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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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里呈现出的景象中，那个名为桑博的男人正以夸张的演技应对着星的审视，油腔滑调的夸张姿态让他感到丝丝违和——男人仿佛精心编排了一场独幕戏，现在，这出戏剧正在面前上演。
他直觉这男人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未及深究，记忆被掐断，他和星之间相互连接的那条“线”又开始不稳定，意识的焦点被拉回无尽的空间，他只见到那些缓慢旋转的星星。
穹的注意力下意识投向那片遥远悬浮的紫色星云。今日，祂似乎有些不同，中央眨动的光粒无声闪烁，如同深眠者眼睑下的快速眼动，他听见:
“你盯着IX看太久了，小心些，小心些——”
无边的空间震颤，周遭的小型星体骤然压缩重组，星云伴随着警告声浮出虚影，幽邃的紫光中央，眨动的白色光粒急剧膨胀，无数奇妙声响混合接踵而至——像是千万种乐器在同一时刻走调，却又诡异和谐地编织成某种狂想的序曲。
自光粒中出现一副副面具，它们旋转着、碰撞着，如同被无形线绳牵引着向他飞奔而来。那些面具忽而逼近在咫尺，忽而退散在眼里如微尘，穹迟疑地延伸感知，却见到那些本应表情固定的面具开始剧烈颤动，该是被雕刻出的笑容线条都开始流动，仿佛抑制不住某种歇斯底里的笑意而身躯发抖。
千万个男女老幼的声音混合成的奇异混响，直接在耳边炸开，既像解说分析：
别盯着IX看！纵然祂的虚影平等地笼罩万有—— 虚无很奇妙吧？你也很奇妙吧！
一股强烈到几乎撕裂他的……快乐？包裹住他，不，更像是一种纯粹的能量奔流，似曾相识，带着与之前那巨大人形神明不同却又相似的波动。
“你是神明吗？”
他试图追问，思维投向那奇异的来源。那片紫色星云已经在这奇景的干扰下愈发模糊不清。像是神明的存在爆发出更剧烈的笑声，以接近人类诗歌的破碎韵脚来作答：
“我是什么呢？冰晶可以是记忆，石头可以是守护，祝福可以是诅咒——我是什么呢？”
“诸神行于命途之上，很奇妙吧！”
“谁说欢愉不能是虚无？登上虚数树的顶端，谁都能看见万物渐渐迈向湮灭，终归虚无！但谁又能说这湮灭之路本身，不是一场盛大的欢愉？”
“在奔赴虚无的过程中，你为自己的存在本身欢欣，为每一段即将消逝的记忆燃起希冀——你不快乐吗？哈哈哈！”
神灵也会与人交谈吗？
这确实是他第一次与谁交流，虽然超越理解，这的机会转瞬即逝，他暂时将空间、断裂的链接……都置于次要，全力聚焦并试图理解这些话语。
神明问他:他应该快乐吗？他因何存在？
从最初隔着一层毛玻璃旁观“她”的苏醒，到借助“她”的眼眸看见璀璨星河与真实的同伴，进而同步感知到指尖触摸面包的温热、挥动球棒撕裂空气的酣畅、以及冰原寒风刺骨的冰冷……
不，不是快乐。
他回忆起感知中那片冰封的天地——星正跟着那位名叫杰帕德的铁卫，走向风雪中巍峨的城池。银鬃铁卫的盾牌闪烁着冷硬的光，桑博油滑的笑容和表演一样的动作话语。他知道星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的警惕，却也有一丝踏入新世界的好奇，而就在刚才，她还与同伴并肩，把裂界生物做成了冰雕，接着敲碎了它们。
这些鲜活畅快、波澜壮阔的体感，不是他的亲身经历，但通过那神秘的纽带，他贫瘠的“存在”正在被一点点填满。
“不，不应是快乐，”穹不假思索去回应那欢啸的神明，“是喜悦 。“
因自身能够存在并能感知而喜悦，纵然这存在形态虚无缥缈意义未明。
更因能感知到那个与他同源共生的“她”，正在经历的一切而喜悦——感知她脚踏积雪的轻响，感知她眼中倒映的雄伟城郭，感知她与同伴并肩时那份无需言说的默契，感知她即将踏入的、充满未知却也波澜壮阔的旅程。
因她的存在，她的经历，她所触碰的这个广阔世界，他感受到一种充盈心房的、纯粹的喜悦。
“神明，我因能感知到【她】正鲜活地存在着，经历着无尽的波澜壮阔而由衷喜悦。”
神明的笑声似乎有一瞬间停顿，随即，那笑声变得更加轻快。神明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其有趣的答案，祂轻快的笑声，充斥着这个空间，无数铃铛在虚空中破碎又重组。
而在贝洛伯格的城门口，星正跟随杰帕德坚实的步伐，迈入这座存护之城。寒风卷着雪沫拍打在脸上，带来刺痛的清醒。自进入城中，体感温度正缓慢升高，明显感觉到不再严寒。城内建筑厚重，线条坚毅，仿佛每一块石头都在诉说着与寒潮抗争的历史。街道上行人的目光都带着警惕与好奇，银鬃铁卫的巡逻队步伐整齐，甚至，他们的金属靴底敲击冻结地面的声音都很整齐，清脆的回荡在街道间。
真正进入城中才有生命回归的轻松感，星回头仰望那高耸的、布满岁月与冰霜痕迹的城门，三月七与认真杰帕德交谈着贝洛伯格近几百年来的粗略历史：千百年前，天外来的怪物降临了这个世界，人类与其抗争渐渐不敌之际，世界突然迎来了怪异的寒潮，怪物与人类大幅度死亡，当时是第一任大守护者扛起反抗守护的大旗，建立贝洛伯格，人类的文明才得以存续。
杰帕德讲诉历史的语气过于庄重完美，星好像看见一部人形历史书在面前翻着页发出声音。三月七抿嘴听得认真，但她听过一段就偏过头小声和星讨论，杰拉德的说话方式好奇怪好正式，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他应该在引用某段典籍。丹恒也加入其中，三个人交头接耳猜测寒潮就是星核造成的，也说着杰拉德的语气，引来当事人怪异的咳嗽声。
星轻轻按了按莫名有些发胀发热的胸口，那里，那颗星核正安稳搏动，她发觉胸口有比之前更充实、更难以言喻的、温暖而充盈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好像听见有无数星尘闪烁的，轻快的铃音，很快消逝，手上有柔软的触感，是三月七拍拍她的手，招呼她快过去。粉发美少女高举着相机使劲儿仰头，要把三个人和城门都拍进去，丹恒没有犹豫举起剪刀手顺势望向镜头，星看着三月七的动作歪头一笑，对着镜头展示自己的帅气，一个耍帅的手势。
咔嚓，以城门为背景，他们三个在此处留下一张色调暖黄的映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