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云影》摸鱼大师

72、第七十二章 云时影的梦1

　　云时影感觉周身暖洋洋的，似乎有光穿透眼皮，直入眼底。不对，这不对。云时影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光影交织，似乎还有颜色。云时影抬起手，摸上自己的眼睛，镜片后面不是坚硬的高分子聚合物，是有弹性的，他自己的眼睛。云时影有些迷糊，更多的是雀跃，他再一次看见了。
　　云时影把手放到自己眼前，数得出手指个数，再看向衣袖，这是……蓝色！衣服裤子摸起来很化纤，是很多年没有穿过的布料，环顾四周，墙面上白下绿，动一动，手边是楼梯扶手，脚下是台阶。所以，这是……高中！
　　所以这次轮到我重生了是吗？很好，那么现在的首要任务是，营救昭昭。
　　云时影其实也搞不清楚他当时救下开昭的那个卫生间到底在哪里，但是他相信只要像之前那样随便走，就能走得到。云时影过了十多年没有视力的日子，习惯了用盲杖探路，乍然回到高中，还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光影，迈步越发犹豫。但想着开昭还在等着自己去救，云时影还是尽量加快了脚步。
　　终于，云时影听到了那些调笑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面前的门：“你们在干什么？”
　　照例是几句废话，然后腿被抱住了，耳朵接收到了熟悉的声音，只是这声音带着颤抖：“学长，救救我。”
　　云时影伸手，摸到了毛茸茸的头，这是他的昭昭，这是一个还没长大、还会走路的昭昭。云时影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开昭身上，忍不住低声说：“别怕，昭昭，我来了。”
　　开昭猛地站起来抱住了云时影，声音里带了哭腔：“熙熙。”
　　太好了，是和他一起从未来回来的昭昭，虽然有些遗憾会少了追求的过程，但是也省下不少功夫，可以直接开始老夫老妻的生活。云时影内心得意，回抱住开昭，却依旧板着脸，要来了几个混混的手机，让开昭删掉照片和视频。
　　很快，卫生间里就只剩下了一对小情侣，云时影没有松手：“昭昭，你的衣服在哪里？我帮你穿衣服。”
　　开昭踮起脚，攀上云时影的脖子，跳起来在云时影脸上啄了一口：“我自己可以穿啊。”
　　云时影松开手，笑着说：“是哦，我忘了。”
　　开昭穿好了衣服，回头看向正侧着头听动静的云时影，走过去牵住了云时影的手：“熙熙要不要看看我？”
　　云时影有些口干舌燥，他舔了一下嘴唇：“到亮一点的地方。”
　　开昭领着云时影来到走廊上，半开放的走廊洒满了阳光，云时影捧起开昭的脸，弯下腰仔细端详。云时影略有些涣散的目光拂过开昭的眼睛、鼻子、嘴巴，即使还没长开，云时影也看得出来，开昭和自己的想象一样，清秀温柔，加上还没长起来的个子，确实是容易被人欺负。
　　“昭昭，你好可爱。”云时影闭上眼睛勾起嘴角，吻上开昭。
　　开昭轻轻挣扎：“要上课了。”
　　云时影有些抓狂：“怎么还要上课？”
　　开昭拉起云时影：“不用着急，我们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在一起。”
　　云时影跟着开昭走：“那你放学跟我回家。”
　　开昭轻轻拍了拍云时影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不合适，我还没成年。”
　　“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在想什么？我是你的学长啊，你被校园霸凌，父母不管，被我发现了，带你回家找父母帮忙，有什么问题？爸爸妈妈不会介意多养一个儿子的。”
　　开昭想得到，后面的整治校园霸凌行动多半和云时影有关，开昭也知道，爸爸妈妈是热心的，愿意管这种“闲事”。于是开昭松口：“好，放学我去找你。”
　　云时影拍拍开昭的肩膀：“拿点演技出来哈。”

