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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玉骨灵髓渐逢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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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几个复活的人吗?”江怀夜启动车子,驶离了喧嚣的影视基地,汇入城市傍晚的车流。
窗外的霓虹初上,勾勒出现代都市冰冷而繁华的轮廓。
池望君坐在副驾驶,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光影,侧脸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显得有些不真实。
“嗯,名单上还有两人。一个叫李慕,独立音乐人。另一个是叫苏晓的,话剧演员。”
根据苍邪之前搜集的、那些在网络上昙花一现又迅速被压下去的“医学奇迹”传闻,加上星辉内部一些讳莫如深的流言,他们整理出了这份短暂的“死者苏生”名单。
盛楠是其中名气最大,也是掩盖痕迹最完美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循着线索寻找另外两人。
李慕的工作室藏身于一个老旧的艺术园区。红砖墙面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楼道里弥漫着潮湿和颜料混合的气味。
他们敲了半天的门,才有一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的男人警惕地拉开一条门缝。
“谁?”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李慕先生?我们是……”江怀夜试图说明来意。
“不认识!没空!找错人了!”没等他说完,李慕就像被烫到一样,“砰”地一声把门狠狠关上,门板震落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中飞舞。
隔着门板,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着的粗重喘息声,以及某种东西被碰倒的杂乱声响。
池望君静静站在门外,眉头微蹙。“他魂魄不稳,气息驳杂,惊惧已极。有外力强行缝合的痕迹,比盛楠身上的更粗糙,也更……痛苦。”
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他房间里,有很淡的……‘死意’徘徊,并非源自他自身。”
强行缝合,惊惧痛苦,还有外来的死意……这听起来,绝不是什么愉快的“复活”体验。
他们尝试在工作室外守了一会儿,但李慕再也没有出来。向园区里其他零星的工作者打听,得到的也只是闪烁其词和避之不及的态度。
“搞艺术的,有点怪癖正常……”
“听说他前段时间大病一场,差点没了,回来后就更……唉,别惹他。”
线索在这里断了。
他们找到了名单上的第三个人,话剧演员苏晓,她在一个小剧场参与一部先锋话剧的排练。
与盛楠的光鲜和李慕的颓废不同,苏晓看起来……很普通,甚至普通得有些过分。
她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卫衣,素面朝天,坐在排练厅的角落安静地看着剧本。听到江怀夜和池望君的来意,这次江怀夜找了个影视项目合作的借口。
她抬起眼,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湖水,没有任何波澜。
“两个月前?”她轻轻重复,声音温和却空洞,“我不太记得了。好像就是生了场病,睡了很长一觉。醒来后,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浅淡而略显抱歉的笑容,“医生说可能是后遗症,需要慢慢恢复。”
她的表情无懈可击,语气自然,连眼神都找不到一丝伪装的痕迹。
“关于生病前的事情,或者生病期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江怀夜不甘心地追问。
苏晓微微偏头,努力回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眼神依旧干净而茫然:“真的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醒来后,觉得能活着,能继续演戏,就很好。”
她配合地回答了所有问题,态度友善,却滴水不漏。
那种空洞的真实感,比盛楠的掩饰和李慕的恐惧更让人感到无力。
离开小剧场,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过街角。江怀夜靠在车边,点燃了一支烟,烟雾在微风中迅速散开,像他们此刻毫无头绪的调查。
“第三个了。”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一个比一个难搞。盛楠是知道但不敢说,李慕是可能知道但已经快疯了,这个苏晓……她更像是‘被’不知道。”
池望君站在他身侧,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目光掠过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
“幕后之人手段很高明,也很谨慎。对盛楠,用的是‘封口’和利益捆绑;对李慕,或许是‘强制’和某种恐吓;而对苏晓……直接影响了她的记忆,或者她的‘复活’本身就不需要她记得什么。”
他顿了顿,看向江怀夜:“而且,你发现了吗?这三个人的‘复活’质量,有所不同。”
江怀夜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盛楠最完美,几乎看不出破绽,事业还更上一层楼。李慕像是残次品,状态极差。苏晓则像是……被格式化了一样,平静得诡异。”
“嗯。”池望君颔首,“这或许与‘代价’有关。盛楠付出的‘代价’可能最大,或者最符合幕后者的需求,所以得到了最完美的‘服务’。而李慕和苏晓,要么是代价不足,要么是实验品……”
实验品这个词,让江怀夜心底升起一股寒意。如果复活是可以量产的,哪怕成功率不高,其背后所代表的含义也足够惊世骇俗,以及……可怕。
“现在怎么办?线索全断了。”江怀夜掐灭了烟头,感觉有些疲惫。
池望君沉默了片刻,望向城市远方那片最璀璨的中央商务区,那里是资本与权力的聚集地。“或许,我们该换一个方向。”
没眼力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思考,是祝余。
“先生,听说你在调查死而复生的事情?”
池望君蹙眉,“嗯”了一声。
祝余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男人立刻将电话接了过去,“别插手这件事,对你,对江怀夜都好。”
“……什么意思?”
