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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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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拉紧围巾,紧紧扣上墨镜,确保自己每一根头发丝都被毛线帽裹进去之后,才一头扎进满溢熏香的温暖占卜小屋中。
对角巷,圣杯六占卜屋。
层层装饰性的幔帐之后,你钻进不算昏暗的店堂,终于见到了坐在铺着天鹅绒深色桌布小桌后的占卜师本人。
“欢迎。”占卜师轻柔地对你打了声招呼,“这位客人想要我帮你从命运中窥见些什么?”
你在占卜师对面谨慎地坐下,依旧把脸严严实实地挡在墨镜和围巾之后,声音略微发闷地吐露出此行的目的:
“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我的感情问题。”
占卜师微微一笑,显然是对你这样的客人见怪不怪。
她伸出手,指向桌上的几样物品,依次询问:“你想试试哪种方法?水晶球,茶叶渣,塔罗牌,星盘……”
你的目光随着占卜师的手指游移,很快,你根据自己从别的斯莱特林同学那儿听来的占卜课内容做出了选择:“塔罗。”
占卜师用涂着细碎闪光指甲油的指尖轻轻敲了一下塔罗牌的牌背,她抓起78张塔罗,徐徐开始切牌,柔声问:“你想向命运询问什么样具体的问题呢?”
你微微前倾身体,盯着占卜师手中的牌,郑重地问:
“我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和我的养父睡觉?”
占卜师的手一抖,一张牌“啪”地从她手中跌落。
“什,什么?”
占卜师的声音发颤,这回镇定的人变成你了。你从占卜师失措的表现中获得了某种勇气,你挺直腰背,清晰响亮地重复了一遍:“养父,我的养父,我想和我的养父睡觉。”
占卜小屋一时间陷入了难言的安静。
你带着些恶劣的愉快观察着占卜师的神色,让自己的视线从她不自觉发抖的唇瓣上划过,再盯入她慌乱的双眼。
“有什么困难吗?”你柔声问。
占卜师沉默了几个呼吸,片刻后,她重拾了一名女巫应有的镇定:“……我听到你的问题了。这确实是个比较大的问题……我会为你选择一个合适的牌阵。接下来,就让我们开始抽牌吧。”
“请你静下心来,想着你的问题,然后将手伸到牌面上,感受能量的流动……”
占卜师将78张塔罗牌在天鹅绒桌布上单手抹开,摊成扇形的一长列,向她伸出手:
“请你抽出十张牌。”
凭着直觉,你的手指落在自己视线所被吸引的塔罗牌背面,根据顺序,将自己选中的牌一一推向占卜师的方向,等待着占卜师的释读。
占卜师将你选出的牌按照牌阵的顺序摆好,用她闪着微微光芒的指甲在你抽出的牌背上依次敲了两下,像是完成一个仪式。
很快,她就为你翻转了牌面。
绒布桌垫的一角,你看到了一张明晃晃的宝剑国王。你用稀薄的占卜知识回忆了一番宝剑国王的牌意,尚在纠结这张牌算好算坏之时,占卜师开口了:
“——你的养父,似乎并不想做你的养父。”
你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住占卜师。
占卜师犹豫了一番,有些气短地说:“……不是你的想的那个意思。我是说,根据牌面显示来看,过去你的养父其实并不打算抚养你。”
你略略失望地叹了口气。
“是啊。”你平静地承认,“我知道。”
十二年前,你在蜘蛛尾巷门口躺成一个“大”字形,逼得斯内普把你像拎猫崽子一样拎起来的时候,你就知道,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养你。
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你就是赖上他了。
稍大一些之后,斯内普带你参加的一次教职工聚餐中,你听到麻瓜研究学教授谈及麻瓜的一则新闻。
这则新闻讲的是件小事:某地救助了一只鹰,在救助站的鸡全被鹰吃掉之后,救助站将鹰放归了野外。
谁料,鹰隔了几天又飞了回来,非常坚决地留在了救助站,并且继续和养在站中的鸡战斗,又饱餐了好几顿鸡肉。就这样,几次三番放归、找回、放归、找回……终于,救助站崩溃地决定收留这只怎么也赶不走的鹰。
救助站的鸡也非常崩溃。
当时,斯内普缓慢地看向了你。
你正埋头往嗓子眼里塞腰子馅饼,察觉到斯内普的注视后,你抬起头,对他甜甜一笑。
斯内普撇着嘴叹了口气。
时至今日,你对自己生父生母的印象已经模糊。你人生记忆的最开端是一条好像永远走不完的路。
你只记得自己又累又饿,也口干得要命。
拖着身躯,你独自一人前行了很久很久,直到停在一条肮脏的小河边。
这就是你和斯内普的故事的开头。后来,你缠着斯内普讲了一遍又一遍“当年怎么从垃圾场里把你捡回家”的故事,每一次斯内普都会不胜其烦地拧起眉头,纠正你说:“不是垃圾场,是在河边!你站在河边一副要跳下去的样子,我没有选择,只能把你拉回来!”
