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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作兴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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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初停的傍晚，城市街道间弥漫着盛夏长草与马路灰尘的味道，轻轻为微风扬起，朝人迎面吹来。
心里正闷着一团火的蹇致轩，大步流星地迎着风踏步走，根本顾不上脚下坑洼里的脏水，已经随着她嚣张跋扈的大步子，飞起了一串串脏兮兮的水流，弄脏了自己的小白鞋。
“那秃瓢真的是黄世仁见了流泪，周扒皮听了沉默！一天天的就知道狂薅我们这些愿意努力奋斗的年轻人——让我拿着一个人的工资，做着四个人的活儿也就罢了。现在还打算让你一个运营和后期，去兼财务！”
蹇致轩义愤填膺，渐渐放缓了步伐，目光如火光，狂野闪烁着。
“汤药啊，这种要求我们一定要拒绝！财务最容易背锅，原来的财务也上个礼拜三，啥补偿也不要的，离奇辞职了，我们可不能再去凑热闹了！”
作为她多年的好室友，唐忆潇今天是第一次见蹇致轩，对公司老板极尽吝啬刻薄之言，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同事、有客户、有保洁、甚至有外卖员，让这么多人，看了一个好大且荒谬的热闹。
她们俩都是新媒体运营专业的学生，毕业后进入了这家颇有一定规模的新媒体公司，经常被画大饼，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就在闹下这次不愉快之前，蹇致轩一人负责了文案、行政、运营、人事，以及会展策划。唐忆潇则负责了运营、设计和后期，老板得知她有会计证后，竟然想让她补上离职会计的缺。
也就是在老板开口和唐忆潇提这事的那刻，蹇致轩将这大半年以来，在心中积压的怒火一并爆发了，让这么一个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中年男子，在二十多号人面前被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姑娘骂了小半个小时。
“汤药啊，你是没有做过人事，有些内幕你可能不知道——我给那个人事组长打下手的时候，可是让我发现了不少破事儿，一会儿我在我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公布一下……”
蹇致轩已经以极不文明近乎怒吼的姿态，骂了整整两条街，唯有这句话，她是压低着声音，凑在唐忆潇耳边秘密说的。
说完这句，又无缝切换为原本的暴走模式。
“那个广告组组长，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做过的恶心事儿还真是不少——还造谣隔壁的女部长，如果下次让我在大街上遇到他，我非让翠打果烂他的嘴不可！当然死秃驴也别想跑，我要把他头发一根一根拔下来，让他变光头！”
蹇致轩不带喘气地，把如何收拾前公司的那帮讨厌鬼的详细做法，配合着一通脏话，以咆哮的方式说了出来。
可能在旁人看来，她就是个毫无素质的泼妇。
但在唐忆潇看来，她简直就是个高血压治疗神药。
“还有我们组那个矮冬瓜，仗着是个关系户，天天事情不干，却每一篇稿子，都要舔着脸加署名，我加他大爷——”蹇致轩目光里是怒火，嘴角上扬的弧度里是嘲讽，“可是他天天在公司过得这么滋润，头发也还是就这么点儿。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买的洗发水，全部换成脱毛膏！”
雨后的整条长街，静谧温柔，在快要走到地铁口的时候，才听到了一丝除了蹇致轩怒骂声以外的声音。
就在她换气的间隙，身旁不远处传来一个比风中的淡淡花香，还要更加温柔浪漫的男声。
那慵懒松弛的语调，独具风情的发音，质感十足的声线，足以靠声音，就让象征着富饶与浪漫的港风，浮现在人们眼前，比有声书的CV还更令人心情舒悦。让蹇致轩不再愤怒而充满攻击性，让唐忆潇不再低落而散发负能量。
哪怕他说的并不是普通话，也不是她们熟悉的南昌话，一句都听不懂，也会觉得这是一种极致的听觉享受，就连时不时发出的气泡音，都像是夏日花海中的肥皂泡一样，璀璨剔透，是一种转瞬即逝的唯美。
蹇致轩一边循着那声音靠近他，一边慢慢刹住了车，脚步开始低调，口中也不再是打打杀杀，而是理智地与唐忆潇开始探索下一步规划。
“车干啊，我们的署名权一直被占用，现在也没有多少记在自己名下的成绩。找下家的时候，该怎么向人家展示和证明，我们的实力呢？”
唐忆潇淡淡愁容，脚步稳而轻。
在看路的同时，二人分出了一抹余光，往那声音的源头看，看到了一个好看得像是在发光的男孩，颜值与他的声音是如此匹配。
只是俩人这会儿心里都有心事，也无心去欣赏。
“唉——这真的好难哦！”
唐忆潇目光谨慎地去瞄他，嘴上则为自己的未来，无奈长叹一口气。
她话音刚落，那个一直在电话里输出着大段粤语的男生，突然说了句标准得不得了的普通话。
“小燕啊，给你个提示哦——有些年轻人面子薄又没背景，就容易被抢功劳，各行各业都是如此，如果一个年轻人，能拿出三五个自己署名的作品，那么ta的实际作品数量，绝对不止这么多。你知道怎么选了吧？”
