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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谁的遗留痕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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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在其他人遵守吴大师指令自行苦练功夫,修身养性时,劳埃德被吴大师带到了外头的船只上,好好谈话。
日暮西山,霞光万道,悄无声息中时间一分一秒逝去,又到了邻近傍晚的黄昏时段。
火红的斜阳渲染天际,袅袅腾腾稀疏云彩穿插着几分透出了落日霞光,与底下的茫茫大海共同沉沦在晚霞的绚丽中。
海面波光粼粼,烧红的天幕与灼烧的海洋遥望无边。
这样的场景,劳埃德已经见识过诸多次了,无论是现实生活中,还是那个反反覆覆的梦,真或虚,空或实,都曾目睹数次。
但是,为何每逢黄昏时心情总会特别惆怅?劳埃德费解的遥望着远方渐渐落入大海的晚阳,心中的念想交错,似滂沱雨点连绵不止。
日落西山,暮景桑榆,这本是自然界在正常不过的景致,可随着那场日复一日,周而复始的模糊之梦的降临,看似正常的事物都跟着变味。
“果然还是无法不去在意。”即便自己也有其他的烦恼与忧愁,比如自己的父亲,还有自己所处位置的焦躁,但劳埃德仍旧无法使自己不去思考那个荒诞的梦。
朦朦胧胧,细水长流般,漫长且捉摸不透。
那个沐浴在火光中的幻影,看起来就像是在迷宫里等待着谁般,纵使面容模糊,却给人一股流露着淡淡悲情,如牺牲品的哀伤。
那个人到底谁,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在我的梦?
你又是为何孑然一身,立于荒野,身乘狂风?
“劳埃德?劳埃德?”吴大师连续出声了好几次,试图换回神游的劳埃德。
“我在。”少年在一连串的呼唤后总算是回神,结束了自己胡思乱想,深思熟虑的状态。
吴大师眉头一皱,觉得劳埃德略为反常:“劳埃德,你怎么了?怎么你看上去魂不守舍,漫不经心?是有什么事情困扰着你吗?”
心不在焉,六神无主,少年的眼神呆滞且涣散,如被抽走魂魄。
“没、没事,只是最近被一个梦困扰着。”劳埃德自己都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有点荒诞无稽,毕竟没有人会去在意梦中的事情。
对大众来说,梦只是潜意识的一部分,是虚幻不实的。
“什么梦?”吴大师对这个答覆感到诧异,他未曾听闻劳埃德谈及这个,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梦可以让劳埃德这般在意。
劳埃德稍稍一顿。
片刻后,这才缓缓开口,娓娓道来:“一个总是反覆出现的梦。”
那是个异常朦胧不清,意义不明的梦,黑白无色的荒野中,风车随风转动,草地摇摆如浪,片片落叶飞纵即逝,狂风呼呼大作。
而那个含糊的幻影,就伫立在远方,遥遥与他相望。
火羽飘飘,星火袅袅腾升,身处焰火的那人默不出声,仅仅以淡薄的笑意看着他。
而每当他想要大声呐喊,询问那个人时,那道若有所无的幻影就会在弹指间匆匆消逝,整个身姿破碎在呼啸的狂风中。
反反覆覆,他最近十日都被这个梦所纠缠。
他不理解这个梦的含义,时至今日依然迷茫无知。
听完后,吴大师沉默了片刻。
老实说他也不曾有过这种体验,连续十天都作着同一个梦,这几乎是不可能,微乎其微,他很想说这或许是意外和巧合,但显然这肯定是有其他意义在。
“你这情况很特殊啊,照亮来说,梦通常都是反覆无常,不可能连续十天都是一样的。”吴大师摸摸自己的白胡须,这种状况他真没遇见过。
“吴大师,你说我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劳埃德向吴大师投以困惑不解的目光,求知若渴,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梦的含义。
他想要知道为何自己会一直反覆困在这个梦,为何自己看见哈诺娃时,会幻视到那个身影。
一切的困惑,盘根错节,理不清,剪还乱。
“嗯,怎么说,劳埃德,我想这大概和所谓的足迹残留有关。”吴大师苦思冥想,尝试从自己漫长的见闻中找出对应知识,“你听过,被忘记者吗?”
劳埃德的头上冒出问号:“被忘记者?”