可你记得自己并不是想跳河。你很珍惜自己的小命,尽管那时候你只是烂命一条。
当时的你一动不动,盯着飘着一层奇怪斑斓油脂的河水,正在思考自己究竟是去垃圾桶里找一瓶没被喝完的水来喝比较好,还是直接凑在河边,和那些流浪动物们一样饮脏水来喝。
斯内普就是在那时出现在了你的生命里。
他究竟说了些什么,你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你只记得一只手紧紧地拽住了你,把你从河边一路拽上了堤岸,拉到了硬质的水泥路边。
你抬起头,有些呆愣地看向那个把你拉走的青年。
这是个高高瘦瘦的黑发男人,年轻,眉头之间却早早有了皱眉留下的印痕。你看着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神情严厉地对你说了什么。你没听清,只是从语气分辨出那么一点点微末的善意。
之后,你就牢牢地跟了上去。
每次讲到这里,斯内普都会叹气,露出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而你就会嘻嘻笑着去搂紧他,再被他佯装不耐地用胳膊肘挡开。
是的,25岁斯内普的单身汉生活就是这样被你终结。你所依靠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高端技巧,只是像麻瓜研究学教授所讲的故事里鹰一样,锲而不舍地一次又一次找回,然后在蜘蛛尾巷那栋二层小楼的门口躺成一个“大”字,再被下班之后的斯内普气急败坏地拎起来。
你被斯内普送去过麻瓜的警察局,又因为你用魔法引发了警局内的大混乱而招来了魔法部的偶发事件逆转小组。
你被斯内普送去过魔法部的临时收容处,被寄存在巫师家庭,当然还有霍格沃茨——但你抵抗的手段也跟着升级。
不吃不喝,哭闹,以及想方设法地逃离,你在非常小的年纪就展露出了自己超出同龄人的智慧,还有叛逆心。
终于,终于终于,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了。
你被送回到斯内普身边,他极不情愿地负担起了养育另一条生命的责任,尽管他看起来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
幸好,你们一起磕磕绊绊地走了下去。
魔法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生存问题,但无法帮助斯内普教育一个还不认字的女孩。斯内普很快发现他需要做的不只是给你取名字,他还得给你挑选合适的启蒙读物,给你讲睡前故事,解答你关于整个世界的疑问。
你用着和斯内普一样的沐浴露,头发上散发着和他身上一样的木质香,你们一起缩在你小小的单人儿童床中,在听斯内普讲完其实一点也不适合学龄前儿童的女巫复仇故事之后,你贴到他怀里,小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女巫送的东西丢掉?”
斯内普有些隐蔽地向一旁避了避,他始终不习惯你的亲近:“因为他们觉得女巫的东西有诅咒,会带来不幸。”
你想了想,又问:“因为我会带来不幸,所以你才想要把我丢掉吗?”
