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28章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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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没私藏粮食你们自己知道啦。”王五坐地上伸展着四肢，反正都是必死的结局他也不怕了。
“你看看你，你张婶朝你借了多少次粮，你打发叫花子啊就给那么点，谁够吃啊，不吃人还能吃什么呢！”
他猛的朝苏雪靠近，盯着她:“你们才是凶手！”
顾羡一把将人推开骂道：“厚颜无耻！”
“哈哈，厚颜无耻又如何？禽兽又如何？”王五将丑陋嘴脸暴露无遗，“我也不想吃人的，你们张婶多好一个人啊，我多喜欢她啊，当初为了能娶她装乖卖丑出力赔笑，平日待她更是不薄。”
“可她呢！”王五双目通红瞪得死大，感觉一不小心就能从眼眶里掉出来，“我说不回来不回来，她偏要回，偏要信你们！”
“现在没粮了，天天念叨，念叨得烦死了！烦死了！让她去找你们借，一拖再拖死活不去，去了就借点牙祭过来，够谁吃！问你们够谁吃！”
收回半挂着的眼珠子，王五几近疯狂道：“那天她又在我耳朵边上念，从早到晚念念念！本来就饿，我就只看得见那鲜红跳动的舌头，像猪舌头，你们知道吗？那是肉啊！多久没吃东西了啊，那可是肉！哈哈哈，我顺手就拿过旁边的砍刀一下下去！”
“死猪终于不叫了，猪血狂飙，衣服上、地上、桌子椅子上……到处都溅着是，我那个激动啊，终于有肉吃了，第一口就把猪舌头拔下来下酒吃了，那叫一个鲜嫩肥美……”
边说边砸吧着嘴，苏雪恶心得快吐了，勒着领子的手不断收紧。
王五仿佛浑然不觉，或者说是不在乎，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还在说:“我不敢点火，怕被人发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只敢在晚上偷偷的吃。”
“柜子放不下一整头猪，我只好像每次杀猪卖肉时一样，一块块砍下来，剔骨分肉，跟猪也没什么区别嘛，味道也是。”
苏雪感到绝望。
脑海里随着这些残忍的语言一步步生成景象，她仿佛看到了鲜血横流，张着嘴舌头却不在的张婶躺在地上慢慢慢慢地失去生机。
杀猪长凳上赤条条的尸体一点点一点点成块，尸体里残留的血顺着凳腿漫延……
再到王五趴在柜子前把僵硬血白的尸块放嘴里撕咬咀嚼，嘴角唾液稀释的血水、肉渣、骨碎，纷纷扬扬落在她看见的地方……是吃剩的半截手臂和小腿。
一股恶心感直冲上来，苏雪松开人跌在一旁捂嘴呕吐，因为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不断缩张翻滚，酸水上泛。
顾羡顺着苏雪的背，满是心疼，刚欲说什么，苏雪就拦下他。
这件事，她自己解决，不必干涉。
强压恶心，苏雪擦了擦嘴角站起来，双手颤抖着抽出顾羡腰间佩刀直指向喉，“毫无悔意，我要你给张婶赔命！”
“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王五收起疯癫状，阴鸷的看着苏雪。
看来是无话可说了。
刀光一闪而过，苏雪扯出帕子将溅在眼下的一滴血擦净，顺便把刀也擦了。
帕子一扔，手腕翻转，佩刀归鞘。
人未亡情消散。
当初的情谊是真，可如今的残害也不是假。
今夜注定是不安宁的。
顾羡和苏雪回家，就听到秋狄又打上来了，让苏雪好好休息，马不停蹄赶去。
“别受伤。”苏雪情绪低落扯了下顾羡衣角说。
顾羡点头，“走了。”
天边抽出一缕白线，苏雪毫无睡意。
没一会儿，外面突然吵闹起来，苏雪直觉不对，是在府门口，赶紧爬起来看什么情况。
“求将军小姐救救我们吧！”
“救救我们吧！”
门口被围堵得水泄不通，小叶子带着几个人站门前拦住试图进门的人，嘴上还在劝说：“大家这是在干嘛！理智一点！要相信将军和小姐啊！”
人群中一看似领头的男人站出来，苏雪认识他，上次闹事的时候。
那人说：“昨天夜里又死了两个，里面还有不到十岁的孩童！”
环望一圈，和其他人对视点头后继续说道：“我们大家实在没粮了，烦请通报将军小姐一声，救救我们大家吧！”
话落，哗啦啦的就跪倒一片在门前，苏雪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怎么回事？”苏雪问。
小叶子小声对苏雪说：“来要粮食的，又饿死人了。”
门口的人见了苏雪，如同油锅里下菜，瞬间沸腾起来。
“小姐！小姐求求您救救我们啊！”几个人跪着往前挪，攀住苏雪裙角。
“我们真的没粮了，救救我们吧!”
