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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牵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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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岁宁直起身子,不知觉地张开手臂,将昏迷的楚辛珏护在身后。
她盯着持刀人道:“好汉也是死里求生,何必再咄咄逼人?”
“你个小娘们从哪冒出来的?你懂个屁,主上交代务必杀了此人。”他举起寒刀,一步步迫近。
宣岁宁眸光紧缩,伸手摸向腰间,谁知黑暗中有只大手比她还先,悄然取走了她腰间匕首。
两手相碰,冰凉的触感不禁令她打了个寒颤,她蜷缩着手指,只好顺势从腰间掏出一包药粉,暗暗于掌中打开。
“倏”地一声,长刀破空砍向楚辛珏,宣岁宁眼疾手快摸黑朝那人甩出药粉。
“咳咳——”持刀人未曾防备,呛住了眼睛和鼻喉,大力顿时被卸下,举着刀揉眼睛,二人趁机赶紧往旁边挪出一段距离。
“臭娘们!敢偷袭老子!老子要杀了你!”
他癫狂地举着刀来回一通乱砍,楚辛珏紧握匕首,瞅准时机压声道:“引他注意。”
宣岁宁下意识点了下头,抬手挥动道:“我就在这里,来啊,有本事杀了我。”
持刀人立马张牙舞爪地朝出声处扑去,电光火石之间,楚辛珏抬手将匕首刺进他脖颈处,顿时一道热血喷涌而出。
“你——”持刀人痛苦倒地,气绝而亡。
“啊——”宣岁宁胸口一窒,高声惊呼,手足无措地抹着溅到脸上的腥热鲜血,怕得眸泛水光。
“既然这么害怕,为何还要来?”
清冷如月的声音倒是叫她混乱的心神稍安了些,她将害怕的眼泪逼回去,闷声道:“我答应了飞白……啊,我——”
“飞白?看来你来之前就已知晓孤身份了?”楚辛珏阴恻恻地问,顺便抬起手中染血的匕首指着她。
“如此,孤就留你不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竟觉得楚辛珏一点都不吓人,难怕是持着刀威胁她。
她抬手轻松夺下短刃,后直接握住他冰凉如玉的大手,再使劲捏紧,低声道:“走吧,你这副模样还谈什么打杀?一会儿天都该亮了。”
宣岁宁起身,顺便将虚弱的楚辛珏拽了起来,作势要往外走。
楚辛珏身形晃动,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被宣岁宁牵着,他长眉轻挑,不动声色地盯着那双捏紧他指节的柔软小手,温热的触感叫他晃了一会儿神。
还从来没人敢牵他的手,此女怎么敢就这么随随便便地牵陌生男子的手?
他别扭地要抽回手,结果宣岁宁握得更紧了,还回头低喝了句:“别动,一会儿摔着了我可就不管你了。”
宣岁宁牢牢牵着他,一路漆黑,走得鬼鬼祟祟,磕磕绊绊,时不时两人还腿脚绞在一起,碰得大眼瞪小眼。
楚辛珏蹙眉,隐忍了一路,直到两人安全离开花间楼,才狠狠地甩开了她的手。
“……”宣岁宁怔怔地望着他,嗓音高扬,“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轻薄你吧?”
楚辛珏扶着墙壁斜斜站着,眸光中闪过一丝不自在,“难道不是吗?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
“……”宣岁宁气极,眸子瞪得圆溜溜的,“你都逛到这花楼了,生死关头还这般扭捏,枉我千里迢迢救你性命。”
楚辛珏不说话,垂着眼眸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宣岁宁见他这副耿耿于怀的模样,不禁道:“先前你都压到我了,我都还没说什么,不过是牵了下你的手,你贵为太子三妻四妾,怎地这般矫情?”
“……孤没有妻妾。”楚辛珏抬眸。
宣岁宁水眸圆睁,没有妻妾?开什么玩笑,那她是谁?不对,那八抬大轿抬进门的薛凝月是谁?
她拧着眉毛,眼神怪异地看着楚辛珏,仿佛在看一个薄情寡义郎。
“薛氏已死,你叫什么名字?你要是愿意,孤可以娶你为侧妃。”楚辛珏晦暗不明地盯着她,语气难得的平缓。
“?”她死了?
她刚逃出皇宫不过几个时辰,就传出了死讯?太子妃失踪了,都没派人去找一找?