斯内普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不是。第一,我没有丢掉你,我是把你送去更适合你生活的地方,这是为你好。第二,你不会带来不幸。第三,直到现在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完全不适合抚养孩子,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留下。”
你自动过滤了斯内普回答中的大部分词句,只留下了“我没有丢掉你”这一句。你高兴起来,努力地伸长脖子,用小小的双手把斯内普的衣襟往下拽。
“我要晚安吻。”你说。
斯内普又皱起了眉头。
“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个?”他问。
你很乐意将参考文献报给他听:“是斯普劳特教授送的画画书里面的,那本书里的兔子爸爸会给小兔子晚安吻。”
斯内普试图和你讲道理:“兔子爸爸对小兔子这么做,不代表我就要对你这么做。”
你指出他言语中的问题:“可是兔子爸爸给小兔子讲睡前故事,你也会给我讲睡前故事。兔子爸爸和你都是爸爸,我和小兔子都是女儿,所以——”
斯内普:“兔子会打洞,你会吗?”
你:“我会,我在后院里挖了五个洞,打算对照着测试一下地洞深度对地精寿命的影响。”
斯内普越发头痛了。他将在今后的漫长岁月里无数次意识到自己和养女讲不通道理,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满足你的心愿——立刻,马上,并且不打折扣地执行。
于是斯内普妥协了,你得到了自己人生中的第一个晚安吻。
这是一个干燥、轻柔的吻。
就像是羽毛在脸颊上挠了一下,你觉得这个吻其实和别的女性长辈给你的充满爱怜的吻并没有本质区别,可你的心却奇怪地膨胀起来,在你的胸腔里满满地膨胀成了巨大的气球。
你拽住了斯内普的领子,在他的面颊上回了一个响亮的“啵叽”!
你爱斯内普,你暗暗想着。因为画画书里的兔子爸爸说过,被爱的人亲吻会很幸福,你现在的情感一定可以被称之为幸福。
那么,被你亲吻的斯内普幸福吗?
延伸出的问题更加令你烦恼——
斯内普,爱你吗?
占卜师的解读来到了第二排,她的声音将你从遥远的过去拉回,为你释读你们的感情在神秘学中的某一个侧面:
“但他的想法慢慢产生了转变,他接纳了你,把你当作他的家人,并且为你规划了你的未来。”
“可他并不认为和你的关系已经达到了令他满意的程度。”
占卜师的手指停留在一张“月亮”牌上,轻柔地说:
“你令他心烦意乱。”
你想起斯内普那张有些惊怒的脸。
“这就是你买的舞裙?”
一条薄薄的鲜红色连衣裙被斯内普扔在他的办公桌桌面上,和旁边那些七扭八歪写着作业的羊皮纸毫不搭调地靠在一起,看起来相当滑稽。
你将双手揣进了衣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象征性地抗议了一声:“你怎么乱拆我的包裹?”
“你不是故意将裙子寄到我这儿来的吗?”斯内普冷笑一声,“你就是想让我知道,下周,斯莱特林院长的女儿要穿着一条露着背和大腿的舞裙,像一个脱衣舞女郎一样当着全校的面滑进舞池?”
这回你觉得他的话有一点过分了,但尚且在你的接受范围内。
“没人敢说我是脱衣舞娘的,更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你学着他的模样撇了一下嘴,“我只不过是不知道该穿什么,所以把不同样式的裙子都买了一件而已。作为监护人,你不该替我参考参考吗?”
斯内普瞪着你,你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有没有被他看穿,但他显然不打算让你好过。
“让你帮你参考?”斯内普冷笑一声,“好啊,如果让我选,你就该穿着校袍,乖乖地在舞池旁边站一整晚,看看那些轻浮又头脑空空的学生究竟能展现出多狂放粗陋的模样!”
哦,校袍。这确实是有点太土了,但也符合你对斯内普的审美认知,毕竟他可是能给你买一衣柜黑白衣服的人,如果没有你自己的要求,斯内普能把你打扮成一个小遗像。
“你不想让我去跳舞?”
你向前走了一步,毫不畏惧地仰面看向斯内普,迎着他的目光,你重复了一遍:“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让我跳舞?”
“因为这会让你看起来很愚蠢——”
“所有同龄人都会去跳舞,你的所有学生,就连高尔和克拉布都会去跳,我总不可能比他们看起来还蠢吧?”