“通俗的说法是,被忘记者是被抹去了一切存在证明的存在,生死不明,无人记得此人。”吴大师觉得劳埃德的梦挺符合被忘记者这一说法。
所谓的被遗忘者,便是所有存在痕迹全部被删除的人,无论是他人的记忆,还是活动过的足迹,拥有物,被世界所一键删除。
被世人遗忘,生死未卜。
“您的意思是……。”“我想,那大概是某个被遗忘的人,在你的梦中留下的暗号吧。”吴大师拿出茶壶泡起茶,不疾不徐地解释着,设想可能性。
被遗忘者虽然看似彻底被忘记,但还是有可能留下痕迹,成为往日的证明存在。
通常那些痕迹不会很明显,只会存在于不被注意的角落,比如偏僻的地方,或是人们的梦中。
“那个人大概是你曾经认识,却又忘记的人。”吴大师觉得可能会是如此,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能了。
闻言,劳埃德恍惚了一秒。
“遗忘的人……。”少年喃喃着,遥望着远方的黄昏景色。
究竟是为什么,他会忘记那个人呢?为何那个人会将存在的证明遗留在他的梦中,无影无踪?
那会是未留神之际时看错的信号,昔日的点点滴滴吗?
劳埃德复杂了看了自己的手,他也曾拥有过与那个人的羁绊吗?
思考着,反覆思索那些溶解在梦中的暗号,他莫名有种自己似乎没能好好说出再见的遗憾。
可是,为什么我不记得那个人,我记忆照理来说没有缺损啊。
劳埃德十分不解,一路以来虽然尽是悲哀的日常,可他能确定自己没有忘记其他人,打从一开始,他遇见的伙伴就固定那几个,没人退出。
但他还是觉得惆怅,因为那个人留在梦中的身影是如此惊心动魄。
闭上眼睛,好像就可以感受到那人的渺小祈愿。
我们,还能再度相见吗?
“实际上,我想我们可能都一直忘记了什么,我这趟路程中,见到了很多。”吴大师凝视着远方的海平线,看着落日坠入海洋,“其实我也有种预感,将来的事情可能无法控制。”
“是指加满都吗?”“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能有加满都之外的敌人。”吴大师的眼神霎时复杂起来,事实上他也不太理解这种预感从何而来。
说来感慨,他总觉得有什么异常混入了日常中,而他们一无所知。
既视感,违和感,所有的一切顺着命运的流动,难以捉摸。
“劳埃德,无论如何,相信你,人的内心才是最强的武器。”吴大师给予一直迷茫的劳埃德鼓励,他认为不是只有武器才能战胜强敌。
人的内心才是最强的,武器会磨损,但人的内心却能在千锤百炼中更加坚毅不拔。
一次次的挫折不能击倒人们,相反地,这会是成长的养分。
“但是,我……。”劳埃德欲言又止,他有太多想要说的,也有无法倾诉的苦楚。
无论是作为加满都之子的悲哀,还是绿色忍者的压力,这都让他无比迷茫,他不像其他人拥有所谓的力量潜力。
如果可以,他挺希望可以放弃绿色忍者这一身分,只要这可以和加满都,他的魔王父亲撇清关就行,这样的身分让他憔悴且哀伤。
有时候,他挺想问问命运,为何他的父亲会是一个热衷攻打城市的坏蛋。
笛声悠扬,一曲终了后,劳埃德换上常服返回家中。
踏进家门,直奔房间,少年在敷衍应付自己母亲的慰问后把自己埋在被窝中,尝试透过逃避的方式让自己忘却现实的种种不如意。
“唉。”哀声叹气,这是劳埃德不知第几次的叹息。
今日的谈话,使他备感复杂,一方面他还在迷茫的汪洋中不知所措,一方面他得知了自己可能忘记了谁,遗忘了某个人。
可他纵使闭上眼,用心感受,他也想不起来那个人。
他甚至无法在梦中伸手触碰那个人模糊的面容啊。
尽管苦苦哀求,无数次的献上祈祷,但都于事无补啊,想要追寻的声音一直位于记忆之外。
“为什么会这么复杂……明明我是喜欢哈诺娃的啊……。”翻开棉被,劳埃德向着天花板伸出了手,自言自语。
他十分确信自己是喜欢哈诺娃的,喜欢到有时候会神魂颠倒,如痴如醉。
但是,那个人却总是常常和哈诺娃的身影擦身而过,若即若离,重叠,亦或是幻视。
喜欢的人、遗忘的人,为何他们两人总是常常一起被唤醒?
谁来告诉他正确的解答?
劳埃德翻来覆去,无法咽下这冰冷的一口气。
苦涩的滋味,交缠的思绪,他搞不懂为何自已老是把哈诺娃和那个人搞混。
这对两人都不公平,对哈诺娃无疑是个污辱,明明他这么喜欢温柔的她,却一直时常把她幻视成梦境中与火羽相伴的幻影。
哪里一个人都没有,谁都不在那里。
有人在喧杂中给予了回应,带着无法掩饰的冲动勇往直前,哪怕自己的一切努力不被其他人记得,也一直默默守望着我等。
劳埃德在冥冥中,听见了这般声音。
在你的容貌清晰时,我们还能再次重逢吗?
少年向着已然远去的身影呼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