　　开昭知道，云时影是不上晚自习的。下午放了学，开昭在云时影的教室门口接到了云时影。正是黄昏，云时影的视野渐渐暗了下来，不太看得见路，全靠开昭领着。开昭突然停下脚步：“我倒是没有注意过，今天有这么漂亮的火烧云。”
　　云时影也抬眼望向天边，只看到一片暖色的光，让人心里暖暖的。云时影轻声说：“嗯，好看。”能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真好。
　　吴惠正等在校门口，见儿子被人领着走出来，忙迎上去准备接手：“谢谢你呀，小同学。”
　　十五岁的开昭身高才和吴惠差不多，也不怪吴惠忍不住叫他“小同学”。云时影却没有松手：“妈妈，这是开昭，我想邀请他回家玩，你帮他办个外出行吗？”
　　开昭是住校生，出校门要有家长同意，但是实际上管得不严，是成年人来接就行。云时影之前没有请同学回过家，但是吴惠并不会多问，她向来乐见儿子交朋友，何况这个小男孩软软地喊“阿姨”，已经萌化了她的心。
　　回到家正遇上云飞天也在进门，云时影抓住爸爸：“爸，我有事跟你说。”
　　云飞天把云时影带去了书房，吴惠大约猜得到云时影要说的事情和开昭有关，但她只是笑着对开昭说：“叫你昭昭好不好？你几岁了？怎么这么小一个，要多吃点才行啊。”
　　开昭笑起来：“阿姨，我十五岁。”
　　吴惠的笑容扩大了：“那还能长，要加强营养才行，我去跟阿姨说……”
　　开昭的眼睛里渐渐蓄了泪水：“谢谢妈妈——不是，阿姨。”
　　吴惠撸了一把开昭的头：“哎呀，好好的哭什么？我一见你就很喜欢，叫妈妈也没关系的。”
　　开昭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妈妈……”我又认回了你，妈妈。
　　云飞天面色凝重地从书房出来，看到开昭又柔和了表情：“昭昭，来，先吃饭，我一定还你公道。”
　　家里光线明亮，云时影朝着穿红裙子的妈妈走了几步，看到了旁边的人影，知道是开昭，直接摸上去：“昭昭，来吃饭。”
　　开昭跟着云时影去了餐桌，云飞天和吴惠叽叽咕咕了几句，两口子也坐到了餐桌边。开昭乖乖吃着饭，顺手给云时影夹菜，看得吴惠直乐：“昭昭不用管他，好好吃饭。”
　　开昭微笑，云时影却说：“我想让昭昭住到我们家来，这样妈妈就不用每天接送我了，我可以和昭昭一起坐地铁。”
　　也不是不行，但是……吴惠看向开昭：“昭昭愿意吗？”
　　云时影马上说：“不用问他了，他在宿舍也是被欺负的。”
　　开昭低下头，吴惠更加心疼：“好，不过办走读要家长同意，昭昭去跟爸爸妈妈说一下，我把书房改造一下给你住。”
　　开昭点头，云时影却说：“昭昭跟我住就行。”
　　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云时影的房间床是两米的，书桌也够坐两个人，还有独立卫生间。吴惠看向开昭：“昭昭可以吗？”
　　开昭继续点头，吴惠笑起来：“那就这么说定了。快吃饭，老师一会要来了，昭昭跟着一起听。”
　　云时影高三了，已经不再学新课，而是从头开始复习，家教老师正带着他复习高一内容，开昭刚好可以一起听。
　　云时影又开始提要求：“我想要一根盲杖。”
　　吴惠紧张起来：“怎么了？”
　　云时影听出妈妈的担心，忙解释：“眼睛还是那个样子，但是我只能看到大的障碍物，看不到地上小的东西，有时候会绊到，老是让人领着也不好。”
　　吴惠松了一口气，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云时影向来看得开，能接受自己是残疾人的事实，不怕用辅助设备，也不介意别人的帮助，可他终究要自己面对黑暗，终究要失去光明。吴惠勉强笑着：“好，妈妈给你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