斯内普的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了,这是他愤怒的标志。曾经你看到他摆出这副表情的时候还会害怕,现在你心头浮现的却是有些扭曲的兴奋。
没错,就是这样。你心中一个细小的声音在愉快地鼓动:让他再生气一点,更愤怒一点……
这样一来,你才能感受到自己被斯内普注视着,在乎着。
你太想证明自己被他爱着了。
“我以为跟在我身边的这十年能让你稍微长长脑子,能让你足以分辨究竟什么是群体性的疯狂,而什么又是正确!”
你平静地答:“正确就是在十几岁的年龄干十几岁应该做的事。”
“我就应该穿上这条红色露背的舞裙,找一个我有好感的男生,然后在舞池里跳整整一晚上。”
斯内普咬着牙问:“然后让我在玫瑰花灌木丛里把你们两个毫无廉耻的人揪出来,扣上五十分,是吗?”
你有些惊奇:“你要给斯莱特林扣五十分?你真的被气糊涂了?”
斯内普很快就让你体验了一把他真正的愤怒。
他没收了那条红舞裙,坚决地退了货,然后不容辩驳地给你安排了整整一个月的禁闭——凑巧,把舞会的时间也覆盖在其中。
因此,你成了唯一一个没有参加过舞会的学生。
你知道其他学生都是怎么看待你的。有同情,有幸灾乐祸,多数是以看笑话的心态在背后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看吧,做斯内普的养女实在是太倒霉了,竟然会被他那样折磨!”
结束舞会那一夜的禁闭后,你的朋友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你究竟是什么心情。
你微微一笑,说:“我很开心。”
朋友们的表情更加小心翼翼了,仿佛你是个在凄风苦雨中坚强挺过虐待的小白花,为了维护家庭的和谐,还必须要在外人面前强装无事发生,用苦笑来掩饰内心的巨大痛苦!
哦!不!这简直就是在霍格沃茨上演的家庭伦理悲剧!就连那凄风苦雨的背景音乐都要响起来,大概会是什么《孤儿乐园》之类的……
你知道自己的这番言行在被人眼中又会被解读出不同的意思,可天地良心,你是真的很开心。
至于家庭伦理剧,这倒确实也是家庭伦理剧的剧情。
只不过剧情内容不是古板养父虐待柔弱养女,而是变态养女觊觎处男养父。
没错,你就是变态,你心理变态。
舞会的禁闭不仅仅关住了你一个人,斯内普也必须在办公室里陪着你。
你和他沉默地在办公桌前对坐,你面前是一摞低年级的魔药课作业,而斯内普面前是高年级的。你在羊皮纸上用和斯内普一模一样的字迹写下等第和评语,办公室中只有炉火声在劈啪舔着木柴,仿佛在你们头顶并没有同时进行着一场喧闹欢乐的舞会。
整个世界都沉浸在花团锦簇的热烈中,只有这里,只有魔药教授的这一方办公室,只有你和斯内普被放逐了。
不,这不是放逐。你在心里纠正自己,是斯内普主动将你留在了他身边。
这值得人高兴吗?至少你是高兴的。你落笔的每一画都越来越飞扬,而大脑并不在工作的那一部分已经开始自行开始幻想:
如果陪你参加舞会的人是斯内普,那会怎么样?
既然如此,那你一定不会穿那种露背的红色短裙。你会给自己精挑细选一件小淑女会穿的小礼裙,带着蝴蝶结系带和蕾丝,旋转起来会飘起漂亮的裙边。
你要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向他微微躬身行礼,一只手要提着裙子,像画画书里那些侯爵家的小姐一样,微笑着问:
你是否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先生?
你把左手的掌心反转向上,置于二年级的作业上,想象自己就是用这只手向斯内普邀舞。
这时,斯内普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在笑什么?”
你才发现自己竟然在笑。
“在想你。”你随口说。
不出所料,斯内普被你的回答强行沉默了几秒。
“想我的时候为什么要笑?”
你抬起头,笑意依旧没有消失,就这样坦荡地直面斯内普的疑惑:“想到你就会想要笑,这对我来说是很自然的事。”
斯内普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要撒谎。”
你说:“你猜猜我有没有在撒谎?”
