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山之盈》三五夜

22、前夕

　　陆方盈的手指死死扣在岩壁上，岩石的棱角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

　　他看着关在笼中的南雾山，她的手腕上被套了两个金镯，发丝有些凌乱，所幸呼吸平稳，似乎只是昏迷了。

　　一股怒气席卷全身，陆方盈用力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

　　他低声对身前的二人说道：“有两个守卫，我跟支遥一人解决一个，席云注意戒备周围。”

　　支遥眉头微蹙，对陆方盈的发号施令有些不适，但现在以解救南雾山为先，他点了点头。

　　席云的手摸上腰间的短剑，时刻准备着。

　　而就在三人准备动手时，一道沙哑干涩的声音从通道的门后响起。

　　“我劝你们，最好别动。”

　　三人浑身一僵，通道的门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石望兴和一个老人。他身形佝偻，脸上带着一块没有任何装饰的木质面具，一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他们。

　　石望兴看见他们，低声笑道：“竟是无上剑宗的二弟子支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陆方盈的目光始终落在南雾山身上，他们大概已经毫无退路，石望兴如此得意，井口定然有人把守。

　　支遥走出通道，缓缓起身，面色严肃：“石望兴，那些人全是你杀的？”

　　“自然，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石望兴面露笑容，“我给了你们生路，可惜一个两个，偏要自投罗网。”

　　“你挖他们的心脏要做什么？”

　　趁着支遥跟他们对峙，席云和陆方盈也从通道中出来，站在南雾山身前，挡住石望兴的视线。

　　“当然是为了复活我的爱人。”说到爱人二字，石望兴的脸上闪过一丝温柔。

　　支遥继续追问：“你说江忍冬？”

　　“江忍冬？哈哈，没错，是江忍冬。”

　　老人看着两人一来一回，不耐道：“儿啊，莫要多费口舌。”

　　咔，锁开了。

　　陆方盈将南雾山牵出来，护在身后，她的头搭在他的肩上，席云的手护在她的后背上。

　　石望兴见到这一番动作，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露出一丝怜悯。

　　他慢条斯理地抚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说道：“多此一举，你们很快都会进笼子里。”

　　话音刚落，支遥只觉体内灵力凝滞，他瞬间明白南雾山为何会被俘了，不知这锁灵的法子，石望兴是从何得知的。

　　“呵呵。”老人阴森一笑，和石望兴两人掩住口鼻。

　　不等陆方盈等人作出反应，紧接着这个地下空间内弥漫起迷药，随着一阵头晕目眩，三人连带着南雾山一起昏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骨的寒意将陆方盈激醒。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铁笼里。

　　这是一个空间巨大的石室，墙壁上插着燃烧的火把，他们四人被分别关在单独的铁笼中。

　　陆方盈撑手爬起来，突然看到自己的手腕上也带着一样的金镯，他突然明白，这金镯是用来封印灵力的。

　　但他根本不是修仙之人，对他来说，毫无作用。

　　陆方盈坐起来，靠近笼子边缘，看到隔壁笼子里的南雾山还没有醒来，他猜测是吸入了两次迷药的缘故。

　　而再隔壁的席云也还在昏睡中。

　　“别白费力气了。”一道虚弱的声音从对面传来，这话是说给试图冲破束缚的支遥听的。

　　陆方盈闻声望去，竟是明月芙。她也被关在这里，当然也同样被戴上了金镯。

　　“明月芙，你和雾山到底发生了什么？”支遥停下动作，看向明月芙。

　　“去石府前，南雾山说要先去查一下石家当年发生了什么，为节省时间，我们便分头行动。”明月芙啐了一口，眼中尽是恨意。“我去石府找老夫人，本想询问怪医的下落，却不想石望兴和那个叛徒来了个瓮中捉鳖。”

　　“石望兴身边那个老人是石老爷吗？”

　　明月芙一脸疑惑：“他爹不是早就死了吗？而且年龄也对不上啊，这怕不是哪里认得干爹。”

　　陆方盈回忆起阿玉说的话，“若小山查到当年发生了什么，或许就能知道石望兴想干什么了。”

　　支遥闻言一顿，目光投向陆方盈。

　　“我已经查到了。”南雾山的声音突然响起。

　　陆方盈偏头看去，心里松了口气，他赶忙问道：“身上有伤吗？”

　　南雾山摇了摇头，起身坐了起来。

　　“我去问了石府附近的邻居，最后找到在石府做过事的老人。就她所言，石文志，也就是石望兴的父亲，年轻的时候不得志，求神拜佛也无用。但突然不知从哪听的，去拜了一个妖仙，结果真的灵验了，让他考得功名，当上了秦安城的知府。

　　三年后，妖仙来拿报酬，但石文志反悔了，请了捉妖师，除掉了这个妖仙。

　　妖仙死前降下诅咒，石家血脉皆活不过三十，年少时所求皆可得，之后又会一样一样失去，死后魂魄永世不得入轮回。”

　　此话一出，众人都沉默了，唯有明月芙笑出了声。“这就是报应！”