“小姐，你看看我孩子吧，我孩子已经两天滴米未进了！”
男女老少、妇孺孩童、甚至襁褓里的婴儿，城中大半的人跪在这里，面黄肌瘦毫无生气。
苏雪竟有些瑟缩，不敢去看，死亡的气息从来没这么庞大的笼罩过来，她有些喘不过气。
这些日子，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她面前逝去，从东东娘开始，到阿蒙、张婶、那些将士、一个个饿死的人……她无能为力徒伤悲。
自责和愧疚让苏雪低到了尘埃里，抬不起头。
如果不是她拒绝了张婶的求救，张婶可能不用死。
如果不是她救了阿蒙还一直带在身边，那么云城不会暴露，大家都不用死。
她救不了大家，她是罪魁祸首。
大家见她不说话更是悲切，磕头的磕头、哭的哭、叫的叫……或许他们其实是知道苏雪手上没粮的，但那又如何，他们没办法啊，只能求或者可以说是逼他们想办法了。
谁让他们是小姐将军，是云城现在的支撑呢。
周围越来越亮，起初的白线拉宽变长了不知道多少倍，苏雪就站在门口看着阶下的满城人。
但她不是神明，没有救世的本事。
苏雪仰天闭目，泪水滑过脸颊，她想，天神啊，救救我们吧，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大亮。
人群外远远跑过来一个人，看见苏雪先是愣了下，随即朝人群中领头跑去，耳语一番。
周围人一时停下动作，将目光都放了过去。
只见领头之人先是欣喜，不过片刻又变得更沉重起来，目光深沉的看了眼苏雪。
那人度量一番，斟酌片刻后开口：“估计也瞒不过来，大家都是要知道的，我就不让人藏着了。”
“说吧。”领头点头示意。
清了清嗓子，那人面向大家一字一句道：“刚刚秋狄喊话，说已知晓城中无粮，现在云城不过困兽之斗垂死挣扎罢。”
“他们听说云城有一姓顾的将军，曾是赤风军的首领。那和他们三王子是老相识了，当初北地交战屠了他大哥头颅，害了他们无数将才性命。现在，他们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那人支支吾吾，底气不足：“原先不知将军在城中，现今得知自是要见上一面的，秋狄许诺，只要，只要交出将军，便、便给我们……”
“——二百石粮食！”
最后那人声音才真正放出来，凡在场之人无不听清。
众人惊呼出声，皆在惊叹：
“二百石啊！二百石！”
“现在有一石我都知足！”
“是有粮了吗？有粮了！太好了！”
……
此时没人在意两百石粮食的前提，全然沉浸喜悦中，只有苏雪心头一震，脸色刹那发白。
不会的，秋狄哪来这么多粮食，肯定是为了哄骗大家，秋狄没安好心，没人会……信？
底下疯狂的喜悦中，苏雪不敢相信的看着。
一些瑟缩又欣喜的眼神不断往高处的她身上落。
牺牲一人，得救千人，这可是不需要犹豫的划算买卖。
“大家不要信秋狄啊！”一老头颤颤巍巍站起来，“顾小将军护了我们一路，没他我们如今怕是早没得活了，要他去换粮，你们良心过得去吗！”
这话一出，不少人羞愧低头。
“说得好听”一个男人恼了，指着所有人骂道:“你们都做好人！”
“没粮了守着这空城有什么用，既然都护了我们这么久，这一次也不差吧。”
苏雪大为震惊。
老头听了气得嘴唇颤抖，身体看着就要倒，旁边女子赶忙扶住，“阿爷，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别气啊，我们回家。”
爷俩搀扶着走出人群。
“你是从何处得知此事？”
苏雪压下心中种种，表面镇定的质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秋狄又怎会一下子有这么多粮食！”
这下大家又都不自觉朝领头旁边那人望过去，“说得在理啊。”
那人这时候却不再畏缩，大声回应道：“周边城郭早没了，搜刮的随便凑点不就来了。”
他小声埋怨，“别的粮仓又没被烧。”周围人听的一清二楚。
苏雪握紧拳头忍住心中想揍人的冲动，还在妄图打消大家的念头，“就算秋狄有这么多粮食，那你怎么保证他们就一定会信守诺言？那夜他们冲进来后，种种恶行难道大家都忘了吗！”
“难道你们就真信秋狄会信守承诺？！”有够愚蠢，苏雪暗骂。
底下无人再说话，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怀抱婴孩的妇人踉踉跄跄站起来，沉默少许才含泪抬头：“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们当然不信秋狄的这番说辞，可城中哪处还拿的出粮？我和我孩子已经饿了很久了，我除了喝水已经五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她用手轻轻拨开遮盖婴孩额头的布巾，苦笑一声，“而我的孩儿，两天，没沾任何东西了，我挤不出一滴奶来，也没有别的东西给他吃。”
她将脸贴在婴孩脸上左右摇晃，哦哦的哄着，还在朝周围人说，“你瞧他睡的多香啊。”
“小姐，我是真没办法了，我的孩儿还等着他娘喂他奶呢。”那妇人几乎是哀切的说，用大拇指抹过眼角的泪，目光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孩子。
鼻头一酸，苏雪被堵的张不开口，视线仓促地从婴孩身上一掠过，像被烫到般垂下眼不敢再看，衣角的布料揪得胡乱。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走来的一群人。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28章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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