这场辩论不会有结果,而你很清楚斯内普只是不愿意相信你说的话而已。你重新低下头,顺便收起了摊开向上的左手。
但斯内普还在思考。
“你不想参加舞会?”
“还好。”你随口说,“我对跳舞没有执念。如果没有合适的舞伴,我情愿不跳。”
“你觉得谁是合适的舞伴?”
问题是一层一层深入的,你分明对这个话题已经期待了很久,可当真正要回答斯内普的那一刻,你还是有些犹豫。
但你并没有犹豫太久。因为你知道,你必须保持步步紧逼,不然你将永远没有机会牵起你心中完美舞伴的手。
“你。”
你说,语气平静从容,同时也抬起了头。
你成功地欣赏到了斯内普刹那变色的脸。
真不愧是你,你在心里给自己抡圆了双臂举起大拇指,真不愧是当年分院帽说可以进格兰芬多的女人!
不,你甚至超越了格兰芬多!
因为就连格兰芬多的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们都不敢向斯内普邀舞!
斯内普的反应其实在你的意料之中。
“不要开这种玩笑。”他绷着脸斥责道。
首先是否认,你毫不意外,所以你重复了一遍:“没开玩笑,我想和你跳舞。”
斯内普盯着你的脸,似乎想从你的微表情中找到破绽。但你可是拥有十年丰富对抗经验的被审讯大师,你甚至可以当着斯内普的面撒谎说自己没有在半夜起来偷吃冰箱里的奶油派,尽管斯内普之后还是从垃圾桶里翻到了你没来得及销毁的一次性纸盘作为罪证——可人人都有失败的时候,这一次,你很确定自己的表情写满了诚实。
于是斯内普进入到了第二阶段,他开始给你找理由。
“你想找我学跳舞?”他嗤笑一声,“省省吧,我也不会。”
“没关系,我会,我可以教你。”你轻描淡写道,“我只是单纯想和你一起跳舞。”
斯内普的语气有些变了:“你会跳舞?什么时候学的?和谁?”
你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愠怒,你不知道这代表什么,但你为他的情绪变化感到高兴。
你笑得更变态了,至少你是这么觉得的。
“这很重要吗?”你问,“不管我是怎么学的,只要在和你跳舞的时候跳得好就行了吧。”
斯内普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执着地想要知道你究竟是怎么学的舞,理由也相当简单:“我是你的养父,我有权利知道你都在和谁亲密地接触。”
你平视着斯内普的双眼,轻声问:“可你不觉得,你对我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已经超出父亲应有的限度了吗?”
没错,这就是你失败的惨痛记忆。
你确实非常勇敢,但有时候勇敢过头并不是件好事。
在如何与蛇类相处的秘诀里,有一条非常重要,那就是切忌打草惊蛇。
想要捕捉一条蛇,比起冲锋在前、咄咄逼人,显然谨慎是更应当让你牢记的品质。
但木已成舟啦,你已经惊吓到了斯内普。
从那天之后,斯内普就再也不愿意和你有什么亲密接触了。
拥抱?不行。
挽手?会被推开。
晚安吻?我的天啊,想都不要想!
这种坚决的隔离甚至引起了你的烦躁不安,你在连续两个月失去了拥抱和晚安吻后已经变得有些易怒了。为了安抚自己,你甚至不得不购买一个特大号的玩偶,每天晚上在放下四柱床的帘幕后用力拥抱它,把那只蓬松的大熊抱得几乎变形。
“为什么不再给我亲亲了呢?”你把脸埋在玩偶熊的胸膛里,委屈地嘀咕,“我并没有得寸进尺地要求更多啊!”
斯内普的道德感还是太强了,你想。
因此,你在选择询问占卜师的问题时也进行了谨慎的思考。
你并没有问“我有多大的可能性和我的养父谈恋爱”,因为你知道斯内普宁可死也不会接受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明明他在用毒药毒死他看不惯的人上有着诡异的热情,但在感情上,斯内普纯情得就像中世纪被关在修道院每天绣花的白裙少女。
于是,你退而求其次地选择了这个问题:你有没有机会和养父睡觉?
