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动她的躯块gb》九条病

19、错拥入怀

　　玉池水声泠泠，浪花翻白，看地灵撇了头：“不该你打听的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打听什么？”

　　界离无声入内，远远见得二人站在窗前，目光落定在云弥身上：“我就在这里，你直接问。”

　　地灵见势，当即正身施礼：“大殿。”

　　云弥立在那儿，眇一眼地灵，像模像样地点额敬首：“鬼神大人。”

　　她语调里不带情绪：“地灵，你与怀官之间的事，还需你自己去处理，先下去吧。”

　　对方自当意会，回应一声“是”，便轻步离开。

　　地灵一走，云弥表情略显不自然，一直压着头，睫羽盖住眼瞳。

　　可界离就是要看他眼睛：“抬起头来。”

　　“鬼神大人，我……”

　　云弥迟疑时已不自觉扬头望她，未等界离发问，他却是欲盖弥彰先开口：“您取回指骨后，业障是不是……加重了？”

　　“我的事无需你来关心。”

　　界离否认得快，直接步入主题：“倒是你身上残留业障尽数附在魂魄上，随肉身重塑也会跟着转移，若再发作，我可没有心思来二次杀你。”

　　云弥明显哽住片刻，声音弱下去：“我会控制好自己，至少……”

　　他几乎在自言自语：“地界没有婴孩。”

　　即便如此，她仍听得真切，什么叫做地界没有婴孩，没有婴孩就打算又啃自己的肉吗？

　　界离弄不清这些人到底在想什么，唯一要确保的就是，在自己眼皮底下任何人不容出错。

　　她道：“我能解除你身上业障。”

　　此话一出，云弥神色一定，有内到外的渴望都呈现在脸上。

　　但不知怎的，自从知晓界离身份后，他在面前总是竭力控制每一分表情，如何欣喜若狂，此刻都只是僵硬假笑。

　　眼下一言一行亦是恭敬谨慎，终归是顾及她：“我知道您会有办法，只是这办法应当不会伤及您自己吧。”

　　她仅仅说能解除业障，可没说能将它消除，眼下之计即是把业障全然移回自己身上，且避免让云弥察觉，以免他多言多事。

　　“指骨回归后我肉身得以初步恢复，不比只有魂体时易受侵袭，小小业障而已，伤不了我分毫。”

　　界离说这话时，双眼聚神，诸身神力汇集于此，隐约产生一丝刺痒，能感觉到有无数丝缕飘忽之物由此穿出。

　　未等云弥反应，他已受控与她对视，血瞳红芒显现，俨然被摄魂吸引。

　　其中抽出的恶灵受术法所制，处于沉睡状态，由界离眼底探出的另一波恶灵牵拉，慢慢转至她自己体内。

　　正值关键时刻，云弥骤然拧眉，焦急晃头，她能感受到他在强烈抗拒，自是已经知晓她所为。

　　界离看他一顿一顿地艰难抬手，就要用力推在自己肩侧，但距咫尺之遥，生生停住。

　　他不敢做这样违逆她的事。

　　她未有过多在意，不料下一瞬，那只手竟揽住了自己颈脖，以擦过脸颊，直入怀中的方式错开视线。

　　这就是不敢违逆她的选择，那点摆不上台面的小心思令人觉得荒谬。

　　云弥因此忽然脱开控制，被囚在窗台与她身体之间的狭小空间里，前胸相贴呼吸起伏，他的心脏比那见鬼的将死之人还要跳得猛烈。

　　界离只手撑上台面，施法被打断都不觉心底有丝毫怒意，她嘲这人愚笨，明明马上就要摆脱业障缠身的痛苦。

　　也不是马上，而是已经。

　　云弥能感知到自己左眼复明，扶在界离颈部的手掌倏地抬空，气息急促：“您、您怎么……”

　　都到这种地步了，她不放过他，稍稍瞥眼，即看见云弥脸侧细微绒毛，偏要以最暧.昧的动作反握住他后脑勺。

　　云弥被迫慢慢仰头，喉颈贴附在界离肩上，每咽一次口水，她便能感受到他喉结滚动。

　　“我怎么了？”界离声音飘在耳畔，轻轻吐息，热气喷洒过来，却突地被一盆无形的凉水浇灭，她说着最冰冷刺人的话语：“你最好认清自己。”

　　未待到气息散去，她身形先化作烟雾消失于面前，又于前方离他数步处聚形。

　　她整理着衣襟，神色漠然若生人：“你那点心思，最好藏得深一点，别再让我看见了。”

　　看见了会如何？她懒得把他一脚踹开，冷处理不是她的作风，唯有告诉他前路有多难。

　　他对她到底只是信仰，还是生了其他不可言说的念头？

　　不过看样子，云弥对此事好像甚是生涩，或许这人心里什么想法自己都摸不清。

　　界离羽袖轻扫，侧身回视他：“休息一夜，明日卯时启程。”

　　云弥愣住一瞬，面容僵硬地点头：“依您安排。”

　　界离几乎听出他话中颤音，未予理睬，转而迈出屋外。

　　不消几步，有鬼使匆匆来报：“大殿！罗刹主坚持要见您，四狱君劝不住了。”

