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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撕破脸皮 ...

  •   东宫书房
      案上摊着的国节预算草案墨迹未干,萧澈指尖还停留在“礼制用品”一栏。
      就见下属捧着份急报躬身进来,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徐相那边有动作了,三皇子按他的意思,在礼部呈上来的清单里加了条‘礼制用布需选上等云锦’,把整体预算抬到了往年的两倍。”
      萧澈捏着笔的手顿了顿,墨点落在“云锦”二字旁边,晕开一小团黑。
      他抬眼看向下属,眉峰微挑:“两倍?萧沐倒真敢开口。”

      “更棘手的是户部那边。”下属又往前递了张纸条:“户部侍郎李大人,刚把预算草案压了下来,说‘国库近期紧张,需逐笔核查明细’,还说没有他的签字,拨款一概不能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故意拖延,想让您因资金不足没法推进筹备,最后只能向徐相低头。”
      萧澈拿起纸条,指尖摩挲着上面“国库紧张”四个字,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他岂会不知徐来的心思?前几日朝堂上,他拆了“三层九阶仪轨”的局,断了徐来借祭天销毁玉琮的念头,如今徐来是想从预算上卡他的脖子。
      若国节筹备因缺钱停滞,景硕帝定会问责,到时候徐来再跳出来 “雪中送炭”,既赚了名声,又能趁机把自己的人安插进筹备队伍,可谓一箭双雕。

      他靠回椅背上,目光落在案角那本《慕朝国节旧例》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萧沐这步棋走得蠢,明摆着被徐来当枪使。
      用“上等布料”抬预算,看似是为了礼制体面,实则是把礼部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旦被查出刻意抬价,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萧沐。
      居然这样剑走偏锋吗?萧澈眼底掠过一丝冷光,手指停在扶手处。
      “来人。”萧澈扬声唤来内侍,声音沉稳:“速传周尚书与向大人来东宫议事。”

      不多时,户部尚书周明与左丞相向庸便到了。
      萧澈将徐来与萧沐抬预算、户部侍郎拖延审批的事一五一十说明,指尖在案上的预算明细上点了点:“周尚书,您是户部主官,应急库的调配权在您手中,先从库里拨付三成资金,确保宫灯制作、彩绸采购这些基础筹备不中断。”
      “就说‘国节临近,恐误工期,按例启用应急款项’,合规合矩,无人能挑错。”
      周明立刻点头:“殿下放心,臣这就去办,午后便能拨付到位。”

      “向大人,”萧澈转向向庸,语气多了几分深意:“明日朝会,大人联合三位中立派大臣递折子,就说‘国节预算关乎国库开支,需公开透明,避免滋生贪腐’,再顺势提议,请徐相牵头核查明细,他不是想查吗?那就让他查个够。”
      向庸眼睛一亮,立刻明白其中关节:“殿下高见!徐来本想刁难,这下反倒要自己去核账,若是查出虚高,他身为丞相,难辞其咎!”
      萧澈并没有接这一句话,他只是淡淡地笑着看着向庸,笑意却不及眼底。
      左右丞相不合,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
      次日朝会。
      向庸果然带着折子进言,三位中立派大臣纷纷附议。
      景硕帝本就在意国库用度,当即准奏,特意点了徐来主理核查。徐来脸色瞬间僵住,却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总不能说自己不想查。
      可核查结果一出来,徐来便傻了眼:周明早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其中 “永国旧织法绸缎” 的报价,竟比实际成本高了两倍,分明是萧沐按徐来授意,让供应商故意抬价。

      景硕帝看着奏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沉声道:“徐相,国节预算是大事,你竟让这般虚高的报价蒙混过关,办事也太不细致了!”
      徐来只能躬身请罪,硬生生吃了这个暗亏,退朝时冷哼了萧澈。

      萧澈却没心思理会徐来,他猜测对方下一个动手的地方,必然是祭天用的玉琮礼器。

      回到东宫,他立刻传召工部工匠,将国库存档的玉琮图纸铺开:“按这个样子仿制一件,外观分毫不差,但把上面的永国铭文磨掉。”
      “徐来想借祭天‘用坏’真玉琮销毁证据,我们得留个后手。”
      那日在扶桑殿中,他同苻瑾瑶确实找到了相关的资料,也正如苻瑾瑶所说的,这是永国的。

