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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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
“梁璐。”
“做什么工作的？”
“额……记者。”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吗？”
审讯室里安静了几秒。
“我不太清楚。”
“真不清楚？那你自己好好回想一下，我们没事会叫你过来吗？不要装糊涂。”
梁璐有些茫然地看着对面穿警服的两个人。
一个人只是低头翻着资料，另一个人紧盯着电脑屏幕，随时准备把她说的每一个字敲进电脑里。
两个人好像都当她不存在。
梁璐垂下眼睛，苦笑了一下：“之前我报警的时候，你们也这样审问过他吗？”
“你这个他，指的是谁？”
梁璐抬了抬下巴：“你们不是应该很清楚？都有记录的。”
“刘云鸿，你报警说他跟踪骚扰你，已经拘了他几天，你对这个处理结果不满意？”
“我不满意又能怎么样呢？”
负责做记录的女警开口问：“他后来又去找你了？你怎么不报警，他这种留了案底的，第二次处罚就会重得多。”
“我知道，就是觉得第二次进去几天？十天，十五天？出来之后他估计还是不会放过我。可我工作和生活都在这里，我不想逃，我凭什么要逃？违法犯罪的是他，如果这个世界上谁不该有立足之地，也应该是他那样的人。”
“所以呢？你想杀了他？”
梁璐哑然失笑：“我确实想过，在很多个瞬间。但是……等等，刘云鸿是不是死了？”
警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梁璐还是得到了答案，表情严肃起来：“他死了？所以你们才传唤我过来，怀疑是我杀了他？”
她着重强调了那个“我”字。
警察观察着她的神色，方才的笑意没有再回到她的脸上，于是反问：“听到他死了，你什么感受呢？”
梁璐不解：“什么感受？我们是在举办他的悼念会吗？你心里应该已经有答案了，你觉得我会高兴。说实话，我确实高兴，可是……”
警察耐心地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可是我现在坐在这里，所以你们认为他死于谋杀，他是被人杀死的。”
警察能看出来，梁璐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对于刘云鸿的死，她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这不太符合常理。
他决定转变方式，单刀直入。
“9月13日，也就是两天前，刘云鸿再次跟踪你，从你下班的地方一直到你住处附近的一片待拆迁老小区。你和他先后走进巷子里，没多久，你从巷子里出来回了家。神色惊恐，脚步很快，还频频回头，像是在害怕什么。刘云鸿却再也没有从巷子里出来。”
他把打印出来的监控截图摆在梁璐面前。
那片老小区拆到一半，里面几乎没有监控，只有巷子口有几个。
“你告诉我，在巷子里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梁璐用无奈的语气道：“我发现他在跟踪我，当然很害怕。但巷子里小路很多，我想办法甩开他之后就赶紧回家了。至于他怎么死的，我真的不知道。说不定是他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有人替天行道呢。”
“梁璐！”警察呵斥了她，“现在我们讨论的是一条人命。你不要在这里扯那些有的没的。他犯了法，自然有法律制裁他。不管是你还是别人，都没有权力剥夺他的生命。”
“如果他要杀我呢？第一次拘留他的记录上有写吧，当时他威胁要杀了我。如果我出于自卫而杀人呢？这也是法律赋予我的正当权利。”
“你的意思是你出于自卫杀了他？”
“我可没这样说。”
“你说你想办法甩开他，怎么甩开的？”
“巷子里有那么多空房，我拐了几个弯，看他没有跟上来，就躲进一个房子里，等他走远了才出来。”
“哪个房子，有印象吗？”
“我怎么记得。那会儿天黑了，里面路灯少，黑漆漆的，我又害怕，随便找了间屋子。”
“既然知道里面黑漆漆的，为什么不赶紧回家，反而要钻到小区里面去？”
“我怕他跟着我回家，我新搬的家，被他知道我住哪儿不是更麻烦？”
“你平常是坐地铁上下班，地铁口就在你的小区门口不远。公交车站却和你家隔着一片老小区。那天你为什么一反常态坐公交下班呢？”
“我就是想坐公交了，下车之后能走一走，锻炼一下，不行吗？”
“你当天是不是带了刀？”
“我是带了。”梁璐坦率地承认，“我带着刀防身也不犯法吧。这会儿刀还在我包里呢，你们可以拿去检查，看是不是凶器。”
男警察猛地一拍桌子：“梁璐，你现在是杀人案的嫌疑人，你要是一直这个态度……”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男警察低头看了一眼，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门外，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女人站在走廊里。
“丛队。”
“怎么样？”
男警察摇了摇头：“油盐不进，抗压能力非常强。但她的表现不太对劲，她肯定知道点什么。”
刑警队长丛钰一笑：“你想套她的话，她也在套你的话呢。既然鱼对钩子有兴趣，就撒点饵下去。”
