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我不做人了！》九莲葆灯

3、第 3 章

　　公寓里瞬间死寂。

　　林菡和林如许同时看向沙发上脖子空空如也的小猫，林如许的脸色极其难看，伪善的面具被人当众撕下，露出底下不堪的内里。

　　林萋萋也愣住，她对林如许和林菡的过往不算全盘了解，不知道项圈背后有什么隐情。

　　被短剧几嗓子吼破了计划，没跟上这突如其来的剧情反转。

　　苏星绚深藏功与名，默默收回爪子，准备给自己舔毛。浑身灰扑扑脏兮兮的，实在有碍观瞻。

　　等等，舔毛？

　　啊呸呸呸！苏星绚猛地一激灵，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了。这该死的生物本能真是太可怕了，撒娇卖萌尚在可接受范围，舔毛这种事，她实在过不去心理上那道坎。

　　她连忙在心中默念十遍“我是人，我是万物之灵长，我受过教育，我拒绝原始行为”。

　　林菡走过来，将她这团脏兮兮的毛球捞进怀里。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像冰，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镇定与清醒：“林如许，林萋萋，你们未经我允许，擅闯我家，合谋弄走我的猫，导致它受伤失踪，到现在连一句道歉都不肯说……”

　　说到这，林菡自嘲地一笑，那笑意里淬着碎冰碴子。而后，她思路清晰地继续道：“伊莎贝拉是身价十二万的赛级布偶，它脖子上那条满钻项圈，设计师定制款，二十八万。现在，项圈不见了。”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精准刮过脸色骤变的两人，一字一句道：“你们说，我要是报警，告入室盗窃，数额巨大，警察会不会请二位去局子里喝杯茶？”

　　林如许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朝沙发走了几步，张了张嘴。

　　但林菡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她今天受够了。

　　“三哥？或许我以后不该这么叫你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买猫的十二万块里有你一半。至于项圈——”她顿了顿，眼神锐利，“或许你还记得这是我们要送给贝拉的五周岁礼物，毕竟你也和设计师薇薇安通过几十通电话。但后来你忙着围着你的好妹妹转，大概早把这事儿跑在脑后了。二十八万全款，我付的，也没想过找你AA。你说，凭我自己出的这三十多万，够不够让林萋萋小姐的档案里留个案底？”

　　“林菡！你疯了！为了一只猫你要报警抓你妹妹？！”林如许又惊又怒。他最好面子，要是传出他两个妹妹闹进了警局，以后他在圈子里还怎么混？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三哥只是关心我们……”林萋萋也回过神来，半是真心半是挑拨地拉扯着林如许的袖子，“三哥，我们快走吧，别让姐姐生气了……”

　　“关心我？”林菡冷笑，像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关心到把我当亲人养了五年的猫搞丢，连问都不问一句？还有你，林萋萋，你口口声声想和我住，到底是想亲近我，还是想拍更多我的‘惨照’发给你那些‘好闺蜜’？”

　　这话一出，林如许愣住了，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萋萋，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就在这时，平板电脑仿佛长了眼睛，又“恰到好处”地自动播放了下一个视频。一个毫无感情的AI女声清晰地说道：

　　“真正的亲人，不会一次次踩着你的痛苦来彰显自己的善良。警惕那些以‘为你好’为名的情感绑架，她们榨干你的价值，还要你笑着说谢谢。”

　　林萋萋俏脸一白，周身那股挥之不去的茶香瞬间淡了不少。

　　苏星绚趴在林菡怀里，惬意地翻了个身。一团无形的气旋在平板屏幕上方悄然散开，小猫咪深藏功与名。

　　林如许的表情几经变换，他看着眼前仿佛脱胎换骨、言辞犀利的林菡，又看看身边眼神闪烁、楚楚可怜的林萋萋，一时竟没有立刻出声维护。

　　几秒钟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行了！都是一家人，闹到警局像什么话！萋萋也没有坏心。这样，我在隔壁栋也有一套顶楼平层，明天我安排人打扫好，萋萋你搬进去住！离得近，能互相照应，又不用住在一起，这回行了吧？”

　　说到最后，他语气柔和许多，甚至有几分无奈，活像一个为妹妹们关系不和而伤透脑筋的好哥哥。

　　苏星绚听得反胃，转头冲着他就是一声响亮的“哈——！”

　　林菡倒是没什么反应，她已经在计划找新住处了，没必要再和这对兄妹纠缠下去。

　　林萋萋指甲都快掐进手心了。她当然不想答应！住进来才能更好地刺激林菡，看着她在背弃中一点点绝望崩溃！但她也能看清现在的情势，再纠缠下去，只会让林如许的耐心耗尽。

　　她立刻眼圈一红，泪水说来就来，对着林菡卑微道：“姐姐……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听三哥的安排。我只是……只是想给家里省点钱，想离你近一点……没想到你这么讨厌我……”这话看似服软，实则还在给林菡扣上“容不下妹妹”的帽子。