　　支遥眉头紧锁：“所以，他想要破解诅咒，复活妖仙？”

　　南雾山点头：“没错。”

　　“但石望兴说他要复活他的爱人江忍冬。”支遥看向明月芙，面露担忧。

　　“我呸！畜生！”明月芙怒不可遏，她伸手抓住笼子的栏杆，说道：“他是不是想让妖仙夺走我表姐的身体！”

　　“很有可能。”南雾山沉吟片刻，道：“而心脏就是献祭品，能让妖仙快速恢复妖力。”

　　陆方盈猜测道：“难道那个老人，就是当年的捉妖师？”

　　如此一分析，众人觉得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既然已经知道石望兴要做什么，现下该考虑的，就是如何破局。

　　陆方盈放下门锁，摇了摇头：“这是迷宫锁，没有与其对应路径的钥匙，根本打不开。”

　　明月芙见状，轻笑一声，看向门口的守卫，手指敲了敲铁栅栏，众人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明月芙开始烦躁地踢了一脚铁笼，笼子发出一声闷响。“石望兴！你给我滚过来！石望兴！”

　　明月芙的叫喊声伴随着铁笼的响声惹得看门的守卫一脸不耐，他推开石室的门，握着一把匕首走到明月芙的铁笼前。

　　“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但明月芙根本不怵：“叫石望兴给我死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守卫见她如此，举起匕首，就要逼近铁笼。

　　却不想他还未动手，就被明月芙隔着铁栅栏一脚踹飞，倒在陆方盈的铁笼前。

　　“就凭你，也敢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给我滚。”

　　守卫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盯着明月芙：“一个将死之人还这么大的做派，我呸！”

　　他忍痛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上前招惹，只能狠踹一脚明月芙的铁笼，临走之前还不忘骂道：“等死吧你！”

　　等守卫出去，重新关上石室的门，陆方盈才拿出刚刚从他身上拿到的钥匙。

　　众人目光紧盯陆方盈，一声轻响，锁开了。

　　“快！救我们出去。”明月芙急道。

　　陆方盈没有耽搁，立刻用钥匙打开了所有人的笼门。

　　五人终于脱困，虽然依旧戴着禁灵的金镯，但至少获得了很大的自由空间。

　　“现在该怎么办？”席云离开铁笼，走到南雾山身侧。

　　“离开这里，阻止石望兴。席云，你看一下那个妖仙在哪？”

　　席云点头，一抹红色染上眼瞳，他向石室四周寻去，最终锁定方位。“那边！比在井口那看到的要浓很多。”

　　“我们走！今天不宰了石望兴为我表姐报仇，我就不姓明！”

　　明月芙抬步就想走，却被南雾山拦住。“门还没开呢。”

　　安静的石室里，席云率先笑出声。明月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只是打开了铁笼的门，而石室的门显然已经从外面落了锁。

　　“我们再故技重施？”席云提议。

　　支遥相对冷静，他环顾四周：“太过冒险，若是引来更多的人，或是直接惊动石望兴，恐怕现在的我们没有胜算。”

　　“你在找什么？”席云见他一直在四处查看，疑惑问道。

　　“他们在地下挖了这么大的空间，必定要留出通风的地方，或许我们能从那里悄无声息地出去。”支遥一边解释，一边扫视四周墙面。

　　众人闻言一起抬头寻找，果然，在靠近天花板的位置，有一个仅容爬行的口子。之前因为光线太暗，谁都没有注意到。

　　“那是石牖，都跟周围的石壁融为一体了，我们怎么弄开？”明月芙看着那通道，神色黯淡下来。

　　“石牖的边缘和墙体的连接处，通常是弱点，找东西把它撬开。”支遥扭头寻找可用的工具，看了一圈，目光投向铁笼上。

　　这次无需他开口，五人一起行动起来。支遥和陆方盈负责拆，明月芙和席云负责闹出动静，掩盖他们的声响，而南雾山则在门后守着，防止守卫开门进来。

　　所幸，这铁笼已经年久，虽然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在守卫的叫骂声中，两人终于拆下两根铁棍。

　　陆方盈和支遥各持一根，将一个铁笼搬至石牖下面垫脚，两人将铁棍插入石牖的边缘与墙体的缝隙中，一同用力。

　　石牖发出细微的响动，席云在底下欢呼：“有效果！”

　　汗水浸湿他们的衣背，席云和明月芙焦急地看着。突然，一声脆响。

　　南雾山赶忙上去，拉住石牖的镂空石柱，配合他们一起用力，不多时，通道终于被打开。

　　席云和明月芙见状，赶紧一起爬到铁笼顶上，陆方盈率先探身进去，前方黑漆漆的，看不清去路，但之前定能离开这间石室。

　　见陆方盈已经进去，支遥立马安排顺序：“雾山你先行，之后席云，明月芙，我垫后。”

　　众人点头，不再多言，迅速依次钻入通道中。

　　而门外的守卫突然听里面安静了下来，才意识到不妙，赶忙开锁，却不想只看到空荡荡的铁笼，五人仿佛凭空消失。

　　他赶忙唤人：“快！来人啊，他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