是的,单纯的□□关系可比缔结恋爱关系容易多了。一瓶高浓度的威士忌酒就能解决问题,要是酒不足以让斯内普动情——就算他喝到烂醉、昏睡,你也有的是力气和手段骑上去——那就再加点迷情剂。作为斯内普的养女,你在他身边生活的这十几年可不只是在觊觎他黑袍下头的身体,你的魔药水平能让你得到你想得到的几乎所有东西。
你等待着占卜师的进一步解读。
“他很动摇,他其实……”
占卜师的眼皮在颤抖,你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在祈祷中,你听见她说:
“他其实对你,也不是没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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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付钱的时候还有些恍惚。
十个加隆。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钱袋掏空的,总之你付了十个加隆。这包含了占卜的费用,爱情仪式的费用,还有帮助你梦想成真的助情蜡烛……梅林在上,你打死也不能向斯内普坦白你究竟买了些什么东西!
占卜师不仅有预言能力,推销能力也是一流的。你为了那一点点微末的希望,心甘情愿地掏出了钱,同时还说服自己这都是把钱花在了斯内普身上。
至于最终效果,占卜师说还需要你自己的一点努力。
努力?
你这些年已经非常努力了!
你努力地让自己长成斯内普可能喜欢的样子,努力打磨自己的性格,努力在他喜欢的领域下苦工钻研,甚至努力地在家也做好各种卫生管理和皮肤管理——
天知道别的女生在家都是什么邋遢样,你在斯内普面前甚至不敢穿丑丑的睡衣!
这合理吗?
爱上养父之后就被剥夺了五天不洗头的资格了吗?
你气咻咻地想着,拎着占卜师塞给你的仪式罐和蜡烛回了家。
有些不巧,斯内普在家。
客厅中,斯内普把报纸放到腿上,稍有些诧异地看向你:“你去哪儿了?”
你不免心虚了起来。
这是你在毕业前的最后一个圣诞节假,按照往常的习惯,你和斯内普会留在霍格沃茨过节。你也正是掐准了斯内普不会在这段时间返回蜘蛛尾巷,所以才打算回家来把仪式瓶和助情蜡烛藏好。
“我……去外头逛了逛,逛街。”你说,倒也没撒谎,“你怎么回家里来了?”
斯内普的目光扫过你手中花里胡哨的购物袋,稍眯了眯眼睛:“偶尔我也想换个地方待着。你买了什么?”
你心知无论是仪式瓶还是助情蜡烛都绝对不能拿出来给斯内普看,于是你胡乱编了一个谎,说:“文具而已。我去烧点热水,你晚上洗澡吗?”
“等等。”
斯内普叫住了你,脸上满是怀疑:“你去的哪里购物?”
你尴尬地笑了笑:“对角巷。”
“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去对角巷?”斯内普的声音稍高了一些,“你去的怕不是翻倒巷吧。过来!”
你咬住嘴唇,墨镜从鼻梁上滑下了一点,因为你出了一点汗。
该死,终究还是有糊弄不过去的时候。
你想转身就跑,但你的理智很清楚跑了之后面临的后果会更严重。于是你只能祈祷斯内普认不出爱情仪式用的仪式瓶,更希望他纯情到不明白助情蜡烛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
很遗憾,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即使斯内普活了三十几年也没和女性有过真正的肌肤之亲,但他还是拥有比较丰富的理论知识的。
至少他认得出助情蜡烛。
“这是什么?”
斯内普用两根手指捏着蜡烛,仿佛那是什么肮脏透顶的玩意儿,音调也因为愤怒也升高:“你要这种东西做什么?”
“香薰蜡烛。”你说,并惊讶于自己在这种时刻撒谎的语调依旧平稳,“甜味的,你应该不会喜欢。”
“别想糊弄我!”
斯内普向你逼近一步,胸腔起伏的幅度更剧烈了些:“别以为我闻不出来,你也是下了血本,竟然买这种掺了迷情剂的东西——你想对谁用?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想给谁点燃这支蜡烛?”