男生在电话里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目光温柔真诚地聚了起来，在期待着一个满意的答案。
可是电话那头的人，却沉默良久，似在思考，才弱弱地道出一个答复：“我，我知道了，文皓……”
电话另一头那是个很腼腆的女声，明明喊着对方的亲昵之称，语气却像是她们刚出校门那会儿，面对着气场强大的上司。
“我说小燕啊，你现在都是人事主管啦，以后这种事你就和用人部门的主管，一起把关就行了。”
用普通话说完这句，男生又切换回了好听但她们听不懂的粤语。
电话的那头，也是个好听的粤语男声，果然帅哥的朋友还是帅哥，还都是声音好听的帅哥。
不过不管怎样，男生刚才唯一用普通话说的那两句，确实鼓舞到了这对难姐难妹。
“汤药，我们刚才没有听错吧！”
蹇致轩一脸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惊讶，两眼中却是豁然开朗的光芒。
“他说了那么多句话，就那两句是普通话，我们怎么会听错呢？”
“我听到他说——面子薄又没背景的年轻人，都容易被抢走署名权，所以来他那里面试的人里面，实际作品数量，肯定要比能说得出来的多，那就是要他手下的HR，招他们口中的那个年轻人了？”
希望如星光一般，布满了蹇致轩的双眼，她万分激动地轻轻按住了唐忆潇的双肩：“汤药啊，你听到没有——这天底下还是有能够透过不公平的规则，来看到我们闪光点的老板的！所以，我们依然是前路坦荡的！
“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有才华的人，永远不可能被埋没！”
不知蹇致轩为何突然就沸腾了一般，唐忆潇面袋积分迟疑地，思索了片刻。
“可是，刚才那个男生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是多高的职位呢？他肯定只是在给做人事的同事，提一点建议而已啦……真正到了确定最终人选的时候，肯定也不是他说了算……”
唐忆潇眉间依旧锁着淡淡忧愁，步伐无力而缓慢。
“呃……”蹇致轩一时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安慰她，但心情还是激动亢奋的，嘴上挂着一抹尴尬却真正开心的笑，“算了，反正我们也不认识他！他好像还挺帅的，我们再回去看一眼。”
她紧紧挽住唐忆潇胳膊，假装没有一点儿目的，慢慢将脚步挪回去，直到男生的身影，又重回到自己视线范围之内。
她们就那么躲在一个公交车站的广告牌后面，假装是在等车和阅读广告，却不停地分出部分视线，去找寻那男生的身影。
修长的身材，理想的比例，出众的气质，哪怕远远的看不清楚脸，她们也很确定，那会是个大帅哥。
可是看不到脸会让人心里发痒，二人就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大胆地往前走了几步。
哇，他的皮肤，真的是又白又亮啊，一双眼睛也是非常明亮的，笑起来像精品糖水一样甜得恰到好处，把她俩心中上班所积累的怨气，都给瞬间吹散了。
靠近他的时候，他还在电话里，与另一个同样很好听的男声，用别有一番情致的粤语腔调，有说有笑地交流着。
“老天啊——”蹇致轩的双眼，似噙着一朵感动到了的泪花，双手合十，虔诚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无瑕、令人叹为观止之人！”
她这一激动，就没有控制好音量。
这动静这么大，那个沉迷于和兄弟打电话的男生，也难免注意到了她们俩，带着几分警觉与防备，回头看了她们一眼。
呼，这男生笑起来非常温柔阳光，可没想到止住笑意后的警觉一睨，居然自带超强的威慑力和压迫感，看得她们心里猛地一哆嗦，脚底也瞬间生出寒意。
好在蹇致轩激动之后说的话，普通话尤其不标准，还隔得这么远的话，他应该是听不懂的吧。
蹇致轩也是急中生智，立刻切换成南昌话来与唐忆潇交流：“真的超喜欢这类型的啊！你能懂不？所以，我现在更相信他刚才说的话了。”
而唐忆潇也十分默契地，用南昌话小声作答：“可是，他看上去也不比我们大几岁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是，手下有几个HR的老板呢？”
看来，她还是不相信，这个男生就是个领导者。
她将蹇致轩挽得更紧一些，一起跨过前方的超大水坑，然后抬头看了一眼天：“我们赶紧回家吧！这天像是又阴了下来，感觉马上又要落雨了。”
俩人被男生那么一睨之后，好像腿都走不稳路了，互相搀扶着，才能跌跌撞撞地，走到地铁站里面。
可一走到地铁站内部，她们又遇到了那个男生。
他还在听电话，经过她们身边的时候，又切换回了普通话。
“小燕，你怎么还没听懂我刚才的意思哦？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就是让你选那个二十来岁、有过四五个署名作品的啊。我这边已经通过，剩下的环节你可以省了，不要浪费应聘者的时间，你快去拟劳动合同吧！拟完给我审核……”
“好，好的……”
电话那头的女声，弱弱地回答了他。
唐忆潇拽着她往地铁站里面走，可她还是不停地回头，去看那个男生几眼。
“哈哈哈！我就说他是领导吧！”蹇致轩有一种打赌打赢了的喜悦，瞬间神气逼人，“我就说嘛，这天底下，就是有能够看到我们闪光点的老板吧！你看你刚才还不信我……此处不留姐，自有留姐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