么样，起码是亲生的，也比抱养的强。”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得愣住了，江宏一看场面控制不住了，低声呵斥，“出去，有什么事出去说。”

　　郑淑慧感觉眼前一黑，再好的修养也压不住愤怒，“滚，你们都滚”，强撑着桌面站起来吼道。

　　江芷岚听得清清楚楚，声音带着颤抖，“妈妈，她是什么意思？”

　　郑淑慧脸上带着忧愁，“芷岚，你别听她胡说”，转头看向江宏，“江宏，你赶紧把她弄走。”

　　那边两个人还在纠缠。

　　齐新也站了起来，往江芷岚那边挪移了两步，默默地关注着她。

　　江芷岚焦急地追问道：“等一下，爸爸，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江芷岚，你不是你爸妈亲生的，你是他们抱养的。” 杜凡在纠缠中直接甩出了这句话。

　　江宏拉扯着眼前的女人，“你有完没完，走走走！”

　　江芷岚觉得一瞬间天旋地转，慢慢站了起来，脑海中这句话不停地再回荡，忽然眼前一黑，瘫软了下去。

　　齐新眼疾手快抱住了她，揽起她靠在自己怀里，事情还是涌向了最糟糕的结果。

　　杜凡被江宏强行拉了出去。

　　郑淑慧看着女儿晕倒，也跌坐在椅子上，掩面流泪。郑淑萍扶着姐姐的肩膀安慰她，对齐振华催促道：“你们赶紧带着芷岚去医院，我先送我姐回家。”

　　齐振华拿上车钥匙和外套，齐新打横抱起江芷岚，跟在后面。看着他们走出房间，郑淑萍也搀起姐姐往外走，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齐新抱着江芷岚，她的外套没来得及穿，整个人显得格外瘦小脆弱，齐新把她放进车里，自己也坐到后座，扶着她靠在自己肩膀上。

　　齐振华看了一眼后视镜，叹了一口气。

　　过了几分钟，江芷岚恢复了意识，发觉自己在车上，挪了一下上半身看到了齐新。

　　齐新看到她醒过来，“你醒了，我爸带你去医院。”

　　“不用了，叔叔，我想回家。”江芷岚声音平静道。

　　齐振华撇了一眼后座，“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

　　江芷岚摇头。

　　齐新摸了一下驾驶座，“爸，送她回去吧。”

　　江芷岚将身体往外挪了一下，整个人紧贴着车门，头倚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驰倒退的路灯和树木。

　　齐新看着她的样子，双手紧握，心脏像被揉搓了似的绞痛。

　　车停到家门口，江芷岚下车，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看着装饰的各种新年贴纸，红艳艳的格外扎眼。

　　走进客厅，郑淑萍和郑淑慧都坐在沙发上，看见江芷岚进来，都站起身来。

　　郑淑慧快走过去，抱住江芷岚忍不住抽泣，“芷岚。”

　　江芷岚抬了一下胳膊，拍了拍妈妈的背，“妈妈，我没事，我先回房间了。”

　　这种出奇的安静，让所有人都更加担心。

　　江芷岚扶着楼梯一步步上楼。

　　郑淑慧看着她的的背影，恸哭得更加厉害，郑淑萍揽着姐姐的肩膀，小声对着齐新说，“你上去看看芷岚。”

　　齐新有一瞬间的惊愕，点了点头。

　　齐新轻轻地敲了一下房门，没有任何动静，立即拧开了门把手敞开了一个身位的宽度，看到她坐在窗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紧紧地抱着双腿，头倚在窗户上看着外面。

　　齐新走进去，随手将门带上，走向窗台边在她斜前方站着。江芷岚扭了一下头看到了齐新，又慢慢把头低下去。

　　从事发到现在，除了说了几句话，她没有吭声也没有流泪。齐新静静地盯着她，房间没有任何声音，安静到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寂静的空间里传来“吧嗒”一声，几滴眼泪落在她的腿上，齐新看着她默默地流泪，走到书桌上抽了几张纸，伸手递了出去。

　　江芷岚低着头看着递过来的抽纸，又抬头看齐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所有的情绪瞬间决堤了，缓缓贴到他的身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收不住。

　　齐新看着她的头顶，听着她唔咽地啜泣声，还是忍不住扶上了她的肩膀，右手轻轻地放在她的头发上，不知道她哭了多久，最后声音微乎其微，似乎是睡过去了。

　　齐新慢慢挪了一下她的上半身，自己也坐到窗台上，侧身让她倚靠着，目光看着窗外，过了很久，怀里的人传来沉沉的呼吸声，睡了过去。

　　江宏后来匆匆赶回家里，四个大人坐在客厅一直保持沉默。

　　郑淑萍开口安慰，“既然芷岚已经知道了，就和孩子讲清楚吧，其他的事我们也不好掺和。”

　　齐振华也附声，“对，孩子的事最重要。”

　　郑淑慧疲惫地应答，“你们先回酒店吧，本来还想让你们在这边多玩几天，现在也……”

　　郑淑萍握着郑淑慧的手，“没关系，姐，芷岚和家里的事要紧，这样我们明天就回去了，后面的事再说。我上去叫齐新。”

　　郑淑萍推开房间门，看到两个人都坐在窗台上，江芷岚已经睡着了，身上盖着齐新的围巾，齐新听到声音抬头看到母亲进来，“她睡着了。”

　　郑淑萍哀叹了一声，“你把她放到床上，我们走了。”

　　齐新皱眉，焦急地说道，“妈，她...我怕她...”