“就是要求你们终止调查,看看网上的舆论吧。”
池望君眼眸微凝,江怀夜立刻心领神会的点开网博,铺天盖地的私信涌来,还都不是什么好话。
【楠言:死资本,离楠楠远点。】
【一碗楠瓜粥:拜托不要看上楠楠啊,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用户5869234:不是SB,就离盛楠远点,OK?】
……
苍邪突然从剑里钻出来,嗤笑一声,说:“我算是知道那堆骨头为什么要选网络当媒介了,这戾气……够养几千个骨菩萨了。”
江怀夜立刻打电话给小陈,才知道他们去剧组找盛楠被拍了,视频拍得很巧妙,听不清他们说话声,只看到盛楠离开时略显惊慌的表情。
“就这原因,你让我停止调查。”池望君声音染上不愉,“之前说好的,我有最高权限。”
那边停顿片刻,才说:“是,我们当然不会食言,最高权限不代表可以无视潜在风险。”
他们在掩饰。
池望君眼神深沉,指尖不住在腿上轻点。
“事情远比你们想的复杂,”男人语气凝重,“有些力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通话不欢而散,江怀夜烦躁的扒了扒头发:“舆论压力?他们在怕什么?”
科学时代,确实需要向社会遮掩这些超自然现象。
但是总局什么时候在意过舆论,他们手下的公关和水军足够把白的说成黑的。
特意打电话来“警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先把网上的事情处理了。”回到别墅,池望君回头,身后的江怀夜一时不察,勉强拉了一把池望君衣袖才站稳。
这样两人就站得极近,江怀夜垂眸,对方锁骨处的一颗小小的红痣闯入眼帘。
“哦,”他突然感觉嗓子好干,“我让小陈处理了。”
苍邪跟在后面:……还是怎么没出息。
深夜,江怀夜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反复思考人生,池望君的眼睛不住的出现在脑海。
墨色的,里面有淡淡的绿色光影流转,可能是因为他的神木本源。
完蛋,他好像喜欢上池望君了。
思及此,他翻出网博,那条视频的热度已经被压下去,盛楠也发博解释了,但还是有些不嫌事大的网友。
这影响不到他。
在手机上操作几下,一条热乎乎的ID是“江氏打工人”的网博新鲜出炉。
【江氏打工人:有喜欢的人,男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深夜等吃瓜的群众纷纷涌进来。
【骑着蚂蚁闯红灯:我操,新鲜保真的瓜。】
【对方正在长头发:所以……是真的不是盯上盛楠了。】
【幼儿园抢饭第一名:这届网友可以啊,给人性取向逼出来了。】
池望君洗漱完想起今天江怀夜的“梳理”还没来得及弄,就走到对方门前,礼貌敲了几下门后推开走进去。
床上,江怀夜听见动静,连忙爬起来,将笑收回去:“怎么了?”
池望君走到床边,“想起你今天的灵骨梳理还没做。”
“哦,哦……”他傻愣愣的把手伸出来,然后猛的缩回长腿,“你,坐。”
池望君握住他的手腕,将神木本源渡了过去。
他双眸闭着,刚好给了江怀夜观察他的机会。
睫毛好长……
察觉到他的目光,池望君睁开眼睛,“你不专心。”
江怀夜被抓包,一囧:“抱歉,看你太好看了。”
池望君:“……专心。”
“哦,好。”
……
结束之后,池望君收回手,“你的灵骨……好像在缓慢愈合。”
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第二天清晨,江怀夜是被手机连环夺命call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摸过手机,屏幕上“母上大人”四个字让他瞬间清醒了大半。接通电话,那头传来江母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声音:
“儿子啊,网博上那个……是真的?”
江怀夜还没完全醒透,含糊地“嗯”了一声。
“哎哟!”江母声音立刻扬了起来,“老江!老江!快来!你儿子承认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是江父故作沉稳却难掩颤抖的声音:“怀夜啊,这个……是池先生吗?”
江怀夜这下彻底醒了,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怎么知道?”
“哎呀真是池先生啊!”江母的声音雀跃得几乎要冲破话筒,“我跟你爸昨晚研究了一晚上!视频里那个白衣服的年轻人,长得可真俊啊!”
江怀夜扶额:“妈,你们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这怎么能叫八卦呢!”江父抢过电话,语气严肃,“我让人查过了,池先生背景很干净,虽然工作性质特殊了点,但人品端正。就是你得注意点,别仗着有钱欺负人家……”
“我欺负他?”江怀夜简直哭笑不得,“爸,您是不是搞反了什么?”
“总之,”江母又把电话抢回去,“周末带池先生回家吃个饭!你都公开出柜了,总不能还藏着掖着吧?”
“不是,妈,我这还没追到手呢……”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了几秒,接着是江母难以置信的声音:“你说什么?你没追到?那你发什么网博?”
“我那是为了澄清……”
“江怀夜!”江父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怒其不争,“我从小怎么教你的?做事要谋定而后动!没把握的事怎么能先公开?这要是没成,我们江家的脸往哪搁?”
“不是,爸,这跟江家的脸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江母痛心疾首,“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喜欢男人了,要是最后没跟池先生在一起,别人还以为你江怀夜被人甩了呢!”
江怀夜被父母的逻辑绕得头晕,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听见电话那头江父斩钉截铁地说:
“听着,江怀夜,既然公开了,就必须把人追到手。需要什么资源尽管说,需要制造浪漫场合找你妈,需要调查情敌找我。江家的人,不能丢这个脸!”
“不是,爸……”
“周末带他回来吃饭!”江母最后下令,“就这么定了!妈妈去准备准备,一定要给池先生留个好印象!”
电话□□脆利落地挂断,留下江怀夜对着手机发呆。
他揉着太阳穴走出卧室,正好撞见在客厅喝茶的池望君。池望君抬眼看他:“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江怀夜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门铃响了。江怀夜开门,看见管家领着几个穿着高档西装的人站在门口,每人手里都捧着精美的礼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