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你写信了》梁萧子

8、遇少年

　　杨娇娇的意识像是沉在一杨娇娇的意识像是沉在一片温热的水里，慢慢地，她感觉到了一丝光亮
　　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干净得有些刺眼的白色天花板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消毒水味，这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在医务室
　　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左右两边的床位都用白色的布帘隔开了，形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布帘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李欣媛！“……就是这样，她本来就来着姨妈，肚子一直不舒服，还非要扶我过来，结果被教官一训，自己也撑不住倒了……”李欣媛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还在后怕
　　紧接着，一个低沉而温和的男声响起，带着关切：“你先别担心，医生说她主要是痛经加上中暑，已经输了液，没什么大事，让她好好休息就好
　　倒是你，也中暑了，脸色还这么差，也躺会儿吧”这个声音……杨娇娇的心里猛地一跳
　　这声音好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而且印象还很深刻
　　是谁呢？她昏昏沉沉的脑子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只觉得这声音让人莫名地安心
　　她想开口问问，但喉咙干得像要冒火，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
　　她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小声地唤了一句：“欣……欣媛……”布帘外的对话瞬间停了下来
　　布帘“唰”地一下被拉开，露出了李欣媛那张写满惊喜和后怕的脸
　　“娇娇！你终于醒了！”李欣媛的声音一下子就哽咽了，眼眶瞬间就红了，像个受了委屈又找到依靠的孩子
　　她快步走到床边，一把抓住杨娇娇的手，力道大得有些不自然，“你吓死我了！医生说你晕过去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一样，还以为……”她没再说下去，但那没说完的话里的担忧，杨娇娇听得一清二楚
　　“谢谢你啊娇娇，”李欣媛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要不是你坚持把我扶到树荫下，我可能真的要晒死在操场上了
　　结果你自己却……都怪我”杨娇娇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一暖，原本干涩疼痛的喉咙似乎也舒服了一些
　　她扯了扯嘴角，声音轻得像羽毛一样飘在空中：“没事……我们是朋友嘛”她笑了笑，那笑容虚弱却真诚
　　就在这时，她的眼珠子下意识地转了一下，想看看周围的环境
　　可这一转，她的瞳孔猛地收缩，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到，站在李欣媛身后不远处的那个男生，竟然是陈旭白！他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身形挺拔地站在那里，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户，在他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像结了冰的湖面，又冷又硬，正用一种近乎漠然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是一个麻烦
　　杨娇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了一下，刚刚升起的那一点暖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旭的态度这么冷淡，肯定会让杨娇娇心里特别难受
　　李欣媛丝毫没察觉到两人之间那瞬间的凝滞，她还沉浸在杨娇娇醒来的喜悦和自责里
　　为了让气氛轻松一点，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清了清嗓子，指着身后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对了娇娇，我跟你说过的，这就是我那个高三的表哥，陈旭白他也在军训，刚才也有点不舒服，就来医务室了，正好跟我碰上”她顿了顿，生怕杨娇娇误会什么，又赶紧补充了一句：“本来还有医护老师在的，结果说要去看别的学生，暂时出去了”
　　杨娇娇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原来……他就是李欣媛的表哥
　　刚刚还像被针扎一样的心里，那股尖锐的失落感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惊讶和一丝庆幸的复杂情绪
　　她立刻收敛了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黯然，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正经一些，对着陈旭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杨娇娇虽然表面平静了，但心里肯定还在想这事儿
　　听完李欣媛的介绍，陈旭只是冷漠地对着杨娇娇的方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他的目光在杨娇娇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那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审视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就在杨娇娇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几乎要避开视线的时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身，丢下一句“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出去了”，就快步朝着门口走去，脚步快得有些仓促，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医务室的门被轻轻带上，李欣媛才后知后觉地眨了眨眼
　　她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床上表情有些微妙的杨娇娇，心里的小八卦雷达瞬间就启动了
