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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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3.winter rain
我曾仰望你的背影无数次，所以重逢时，我才能一眼认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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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蒙蒙的，飞鸟盘旋于苍穹之上，发黑的树干在风中震颤，来往的行人裹着厚重的大衣，穿梭在长街的各个角落。
矗立在市中心的第三人民医院，犹如茫茫薄雾中的灰塔，需要时仰望即可见得，不需要时便孤零零地立在那，无人问津。
医院大楼内安静又有秩序地运转着，里面的人们来去匆匆，时而传来平板车轮子的摩擦声，时而响起几声微不可闻的咳嗽声。
当墙上的电子时钟变到十六点整时，一道模糊的身影僵硬地出现在电梯口。
男人身穿陈旧的灰色薄外套，搭配洗到有些发白的牛仔裤，其头发凌乱不堪，嘴边还有没剃净的胡茬，显得整个人极为憔悴。
他失魂落魄地踏入电梯，直抵顶层。
当他熟练地踩上医院顶楼边缘的水泥石台时，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即将解脱的轻松与自由。
他肆意地呼吸周遭的空气，曾经他把日子过的匆忙，以至于他还没来得及沉下心去感受，这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彼时清风拂过，他深吸口气，风中裹挟着熟悉的气息，仿佛是从多年前吹来的。
在他彻底下定决心，作势往前迈步时，近在迟尺的天空，陡然飘下冰冷的冬雪，其中还夹杂着点滴雨水，纷纷扬扬的，轻落在他的黑发、苍白的脸颊上。
“陈执——”一道慌乱又坚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直直灌入他的耳内。
被呼唤的人心跳瞬间漏半拍，他的瞳孔骤缩，垂落在两侧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叫过他的名字。
陈执的脑袋立刻清醒，他后知后觉地回头，循声望向从众医护人员中走出来的人。
朝他走来的男人身披白大褂，戴银框眼镜，额前发梳起，露出半边额头，其鼻梁高挺，桃花眼温柔如水，似乎没有人能这张完美的脸上，挑出任何瑕疵。
但陈执凝视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心中掀起的涟漪，又再度归附平静。
他麻木地扫视着站在不远处的担忧的医护人员，他们目不斜视地盯着他，可多数人却欲言又止，生怕刺激到他。
“会给你们添麻烦么？”陈执麻木地吐出这几个字，思忖片刻，又补充道:“我以为在这里解脱，会更方便处理尸体。”
话音刚落，那名唤他名字的男人已经站定于他的身前，对方勾起温柔的笑容，不紧不慢地说:“陈先生，一个小时前您捐给医院的无偿钱款，由于数目过大，需要等待捐赠合同审批下来后，您亲手签名才能生效。”
闻言陈执疲惫地吐出口气，伴随白雾消弭于空气中。他淡淡道:“需要等…多久？”
“少则三日，多则七日。”男人的笑容依旧，但语气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
“要这么久……”陈执低头喃喃道。
男人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泛红的眼中好像闪烁着晶莹剔透的泪，他哑声道:“等你签完字，再去做你想做的，好么？”
一时之间，陈执的心似乎又被沉重的东西压住，让他怎么也喘不过气。
他从未觉得，活着会是件痛苦的事。
陈执没有出声回应男人的话，也没有选择握住对方伸来的手，而是自顾自地从水泥石台上走下来。这就像他曾经无数次想要解脱，但迫于身上背负的责任，又不得不从容地走下来，任由生活磨平棱角。
可他如今已没有重如泰山的负担，为什么还是不能如愿死去，这令他很费劲。
陈执的步伐很慢，所有人离开时，他还留在天台，往来时的方向走。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出一道并不熟悉的身影。
无论他走得多慢，男人依旧耐心地走在他的身侧，仿佛陪他周旋于生死边缘。
等二人同时踏入电梯，陈执则仰头看向上方的楼层数，心中百感交集。因为电梯内只余下他和这个陌生的男人，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缄默不言，生怕打扰对方的清静。
不知是今天的电梯下降的慢，还是时间过得慢，陈执平静的心竟生出几分不安。
