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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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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岁宝宝听完咪咪的话之后提出疑问:“丧彪既然是这里的大王,那它身边应该有很多追随者才对,让其他动物去试试不行吗?为什么还需要我和原遗这么大费周章去探听?”
“况且猫妖一族嗅觉最是灵敏,我和原遗一个物灵一个人类,就算能改变形体,但身上的气息是伪装不了的。到时候被丧彪一闻,不就露馅了吗?”
咪咪摇摇头道:“丧彪以前身边确实有很多动物,但它们都有了自己的去处。”
它不知从哪里叼出两个动物陶俑给他们:“至于第二个问题,我早已想到解决之法,两位大人无需忧心。”
岁宝宝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眼前一亮:“好漂亮的陶俑!”
这两个动物陶俑,一鸟一蛇,虽是泥塑的,但其精细程度丝毫不逊活物,姿态自然,刻画精细,连羽毛鳞片这等小细节都捏出来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上色,显出几分死板。
咪咪谦虚道:“大人过誉了。它们是和我同一间墓室的陪葬物,历时年久,受天地气息熏陶,气息纯净,就差一点机缘,便能生出灵智。”
“没准两位大人就是它们的机缘也未可知。”
“你们要是附身在它们身上,必然不会被丧彪发觉。”
岁宝宝伸手在两个陶俑上面查探了一番,确实如咪咪所说,这两个陶俑可以帮助他们掩盖气息,伪装成身负灵气的妖怪。
“行。”岁宝宝抢先抱走了那个小鸟陶俑,“我就要这个。”
做鸟多好,还能飞,到时候原遗这条蛇想抓它都抓不着。他仿佛已经能想象出来他在天上飞,原遗在地上追的场景。
光是想想,就觉得爽。
然而往往幻想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骨感。
飞翔这种东西,是要去学的,岁宝宝没学过,他暂居的这具陶俑身体更是半点没沾。
夜色深深,寂静的山间,有一条半人高,通体漆黑的乌梢蛇隐藏在地面的积叶中游走,快如残影,身似闪电,冷若冰霜,叫人远远一看便觉两股战战。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它稳稳顶在头上的那团毛茸茸小胖球。
“原遗,快点快点。”岁宝宝催促道,“天都要亮了,我们晨露还没接,鱼也没找到。”
“要嫌慢你自己滚下来蹦着走。”原遗不耐烦,“我并没有请你坐在我身上。”其实“坐在身上”这个说法还是委婉的,因为事实是岁宝宝骑在原遗头上。
岁宝宝布置阵法把他们的魂魄转到陶俑里面时,看见原遗头上的黑色鸭嘴帽,灵机一动,给蛇头上也加了个绑着红色大蝴蝶结的长筒礼帽,现在是岁宝宝的专属靠椅。
原遗:“别人是走地鸡,你是走地鸟。”
为了不让丧彪察觉端倪,进入陶俑体内后,岁宝宝还不能随意动用法力,两小只只能采取最原始的办法赶路——跑。
岁宝宝不服:“我只是暂时还没学会飞,等我钻研几天一定能学会!”
原遗不置可否,这物灵连做人都还没学会,做鸟就更够呛了。
“说起来,这里的野生动物好少。”岁宝宝仰头看天,“我们走了这么久,也就遇见了几只鸟。”
原遗道:“三至镇外有一个很大的化工厂,污染严重,连带着附近生态都不好。”
岁宝宝暗道一声罪过:“不尊重自然的人,天道会降下惩罚的。”
他又忍不住好奇道:“你什么时候发现附近有化工厂的?我们今天一整天都在一块儿,我怎么没看到?”
原遗:“打水路过看到的,就在山下,被周围的树挡住了,位置隐秘,藏得很深。”
“原大仙真是心细如发。”岁宝宝举起翅膀,“我自愧不如。”他最近在原遗的威逼下看了不少书,学了点成语,就爱天天臭显摆。
原遗:“你要是真闲得慌,不如想想怎么完成委托,也免得我们天天抓鱼接露水。”
岁宝宝拍拍翅膀,胸有成竹:“我已经有想法了。”
原遗恭敬道:“您请说。”
“保密。”岁宝宝偏偏犯贱卖关子,尾羽一翘一翘的,“你明天就知道了。”
原遗对此的回应是用尾巴尖给他拍下去:“那你明天再上来。”
岁宝宝:“……”
“原遗!”岁宝宝愤怒大喊。
原遗侧目瞧他:“什么?”
“小气鬼!”