她一心想着她为什么死了这个问题,完全没听进去楚辛珏后半句话,清嗓道:“眼下,太子殿下已然安全,我就先走了。”
楚辛珏眸中闪过诧异之色,抬手挡在她面前,“带我去见飞白。”
“他在西二街东巷第五间废弃铺子里,你自己去找他吧。”宣岁宁拨开他的手,抬脚就走。
“咳——”一声咳嗽,伴随着倒地声。
宣岁宁顿时胸口一梗,捏紧双手,愤愤地回身走回原处。
“真是前世欠你的。”她扶起脆弱不堪的楚辛珏,抓住他那污浊不堪的月白袖袍就往他唇边递,生硬地揉擦着血渍。
“心软可不是好事。”楚辛珏玉颜倾颓,墨发散乱,一脸血污,抬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宣岁宁。
宣岁宁执着他腕口,揽过他腰身,语气不善:“走了,别废话,这回我不牵你的手便是。”
楚辛珏指尖跳动了几下,而后又垂了下去。就着她的步伐,慢慢走着,眸光潋滟,唇边漾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容。
两个时辰前。
楚辛珏和飞白策急驰到永庆侯府门前,飞白下马扣响朱漆大门,沉睡的门房不耐道:“谁啊!”
“开门,太子殿下驾到。”
门房吓得赶紧起身开门,飞白又问:“太子妃可曾回府?”
“不……不曾。”
“很好,那就代孤向薛老太君问好,飞白,走。”楚辛珏骑着马转身就走。
随后二人乘着夜色往北奔去,飞白提醒道:“殿下,有埋伏。”
“孤知道,引的就是他们,走,不要停。”楚辛珏眸光锐利,月白衣袍被吹得漱漱作响。
他召集了五十名暗卫隐在暗处,以自己为饵引出他方势力,无论是哪一方,到时都能掀起轩然大波。
行到到北街十字路口时,烈风作响,暗影浮动,一群黑衣刺客从暗处飞身而出,持着大刀就朝着二人砍去。
楚辛珏暗卫顿时倾巢而出,也扛着大刀与对方火拼,飞白立即拔出长剑,将楚辛珏护在身后。
“殿下,看这身手,绝不是简单的府兵,定然是杀手。”
“来得如此迅速,还敢当街行凶,这是有多等不及啊。”楚辛珏冷眸阴沉,勾唇感叹。
白飞利剑翻转,飞身纵踢,一把擒住来袭的刺客,大声喝道:“说,谁派你来的?”
只见那刺客下颌轻动,嘴吐鲜血,一下就死绝了。
楚辛珏眯起漆如点墨的眸子,冷道:“是死士,不是杀手。”
“管他是什么,飞白只知道全力护殿下周全。”飞白也是一身黑衣,持着长剑,目光凛然地站在楚辛珏马下。
双方交战激烈,不一会儿功夫就死伤者众,好在暗卫比那些死士人数多了一倍,处于上风。
楚辛珏右耳微微耸动,“还有一队人马。”
话音刚落,一队灰白劲装骑着马奔驰而来,目测有百八十号人,手上都提着泛着银白寒光的长刀。
飞白握紧剑柄,喊道:“殿下,我掩护你走。”
楚辛珏冷笑,“急什么?来得正合我意。”
飞白咽了口口水,问:“殿下,你莫不是脑袋发昏了?”这般危险,还不快快逃命。
劲装队上到跟前时,暗卫已将全部死士斩于刀下,剩余的三十来人纷纷上前将楚辛珏围住,神情戒备地盯着来人。
领头的骑在马上大声嚣张道:“巧啊,尊贵的太子殿下,你若肯跪下求饶,我便赏你个全尸。”
飞白大喝:“你算个什么狗东西?竟敢对太子殿下大呼小叫,有本事摘了面具报上名来。”
“笑话,黄口小儿也敢对本座叫嚣,既然太子殿下不肯曲膝,尔等,上!”领头振臂一呼。
“等等。”楚辛珏端坐在马上,神色未变,淡然开口:“宋副统领,孤不知这皇城司何时做了他人走狗,竟敢公然围剿储君?”
皇城司副统领宋文脸色一变,随后又释然大笑,“呵,储君?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若是真能登上帝位,我们又何需替他人卖命!杀的就是你。”
乔装后的皇城司乌泱泱地提刀上前,从四面八方将楚辛珏一众围得水泄不通。
“殿下,怎么办?”飞白一脸焦急。
楚辛珏冷静地盯着前方如意坊二楼,提声道:“崔少卿,戏也看够了吧?”
只见崔歧一袭素净青衫,出现在二楼露台处,他拱手作揖,镇定道:“臣参见太子殿下,救驾来迟请恕罪。”
飞白懵,他怎么也来了?他都不知道,殿下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他?
宋文眼睛一眯,道:“想不到向来以清流自居的崔少卿,竟然会为一昏聩暴戾不堪重用的废物卖命。”
崔歧站在原处,笑道:“那宋副统领又在替谁卖命呢?”
宋文只瞪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楚辛珏眸如利剑,提声问:“崔少卿,你说这些乱臣贼子当如何?”
崔歧有条不紊答:“按律,当诛!”
宋文轻蔑一笑,随即提刀上阵,高声大喝:“杀!别跟他们废话!”
崔歧立刻挥动袖袍,掷杯为号,楼下埋伏的一众府役闻声出动。
一时间,双方人数立刻拉平,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此时,路口东头隐在暗处的一道身影幽幽开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夜,便是他楚辛珏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