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源》外暮

3、第 3 章

　　桃花源内难得下了一场大雨，雨过天晴，万物滋润，空气都变得清新许多。

　　雨后的土地被雨水充分的湿润了，变得松软水润，特别适合种些东西。

　　山上之人始终闭门不见，邰禾也没办法。

　　安婶要出门好久种些东西，邰禾也想跟着去，说服安婶好久才同意他跟着下地干活。

　　邰禾在桃花源见着了外面从未见到过的作物，安婶说那个绿条的是黄瓜，那个红条的是辣椒，那串紫色的是葡萄。而他们等下要种的是玉米，一粒一粒的，金黄色有皮包着的，吃起来是甜味的。

　　邰禾虚心的跟安婶学习如何种这些新奇的东西，一个坑里放两三粒玉米种子然后再盖上一层薄土。

　　邰禾手指在松软的土上写：这就好了？

　　“对啊，就这么简单。”

　　安婶给他演示一遍之后就扛着锄头在前面挖坑，把放种子埋土的任务交给邰禾。

　　邰禾盯着眼前翻动过又掩饰好的泥土，想象着玉米长出来之后的样子。他没见过实在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于是想问问安婶有没有长好的玉米给他看看。

　　邰禾一抬头，发现安婶已经离他几十米远了。

　　安婶真的好有气力啊，之前抓着自己时都动弹不了，现在能一下子刨这么多的坑。

　　真厉害。

　　邰禾这么一愣神，安婶又离他几米远。他赶紧站起身学着刚才安婶的样子放两三粒玉米种子，用腿扫上一层细土。

　　玉米种的不多，安婶他们不怎么吃玉米，是给源主种的。

　　邰禾动作不熟练，没那快能赶上安婶。于是安婶在挖完这一小片地的坑之后折返回来，从邰禾手里拿过一些种子，跟着他一起播种。

　　鉴于邰禾无法说话，干活途中安婶也没有说话。等到埋好所有种子后掏出一个帕子递给他擦汗：“小禾，累吗？”

　　邰禾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累。就这点活，算不上累的。

　　安婶慈祥的笑了笑，越看这孩子越喜欢：“安婶回去给你煮绿豆粥解解热。”

　　邰禾雀跃地点头，接过安婶手里的锄头一起回去。

　　只不过回去的途中安婶带他改了道，穿过一众屋子沿着溪流一路拾阶而上。

　　邰禾止不住的兴奋，知道这是终于要带他去见源主了。

　　安婶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笑道：“是啊，就是带你去见源主。”

　　知道他有疑惑，安婶他跟讲道：“源主屋前的柳树和桃树会移动，你现在看看那里是不是开了一条道能看见里面的房子了？”

　　邰禾闻言抬头一看，还真是，之前他只能看见茂密柳树层层包围着桃树，现在里面露出了两座房子，一高一低的矗立在半山腰。

　　“林子开着，我们就可以去找源主啦。”

　　安婶拉着他，踩着台阶一步步越靠近桃花林，邰禾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心里想着万一那个源主不好说话不送他回去怎么办。

　　虽然这里挺好的，但是他可不想一直待在这。他家中更好，有阿娘和小妹，有她们两人就是最好的，就是他的家。

　　还没等邰禾忐忑完，安婶带着他已经进到源主的房子中高声喊道：“源主？源主？有事找你。”

　　“何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似含着冷泉的独特嗓音从里面传来，邰禾一下子不再动弹。

　　好熟悉的声音。

　　好听。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传出声音的地方，情不自禁地咽了喉咙。

　　他想见见那人，想见见他的样貌。

　　安婶揶揄回道：“有人来找您了，确定不出来见见吗？”

　　安婶顶着邰禾的肩膀把他往前推，邰禾踉跄往前走了几步，失神的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

　　这就是桃花源的主人。

　　一袭绛红长衣包裹着颀长的身形款步出现，木钗简单地挽着一头披在腰间的墨色长发，长袍衣襟及袖口上坠着暗金丝线，泛出细碎暗涌的光泽，炽烈的红暖不化眉间的寒，青墨眸瞳带着深秋寒潭的冰凉直直望向他，不带一丝波澜，无声隔绝了尘世的温度。

　　好似天上的神仙，身上淡淡洒着金色柔光。

　　青年撞上墨色的眸瞳，无法自拔地陷入，恍若被勾了魂魄做了傀，听不见任何声音，天地间唯剩眼前的人。

　　墨夷篌在看见邰禾的那一刻也愣了神，转瞬又恢复清冷神态，看着邰禾一副呆傻痴愣的样子，微微蹙眉问道：“他是个傻子？”

　　“不是傻子，倒是不会说话。”安婶悄悄扯了扯邰禾的衣袖，没见着反应，只能替他答道。

　　“竟是哑巴，”墨夷篌走近几步到邰禾面前站定，依旧没什么神色：“他叫什么。”

　　安婶回答：“邰禾。”

　　沉寂的覆着薄冰的墨眸破散，神色陡然大变，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看着邰禾那副脸良久，哑着嗓子追问道：“哪个he，是不是那个和平安定的和？”

　　“不是，是禾苗的禾。”

　　“禾苗的禾……禾苗……”

　　墨夷篌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摇晃，安婶有些担心：“源主，您怎么了？”

　　“没，没事”，墨夷篌摆手道：“你先回去吧，安婶。”

　　安婶也不好再说什么：“诶，我就先走了。”

　　“嗯。”

　　安婶临走前还捅了捅邰禾的腰，这傻孩子还是没有反应，像是丢了魂一样直愣愣的。

　　墨夷篌站在那，敛着长翘的睫毛喃喃自语了好一阵：“邰禾，邰和，好像，又不是，还不是，还不行么？都第九世了，好难啊，我快要坚持不下去了，阿和，阿和，阿和……”

　　？

　　在，叫我吗？

　　重复呢喃的喊叫叫回邰禾，意识慢慢回笼，就看到原本清冷高洁的人此刻痛苦的蹲在地上，他感觉心口好像有小针在扎着他。

　　他好像很痛苦。

　　细细麻麻的痛感让邰禾没法思虑更多，跟着蹲到地上伸手拥住漂亮脆弱的人，有规律的轻柔拍打后背安慰：在这呢，在这呢，在你身边呢。

　　邰禾感受到他颤抖不止的身子，细微的震感通过肌肤传到他的骨头上，也跟着一起震颤酥麻。

　　好像怎么哄都哄不好。

　　一个时辰，邰禾的手就没有停下来过，把人埋进自己肩颈，无声胜有声地安抚着。在呢，在这呢，我在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