……
金灿灿的阳光穿透层叠的枝叶,在林间投下斑驳跳动的光斑,撒了一地碎金。参天古木拔地而起,枝桠交错如天然穹顶,深绿的叶片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层层叠叠的绿浪翻涌,浓密得几乎遮天蔽日。
小溪在林间蜿蜒流淌,清澈见底,阳光洒在水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几尾银亮的小鱼摆着尾巴穿梭其间,甩动鳍片溅起细碎的水花,一滴水刚巧掉在岸边正打算饮水的赤麂脚上。
赤麂被吓到了,惊叫一声,一个劲地往后蹦,不小心撞到了正在往洞穴运输果子的刺猬,鹿仰刺翻。
“哎呦喂,好你个赤麂,走路不长眼啊,往我身上撞?”刺猬竖起根根尖刺。
赤麂被刺了好几下,连连后退,怯懦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闻声来看热闹的众动物一听它说话就哈哈大笑,一只松鼠从里面跳出来,怀里还抱着一颗新鲜的坚果。
它指着小溪对面的一棵树道:“我刚刚就在对面摘松果,我能证明,它真的不是故意的。”
赤麂松了口气,刚想感谢替它说话的松鼠,就听见对方继续道:“赤麂当然不是故意的……因为它啊,是被水花给吓到了!”
众人又是好一阵奚落和嘲笑,如果赤麂是人形的话,此刻一定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但它不是,只能一步步往后挪,嘴里还在一叠声低声嗫喏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猛然间,它又撞到了身后的动物。
怎么……怎么后面……刚刚背后明明什么都没有的……
赤麂又想往外跳,后脚刚一动弹,就感到有什么柔软的小东西轻盈坐在了它背上,还顺手施了个法,带着恐怖威压的气息压得它动弹不得,只能僵着身子立在那里。
原本还在喧闹的动物群一下安静下来,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大王好。”
“大王早上好。”
“大王吃鱼了吗?没吃的话我替大王捉几只来?”
“……”
丧彪高坐在赤麂身上,居高临下俯视众人,绿宝石般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只动物,尾巴在身后小幅度摆动:“刚刚的事,吾都看到了。”
其他动物听见这句话,心里都咯噔一声:糟了,大王听见它们嘲笑赤麂的话了,特地过来,不会是为赤麂讨一个公道的吧?
丧彪静静端坐着,一言不发,一片树叶打着卷从众人脚边滚过去,它们面面相觑,心高高吊起,大气不敢出,等待着最后判决的到来。
“可知罪?”
动物们正要认罪,但没想到丧彪又问了一句,还特地加重了前两个字的语气:“赤麂,胆小怕事,懦弱无用,跟在吾身边这么久,仍然没有一番作为。可知罪?”
众人都愣住了,它们没想到这罪责竟是冲着赤麂来的。
赤麂四腿还在打着抖,唯唯诺诺应了一声:“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知罪。”
“好。”丧彪的尾巴在它身上一扫,跳到上面一截突出的树枝上,“汝,跟吾走,受吾罚。”
禁锢在身上的禁制一瞬间被解开了,赤麂周身一软,就要往下倒,多亏旁边几个动物眼疾手快,过来撑住了它。
“谢谢谢谢。”它连忙站起来,生怕把它们给压坏了,一站稳,就忙不迭转向丧彪所在的方向,但对方早就甩着尾巴走了,它也只好快步跟上去。
留下一群动物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做什么。刺猬刚刚采下的果子骨碌碌滚过来,鲜红的外皮上还沾了新鲜的露水。
“……”
“所以,你把我弄来,就是为了看这个?”原遗从树后走出来,岁宝宝尾随在后。
他们二人又变回了人形,在无人的森林里颇为显眼,但前面正在交头接耳的小动物们,却没有一个注意到他们,仿佛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一般。
因为这里是梦境,它们是梦境内的角色,原遗和岁宝宝是梦境外的人,也正因此,他们才会短暂地变回人形。
而这场梦境的主人,是丧彪。
“这就是你说的,解开丧彪心结的办法?”原遗问。
岁宝宝点头,昂首挺胸:“当然,想要知道一个人的心事,当然得先了解他的过去。”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台。”
原遗:“……是百战不殆。”
岁宝宝早年游历时,曾学过一种阵法,名叫追忆阵,和溯回咒有点相像,但风险更小,溯回咒是把中术者的魂魄拘回当事人的过往中,而追忆阵则是以编织梦境的方式,将中术者的梦境相连,以梦境的方式呈现中术者的过往。
岁宝宝、原遗、丧彪三人皆为追忆阵的中术者,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丧彪的梦境,也可以说是,过去。
原遗听完这番解释,问:“丧彪在哪里?”
既然有三个中术者,为什么现在只有他和岁宝宝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