　　她立刻凑到杨娇娇床边，脸上写满了好奇，压低声音问道：“欸欸欸，娇娇！你跟我表哥是不是认识啊？他刚才那反应也太奇怪了吧！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杨娇娇听到李欣媛一连串的追问，心里咯噔一下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对方探究的目光，假装整理着校服的袖口，声音有些不自然地说：“我跟他……怎么会认识呢？可能是你想多了吧，他大概就是不太喜欢说话的人”她的眼神有些飘忽，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李欣媛狐疑地看了她几秒，感觉杨娇娇肯定有事瞒着自己，但见她不愿意多说，也只好暂时把一肚子的好奇压了下去，嘟囔了一句“好吧”
　　休息了一会儿，杨娇娇感觉头晕好多了
　　两人便一起走出医务室，朝着操场的方向走去
　　回到班级队伍只是扫了她们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仿佛她们刚才的离开只是幻觉
　　队伍依旧保持着站军姿的姿势，操场上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偶尔传来的教官口令声
　　杨娇娇挺直了腰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开始在周围的队伍里扫来扫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视线突然顿住了
　　在斜前方很远的一个队伍里，她看到了那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
　　陈旭白穿着同样的军训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队伍中，侧脸线条依旧冷硬，神情专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们之间隔着好几个班级的队伍，距离遥远得像是两个世界
　　看着远处的陈旭白，杨娇娇心里肯定五味杂陈
　　杨娇娇的目光胶着在远处的陈旭白身上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她多希望能像以前那样，跑过去找他一下，笑着问他最近过得怎么样
　　可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些画面——昏暗小巷里他冰冷的眼神，警局里他沉默的侧脸，还有那句轻飘飘却像刀子一样扎人的“不怎么熟”这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明明知道应该离他远点，可心脏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牵着，怎么也放不下她甚至有点恨自己的不争气，像个没骨气的“舔狗”，可陈旭白身上就像有一种魔力，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
　　“别想了，别想了”杨娇娇用力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些纷乱的思绪都甩出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站军姿上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操场出口走了过来，是班主任李梅老师
　　她走到队伍前面，跟教官简单沟通了几句，然后转过身对大家说：“同学们，军训暂时告一段落，大家整理一下，跟我去食堂吃饭”队伍里立刻响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紧绷的气氛终于得到了一丝缓解
　　去食堂的路上，杨娇娇心里肯定还是乱糟糟的
　　跟着队伍往食堂走，杨娇娇的目光还是忍不住飘向了那个方向
　　果然，陈旭白他们班也正朝着食堂的方向移动，只是依旧隔着一段距离，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集的可能
　　她的心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她轻轻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不再去看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身影
　　队伍慢慢走向食堂，杨娇娇的心思却又飘回了陈旭白身上
　　突然，她想起了在警局的那个下午，陈旭白的母亲没有丝毫犹豫就交了那笔九千多块的费用
　　她心里一动，试探着碰了碰旁边的李欣媛，小声问道：“欣媛，你表哥……陈旭白的妈妈，是不是很有钱啊？”李欣媛愣了一下，随即想了想，点了点头：“是啊，挺有钱的不过，她那个人……特别特别凶”杨娇娇的心沉了一下，追问：“怎么个凶法？” “就……上次吧，听说陈旭白在巷子里跟人打架，把人给打伤了，赔了对方九千多块呢”
　　李欣媛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后怕，“我妈说，他跟他妈妈回家后，他妈妈把他狠狠打了一顿，那打人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见”杨娇娇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又朝陈旭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疏离的样子，挺拔地走在队伍里，仿佛李欣媛说的那个挨打的人不是他
　　原来，他那天的冷漠和疏离背后，还藏着这样的事情
　　杨娇娇的心还因为刚才的消息揪着，李欣媛又接着压低声音说道：“而且啊，我姑她管得特别严，尤其不允许陈旭白跟女生走得近，说什么怕影响学习”
　　“学习……”杨娇娇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又是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试探，“那……陈序白的成绩很好吗？”提到这个，李欣媛立刻扬起了下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那可不！我表哥可是我们学校的全年级第一呢！每次考试都是，稳得很！”学习……”杨娇娇听到这两个字，心里又是一动，像是抓住了什么线索，她小心翼翼地继续试探，“那……陈旭白的成绩很好吗？”提到这个，李欣媛立刻扬起了下巴，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骄傲：“那可不！我表哥可是我们学校的全年级第一呢！每次考试都是，稳得很！”
　　“全年级第一……”杨娇娇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如此她终于明白了一些事情陈序白的冷漠，他的疏离，甚至是在警局里那句伤人的“不怎么熟”，或许都和他那个严厉又强势的母亲，以及他必须维持的“全年级第一”的光环有关
　　巨大的失落感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涌上心头，杨娇娇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