　　苏星绚岂能让她如愿？她立刻又凝结出一个小气旋。

　　一个尖锐的女声台词从平板中响起：

　　短剧女总裁：“我日入几十个达不溜，掉一百块在地上都懒得捡，用得着你给我省钱？”

　　短剧女总裁：“自己留着买点香水吧，你身上的茶味快把我熏吐了。”

　　“呵——”林菡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她抱紧了怀里失而复得的贝拉，只觉得老天有眼，连忘记关的平板电脑都在帮她，真是前所未有的解气。

　　林萋萋被这“嘴替”怼得脸上青白交加，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林如许连哄带拽地拖出了房门。

　　门关上的瞬间，世界清静了。

　　林菡脱力般地坐在沙发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低头看着怀里脏兮兮却眼睛亮晶晶的小猫，用力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

　　“伊莎贝拉……有你在身边，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还带着哽咽，眼中却已然有了光亮。

　　苏星绚松了口气，窝在她温暖的怀里，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脑海中，那个破坏气氛的清冷声音突然响起：

　　“741，表现不错。提醒一句，项圈和监控记得处理，别留下把柄。”

　　“知道啦。”苏星绚在林菡怀里懒懒地伸了个腰，感受到林菡抚在她脊背上的手明显在颤抖。

　　可能是变成猫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精神头十足，脑袋也异常清醒，条分缕析地回应07：“虽然我蛮讨厌林萋萋的，但也不会把偷窃项圈这个莫须有的罪名强安给她，万一招来人查监控，就是给自己惹火上身。”

　　“那你打算？”07的语气听来有几分漫不经心，多半是打游戏间隙分心和她聊天。

　　“我会找个机会，让林如许‘无意中’找回项圈。”苏星绚成竹在胸，“这对他来说可是一剂猛药，既代表了和林菡、贝拉的旧日情义，又是他爽约背信的‘罪证’。他那么爱面子，短期内怎么好意思再拉偏架？”

　　说完这些，苏星绚感到背上的那只手抖得不那么厉害了。她打了个哈欠，跳到地面上，走向看着最软的那个猫窝钻了进去。

　　07一心二用，思路却跟得紧，回得很快，语气里有几分莫名的笑意：“方案缜密，直击痛点。不过——”

　　“你为什么要帮林菡呢？”

　　苏星绚心说自然是为了完成任务，但话未出口，自己先反应过来。千头万绪都在此刻钻进脑袋，清醒得甚至有几分痛意。

　　07发布的任务目标是找到幽厄，保护林菡、为她出气，从来都不在任务清单上……

　　那么，找到幽厄的前提条件是什么？

　　苏星绚想到这里，07自然也读到了她的想法。

　　他语气夸张但感情平淡地配了个游戏音效：“Congratulations！你找到了关键。幽厄以人心中幽深诡谲的负面情绪为食，目标越是绝望崩溃，幽厄的力量就越强大。等目标彻底崩溃，想要一了百了时，幽厄会凝结出‘化形’去收割最后的盛宴。”

　　“因为这些东西无形无色，几乎没有主动行为，中心只能在其‘化形’时追踪定位。”

　　“所以，你的工作内容——”

　　苏星绚已经想出了答案。即使被远比人类被窝温暖的毛发包裹，也有无孔不入的寒意钻进身体：“守着目标人物，等她想要‘一了百了’时报给你坐标，给中心争取提前行动的机会。”

　　“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旁观着，等待林菡崩溃的那一刻到来。”

　　“全中，苏星绚，你果然很适合这份工作。”07再次发出听不出什么真心的赞美。

　　她只是一双旁观的眼，一个不需要产生情感的定位仪和摄像头。
　　从来不需要扮演谁的拯救者。

　　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冻结，她心底一半是燎原的愤怒，一半是邃暗如深海的悲哀。

　　被捆绑在水火界限之上的魂灵，或许是她，或许是还未远去的伊莎贝拉。

　　“我……”不接受。

　　后三个字太难说出口。她不知道07会不会当场把她“裁员”。虽然醒来要面对很多的糟心事，但她不想ICU里的那具身体再也无法睁眼。

　　于是她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我当时没有崩溃，也没有要……自我了断的念头。你为什么说是幽厄干的？”

　　“要先聊这个吗？”她听出07不加掩饰的些许惊讶，和终于带上些真情实感的半句赞赏，“能选中你，真不愧是我啊。”

　　游戏宅，谜语人，性情恶劣，还自恋！

　　苏星绚狠狠给这位新领导添上一个标签。至于他会不会听到？

　　呵，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