你掀起眼皮,脚底生根般纹丝不动,只是沉默地盯着斯内普前胸的衣扣,打定主意一声不吭。
“不说?”斯内普冷笑起来,“好啊,那让我猜猜……是马尔福?还是诺特?怕不是扎比尼?你以为那些小子接近你都是真心的吗?不,他们只是为了讨好我,只是为了做给我看,好换取一点特权。清醒一点吧,傻姑娘!你以为和你同龄的那些蠢货真的明白什么是责任和爱吗?”
你发现自己先前的决定很快就不做数了,你必须出声,你需要从斯内普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那究竟谁能明白什么是责任和爱?谁又能肩负起我作为他的责任,谁能给我爱?”
斯内普的嘴唇在颤抖。
你抬起头,逼视着他的双眼,坚决地反问:“你可以吗?”
“你真的爱我吗?”
“………………”
斯内普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地移开了目光,方才的愤怒好像只是你的幻觉。
你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把蜡烛还我。”你说。
斯内普没有松手。
你把手伸向他:“把蜡烛还我。”
你试图去掰他的手指,但斯内普把蜡烛举了起来,就像是小时候他举起坩埚,看着你在他面前又蹦又跳一样,再一次利用年龄与地位的优势对你进行了无声的拒绝。
你真的愤怒了。
“凭什么?”你问,脸颊浮起一团绯红,“你凭什么,西弗勒斯·斯内普,你凭什么要这么管我?”
“是,你是我的养父,可我不是你饲养的宠物!我不会像小时候那样死皮赖脸地一次又一次回来,我有我想要的东西,如果你给不了我,那我只能去找别人要!”
斯内普的脸色微微变得有些苍白。
“你想要什么?”他问。
你咆哮道:“爱!”
“我没有给你吗?”斯内普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抖,“这么多年……难道……你以为我一丝一毫都没有给你吗?”
“可我要的是另一种爱!”
你欺身上前,斯内普以为你要抢夺蜡烛,反手将蜡烛放到背后。
但你从来就不是想要那支蜡烛。
你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一口啃在了斯内普的下巴上。
……
哎呀,有失水准!
你本来是想亲他的嘴!
这实在是怪斯内普长得高,另外就是他没有好好教你要怎么亲一个反抗中的男人,俗话说“女不教父之过”,总之的总之,一切也都是斯内普的错。
你没有恋战纠缠,一击不成不能再试,否则你一定会被“神锋无影”片成今晚蜘蛛尾巷的温馨人肉卷火锅。
于是你向后退去。
斯内普如遭雷劈地愣在原地,下巴上还残留着一点亮晶晶的可疑痕迹。
这不是他第一次在你面前如此无措,你喜欢看他失措的样子,可今天你发现自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咚”一声响动,蜡烛落到了地上。
你扫了一眼蜡烛,在它滚到自己脚边后将它弯腰捡起。
“挺贵的,我还是把它用了吧。”
你扫扫上面的灰,平淡地补充了一句:“谢谢你刚才给我提供的名单。马尔福,诺特,扎比尼,我会去问问他们,估计至少会有一个人同意。”
你转过身去,打算去找占卜师退货——至少这个爱情仪式应该是宣告失败了,你觉得目前自己和斯内普的爱情成功率无限趋近于零。
但就在你迈开第一步之后,你听见身后传来斯内普发紧的声音。
“……不许。”
“无论是谁,我不允许你去找他们。”
你背对着斯内普,紧攥着助情蜡烛,冷冷地问:“你想把我关在你身边关一辈子吗?”
这一次,斯内普的沉默漫长到令你失去耐心。
“……不可以吗?”
这是斯内普的回答。
这其实也不算是回答,这只是一句反问。
但这句反问足以构成回答了。
你笑了,转身之后,你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愉快,双眼弯弯地重新向斯内普迈出了一步。
斯内普依旧紧紧绷着脸,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成一块长长的木板,任由你将双臂攀附到他的脖子上。
“当然可以。”你轻声道,“那就说好了,关我一辈子,你也要爱我一辈子。”
你能和你的养父睡觉吗?
嘘……当然可以,只是要等到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