　　“不会的，一会你大姨就上来了，走吧。”

　　齐新小心翼翼地抱起江芷岚，生怕惊醒她。

　　郑淑萍看着齐新把江芷岚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一面担心自己儿子越陷越深，一面又心疼芷岚，于是走了出来站到门口。

　　齐新把窗帘拉上，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她满是泪痕的脸，关上灯，轻轻地带上房门，跟在郑淑萍身后下了楼。

　　齐振华和江宏在入户门口说话，齐新穿过他们走到外面，站在车旁边，看着二楼那个漆黑的窗户。

　　郑淑萍又宽慰了姐姐几句就走了出来，没有过多的寒暄，齐新一家上车离开了。

　　齐新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的景象，到处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来时满是欣喜的心情也彻底被愁绪抵掉了。

　　齐振华看着后视镜的儿子，又碰了一下副驾驶座的妻子，给她使了一个眼色。

　　郑淑萍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此时，江家的客厅里，郑淑慧已经平静了下来，“江宏，我们离婚吧。芷岚我带走，财产随你怎么分割，这样大家都体面一点。”

　　说完也不等江宏说话，就起身去了二楼。

　　第二天清早，江芷岚醒来就看见妈妈依靠在床头，“妈妈。”

　　郑淑慧满眼疼惜，“芷岚，你醒了，妈妈对不起你。”

　　听到妈妈这么说，江芷岚摇头，眼里的泪水又哗哗地往下流。

　　郑淑慧将领养芷岚的缘故、小时候搬家的前因后果以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全都和女儿讲得清清楚楚，说到最后又尝试着询问，“芷岚，本来爸妈想一直瞒着你，但是没想到事情还是发展成这样了。如果爸妈离婚，你能接受么？”

　　江芷岚听完整个来龙去脉，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去表达接受与否。这一系列事情的发生，每个人似乎都有苦衷，自己也怨恨不了任何人，也从心底里很感谢父母这些年给予的亲情。

　　看到妈妈担忧的目光，江芷岚缓慢开口，“妈妈，不管你和爸爸做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和接受。”

　　听到女儿暖心的话语，郑淑慧抱着江芷岚簌簌流泪。

　　同一时间，齐新一家也已经开车返程，没想到好好的探亲演变成了一场无可奈何的闹剧。

　　齐新坐在后排发呆，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这样，沉默不语。

　　一家人坐在车里——沉默。

　　齐振华率先打破，“齐新啊，你别多想，不会有事的。”

　　齐新把视线从窗外挪回来，“知道了”。说罢低头打开手机，犹犹豫豫还是点进了置顶的对话框，手指浮在输入法键盘上不知道该打些什么，最后还是打了几个字——

　　xxx：还好么

　　然后摁熄了屏，紧握着手机放在膝盖上盯着背面的logo。

　　过了一会，手机“叮”的响了一声，在安静的车里格外明显。齐新迅速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新的消息：

　　布鲁布鲁：嗯

　　齐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过了几分钟，熄屏的手机又传来一声“叮”

　　布鲁布鲁：谢谢你

　　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几秒钟，xxx：嗯

　　齐新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轻呼了一口气，继续侧着头看向窗外。

　　齐振华夫妇耳朵和眼睛也一直关注着齐新，随后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江宏和郑淑慧干脆利落地做出了决定：双方离婚，财产协商划分，公司归江宏，大部分存款积蓄归郑淑慧，江芷岚由郑淑慧抚养，江宏给抚养费，此后的事彼此不再有牵扯。

　　决定的事办理起来很快，只是公司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交接，暂时还不能很快脱身。郑淑慧决定全部完成后就回到家乡，当初就是为了江芷岚才离开的，现在一切又回到了原点，那就再回去吧，等芷岚考上大学，就一起离开。

　　江芷岚对父母的决定表示尊重，也接受妈妈的想法，对于爸爸，江芷岚很复杂，更多的是不舍。

　　对于自己，江芷岚感到一片迷茫：自己是谁？父母又是谁？为什么弃养自己？一切的一切似乎无处寻找答案。

　　寒假很快过去，马上就要开学了，生活还得继续。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滞不前，反而会冲淡一切，好的不好的都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