　　她早料到会有这番情形，摆了手：“随我回问天殿去。”

　　从底狱出来后繁忙不堪，界离几乎要扎根在这里，她自入殿时就听到怀官怒斥：“若你族人因被鬼神打压，曾在灵泽受尽他族凌辱，好不容易一朝逃离，如今又将你们关押回去。”

　　“地灵，你说你甘心吗？！”

　　地灵话中已有几分愠意：“你先前设计大殿，大殿既往不咎是大恩，如今放你族人回归旧地，为最好的结果，你何需怨言？”

　　界离直入殿中：“有什么怨言，与我说说。”

　　两人看来，一方对她嗤之以鼻，一方总觉欲言又止。

　　她面向怀官：“你罗刹族过去对我的万年怨恨，尽管说来，今日我都听着。”

　　怀官压根不瞧她，态度轻蔑，言辞失礼：“光听有什么用？听完你能撤去押送我族人返回旧地的阴兵么？他们能再次从他族眼中抬起头来吗？”

　　眼前三连斥责，本会将人逼得哑口无言，界离却平静反问：“我何时说过不给你们机会？”

　　地灵闻此，疑惑自上心头：“大殿？”

　　怀官死咬着唇角，待强盛气焰勉强吞入腹中，时而侧视她，时而闪开视线：“机会？你会给我们机会？谁人不知，鬼神大殿嫉恶如仇，手段残忍，最是针对罗刹一族。”

　　说着，其人怒火再次上涌：“现在你要重登高位，只怕盼我们死还来不及！”

　　界离走至桌案前，抽取其中一张奏贴，摊开之际“啪”摔在怀官面前：“众冥官可比我更盼着你们死，罗刹族人在特赦令下惹出的祸事，谁来兜底？”

　　“你？”她凝视一时语噎的怀官：“还是我？最好想清楚来。”

　　地灵接她眼神，很快心领神会：“某人事事为族人着想，殊不知他们如何在外毁你族名声，究竟还是大殿好啊，会提点你一二，以免一错再错。”

　　怀官紧锁住眉心，挑看界离：“说明白是准备罚我了？若是能以此换我族安宁，便算值当。”

　　“冥顽不灵。”

　　她讲出这四字，怀官脸色沉得难看。

　　“把他带上来。”

　　界离道完，一个顶着黑角的红面罗刹被押入殿中，仔细一看，竟是那日给云弥剪舌的执刑官，此时扒了官衣，赤.条条跪在面前。

　　“主上！”罗刹跪爬过去，握及怀官衣摆就是一通恸哭：“主上救救我，我不过欺只野鬼罢了，他们便要我受罪，要我去死！”

　　怀官咬紧牙关，唇角都在颤：“好好的小鬼，你欺他做甚么？我们被他族欺辱过，就要将这样的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

　　“小的没有，”红面罗刹手足无措地辩道：“我、我不过是剪了他舌头，入炼狱的小鬼又不需要它们说话，要什么舌头嘛！”

　　地灵白瞳上翻，唾道：“不需要的东西就要剔除，我看呐，你这红面罗刹也除掉算了。”

　　怀官闷声不语，界离当真令旁侧阴差递去猎魂刀：“杀他以告众鬼，你罗刹主手下从未有此恶徒，我即考虑让你们一族迁离旧地。”

　　怀官蓦然扬头：“迁离……旧地？此话当真？”

　　红面罗刹见状不对，死死抱住其大腿：“主上！您不能牺牲我啊，我也是您族人，这样于我不公！”

　　“不公，有什么不公，分明是荣耀。”

　　怀官抬脚将他踹开，刀刃已经搁在罗刹头顶，只待重重砍下去，万年的屈辱终将结束。

　　界离注视其一举一动，却见半刻过去，红面罗刹吓得哆哆嗦嗦，怀官都不曾落刀。

　　“锵！”

　　猎魂刀被掷在地上，持刀人意外跪地，闭目攥拳道：“还是换我来受吧，一切罪责我来认，若非我没有管束好他们，怎会有今日局面？鬼神，算我……”

　　“求你开恩。”

　　地灵惊愣，罗刹主一向高傲，竟为维护族人甘愿向界离屈膝。

　　界离从见其第一眼就知此人脾性，一身恶骨，但心不算太坏，至少清楚自己要什么为了什么。

　　她扫视二位罗刹道：“我可以给你们改过的机会。”

　　怀官仰面：“你说，什么条件我都应。”

　　“地界西境有块荒山，孤魂鸟常衔欢愉树种前往播撒，可从未得到结果。你若能领族人助其种出一片欢愉树林，那方便成你们领地，世代安居之所。”

　　原本这是极好的希冀，但怀官却愁眉不展：“西山净是白骨碎渣，没有一寸泥土，怎么种得出树木？”

　　况且地灵也有所耳闻，孤魂鸟与凰鸟同归一宗，皆是烈火属性，而欢愉树属寒，在含入鸟喙里送往西境荒山的路上，早早便会被烧死，怎能再生出树苗来？

　　一切就是个死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