“明白，我过几分钟进去，让成琳再试试她。”
“行，别把希望押在她一个人身上，刘云鸿的社会关系并不复杂，再梳理一遍。”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女人，这是女警宋成琳看向梁璐时，想让她明白的事。
“你那天回家之后都做了些什么？”
“吃了晚饭，看了看电视，就睡觉了。”
“遇到这么大的事，没跟朋友说？”
梁璐沉默了一阵，才道：“给亲戚打了个电话。”
“什么亲戚？”
“老家的亲戚，我小姨。”
“怎么不通知父母？”
梁璐嘲讽似的一笑：“关系不好。”
“当天晚上你就一直在家里吗？能有人证明吗？”
“我独居，没人证明。但小区里到处都是监控，我要是离开小区，你们应该能查到吧。”
“梁璐，”宋成琳叹了口气，“你对刘云鸿有怨恨，不配合调查我们多少也能理解。但如果你知道点什么，我劝你还是说出来。知情不报也涉嫌包庇犯罪，你是从大山里走出来的，下了多少苦功夫读书才在城里扎根，现在有了稳定的工作，犯不上把自己的前途搭进去，对吧？”
梁璐沉默片刻，轻笑一声：“这么快就把我的嫌疑排除了？”
“听你这意思，你还挺想当这嫌疑人的？”
“那倒也不至于，但我该说的都说了，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讯室的门恰好开了，男警察走进来坐下，换了副语气。
“我们给了你机会说，你自己要好好把握。我跟你强调一下，故意杀人的，最高可以判处死刑，更别提故意把人从楼上扔下来，性质非常恶劣。你考虑清楚。”
梁璐调整了一下坐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老小区里没什么高楼，刘云鸿既然是坠楼死的，说明他不是死在巷子里，那关我什么事？”
“他确实是坠楼死的，但在那之前，他在巷子里被人打晕了。也就是说，他是被活活从楼上扔下去摔死的。不仅杀人，还试图伪造成意外逃脱法律的制裁。你是个读书人，应该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什么意思。”
梁璐冷笑不语。
一阵长久的沉默后，男警察收拾好资料：“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核对下笔录签个字，你可以走了。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本市。”说完便出了门。
但梁璐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刘云鸿是梁璐上一家公司的同事，那时候她刚大学毕业，找到了第一份工作，为人处事还很天真，因为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个社会的真相，这世上有形形色色的人，或者，只是披了张人皮的人。
刘云鸿三十多岁，离异无子，是梁璐同部门的上级。刚进公司，刘云鸿就表现得十分和善，整个试用期给了梁璐不少帮助。那时候她觉得幸运，遇到一个热心脾气好的上级，所以付出十分努力，顺利转正。
转正那天，刘云鸿请她出去吃饭，说是庆祝一下。她觉得自己受益颇多，应当由自己请客。但结账时刘云鸿坚持付账，她不想在外面和一个喝得半醉的人一直争执，只能妥协。
然而，从刘云鸿坚持同乘一辆出租送她回家开始，她就意识到了不对。那弥漫在车里，将她整个人笼罩的酒气，看似无意的肢体接触和几近露骨的语言暗示，终于让她明白，前番的一切都只是为今日设下的陷阱和猎网。
她坚决拒绝，一个人下了车，双手颤抖地紧握手机，目送着出租车远去，才终于松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估摸着刘云鸿已经酒醒，她发了长长一段话表明态度，并把昨晚的饭钱转了过去。
刘云鸿没收。
到了公司，她把写好的稿子提交上去。刘云鸿却将稿子退回，把她叫到了办公室。
梁璐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昨晚的出租车上，酒气塞满了整间办公室。
“昨天晚上我喝多了，要是说了什么冒犯你的话，你不要介意。小璐，你能力不错，又踏实肯干，只要好好跟着我，我保证你五年内就能当我的二把手。我是真的很看好你，很喜欢你的。”
他伸手去捞她的腰，被她后退两步躲开。
“多谢刘主编抬爱，我天资愚钝，不敢想什么二把手。饭钱您还是收下吧，我想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梁璐以为足够明确的拒绝是结束，却没想到，那只是一切的开始。
后来她不得不辞职搬家，找到新工作。可刘云鸿就像一道阴影，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直到两天前。
走出刑警支队大楼时，她看见外面围了好几个人。一个头发半白的女人正揪着胸口的衣服泣不成声：“这都几天了，为什么还没抓到人。我儿子从来没得罪过什么人，到底是谁这么狠毒……”
梁璐和她身旁的一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两张和刘云鸿相似的脸，梁璐顿时便明白了这些人是谁。她迅速地转过头去，匆匆走向大门。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审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