他默默侧目看向身旁的男人，余光无意瞥见对方挂在胸口的姓名牌子，上面俨然写着几个字，余冬雨，二级心理咨询师。
“看来陈先生对我很感兴趣。”余冬雨忽然笑着出声，他低头与陈执四目相对。
两人视线相撞的刹那，陈执惊慌失措地转回头，双手指尖不安地绞在一起。
只听余冬雨轻咳几声，旋即轻声道:“为什么要把三十万都捐给医院？”
陈执的眸光闪烁，声音微小又刚好能让对方听见，“那是给我妹妹做手术的钱。”
“但昨天的凌晨三点零六分，她……”
“节哀。”余冬雨没有让陈执把残忍的话说完，他扭转话锋道:“我的错，我不该问这个，不如我们聊点……别的话题？”
眼见周围的气氛愈发僵硬，陈执终于鼓起勇气启唇道:“余医生，你应该是最近刚来的医生吧……我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你，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陈大学神，不是你从未见过我，是你把我忘了。”余冬雨的嗓音低沉却又动听。
顿时他忽然抬起头，错愕地看向站在自己眼前的人，他努力回想，“你是……”
余冬雨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机会，他抬手摁下电梯的按钮，“刚刚你没按一楼。”
此话一出，陈执的面色涨红，这么尴尬的事情，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电梯顺利往下降，但四周的氛围不再像之前那么窒息，反而轻松愉快不少。
“陈执，你还记得你十七岁那年，在雨天遇见的受伤的北长尾山雀么？”余冬雨的声音悠悠响起，回荡在空荡的电梯内。
陈执眼中的震惊又加深几分，他慢吞吞地开口道:“你……你怎么会知道……那年我确实遇见过一只……北长尾山雀。”
“嗯。”余冬雨抬手挡住嘴角的笑意。
“我发现他它的时候，它伤得很重，我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过，可家里不允许养，我只能把它藏在灌木丛里，但等我第二天去找它时，它就已经不在了。”陈执自顾自地说，脑袋也垂得越来越低，他的情绪愈发悲观，声音变得微不可闻，“也许它已经…”
“它已经被我捡回家了。”余冬雨延续陈执的话说下去，“它现在过得很好。”
与此同时，电梯终于在一楼打开，余冬雨笑着朝他挥手告别，“签字的事情，你记得在家等待通知，有缘再见，陈先生。”
陈执已经后悔走出电梯，他该找余冬雨问清楚，那只北长尾山雀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然后径直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下降。
他无奈地耷拉下脑袋，可他刚往前走没两步，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讯声。
陈执微微皱起眉头，大概又是些没用的垃圾消息，但当他伸出修长的手指，狐疑地点开聊天软件后，却发现几乎空白的屏幕下方，竟然亮起红色的好友申请。
他忐忑地点开申请人的信息，对方备注的验证内容是余冬雨三个字。
他鬼使神差地点下通过，旋即对面很快便发来语音消息，【陈先生，擅自添加你的联系方式，我很抱歉，但我加你是想问，你愿意来我家看一眼小执啾么？嗯……小执啾就是我捡回家的北长尾山雀。】
【顺便我还想请教你，关于零九年的那场，关于主观抉择与客观表达的辩论课题，我很好奇你当时为什么会选主观抉择。】
等陈执听完这两条语音后，过往被尘封的回忆当即突破桎梏，涌入他的脑海。
他依稀记得十七岁那年，他参加过这场辩论赛，那时他作为正方三辩，以让观众绝对信服的语言，完胜那场辩论赛。
并且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反方三辩，对方说出的话，他至今仍能复述出来——
“客观表达往往会被主观抉择影响，但前者永远不会为后者改变，即便是虚无缥缈的愛，亦不会受到主观抉择的动摇。”
不知不觉间，余冬雨的名字，慢慢与印象中的少年重合。似乎那时候的余冬雨，不像现在这般健谈开朗，他甚至可以用胆怯二字来形容曾经的余冬雨。
因为当时余冬雨就坐在他的对面，对方的脸颊总会不自觉发红，每当余冬雨与他对视时，会下意识移开目光，躲避他的眼神。
回忆到此，他能记得的只有这么多。
他慢慢把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打出几个字，【可以把你的地址发我给么？】
几秒后，地址信息便迅速出现在眼前。
紧接着余冬雨又发来一条消息，【最近我在医院做临时的心理咨询顾问，所以白天可能没有时间，如果你不介意，在晚上九点之后来找我，到时候小执啾会为你带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