      说到这里,萧澈不得不感叹一下陛下对于苻瑾瑶的溺爱,几乎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了,苻瑾瑶的藏书几乎可以与皇宫书房相提并论了。
      只要是她感兴趣的方面,基本上可以说是看得出是搜罗了全天下得来的吧。
      最重要的是,萧澈看到了好几个明明传说中销声匿迹的孤本。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

      工匠领命而去后,萧澈又召来兵部暗卫统领:“派两队暗卫,日夜盯着徐府,记清出入人数、时辰,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
      三日后,
      暗卫传来消息:“殿下,徐来每晚亥时都会去一个地方,停留一个时辰才离开,阁外有二十名死士把守,阁内还设了三道机关,防卫极严。”
      萧澈指尖摩挲着图纸边缘,眼神沉了下来。

      ——
      “暗金阁。”
      齐域飞躺在草垛上轻声念到,另外一只手却没忍住把玩其了手上的镯子。
      这镯子送向岁安送他的。
      镯内壁“安”字的刻痕被体温焐得温热,像向岁安当时塞镯子时,指尖沾着的那点温软苦香,软乎乎地绕在心头。
      他刚把镯子转了半圈,巷口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木扉断裂的脆响瞬间撕破夜色,紧接着是铜锣急促的“哐 —— 哐 —— 哐”,卫峥布下的预警信号撞得人耳膜发紧。

      “怎么了?”域飞猛地坐起身,银镯子滑到腕间,发出细碎的响。
      他刚抓起靠在草垛旁的短刀,就见几个旧民慌慌张张跑过,嘴里喊着 “府兵来了!砸门抓人呢!”
      府兵?齐域飞眉头拧紧。
      归安坊虽属边境,却一向安稳,府兵深夜突袭,是查什么?
      他扶着草垛起身,往巷口探去,昏黄火把光里,一队穿甲胄的兵卒正踹开民房,动作粗暴,却没喊清抓人的由头,只隐约听见 “搜!仔细搜!”

      直到那队兵卒的领头人走到火把亮处,齐域飞的呼吸骤然一停。
      那人左眉骨下有道寸长的刀疤,走路时左肩微沉,分明是去年他在徐来府外,无意间瞥见的那个亲信!
      当时徐来唤他“徐忠”,齐域飞当时没在意。
      他此刻却如遭雷击:徐忠亲自带兵来归安坊,哪是查什么杂事?分明是冲自己来的!是冲秦老手里的账册来的!

      “秦老!快!”齐域飞转身冲回破庙,一把攥住刚起身的秦老账房的手腕,另一只手将案上的半本账册塞进秦老怀里:“把账册藏好,府兵是冲咱们来的,跟我走密道!”
      秦老的手抖得厉害,却还是死死按住怀里的账册,跟着齐域飞往外跑。
      巷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哭喊声、兵卒的呵斥声混在一起。
      几个老弱旧民被兵卒推搡在地,齐域飞见状,立刻冲过去将人扶起,对着不远处的引路队喊:“张叔!带老弱先往密道走!我护秦老跟上!”

      引路队的人立刻应着,架起地上的老人往坊后跑。
      齐域飞扶着秦老刚拐过巷角,身后就传来徐忠的吼声:“别让那个年轻的跑了!抓活的!还有那老头,怀里有东西!”
      齐域飞心里一沉。
      徐忠果然是冲着他来的,连秦老藏着账册都知道。
      他加快脚步,将秦老往身后护了护,回头瞥见十几个兵卒已经追上来,手里的长刀在火把下泛着冷光。

      “殿下,您别管我,您先跑!”秦老喘着气,想推开齐域飞。
      “不要说这种话!”齐域飞咬牙,从腰间抽出短刀,对着追得最近的兵卒虚晃一刀,逼得人顿了顿
      “秦老,您记着,账册比我重要,就算我被拦,就算我被杀,您也得往密道跑!如果我死了,就把账本给卫峥,若是卫峥也死了,您就去上锦,去找扶桑郡主。”

      说话间,卫峥带着十几个旧兵冲了过来,手里握着菜刀、木棍,对着追来的兵卒就迎上去:“殿下!您带秦老走!这里我们拦着!”
      卫峥的战袍已经被划破,胳膊上渗着血,却依旧挡在齐域飞身后:“徐忠带了三百人,密道那边我已经让人守着,快!”
      齐域飞看了眼卫峥和旧兵们单薄的身影,又看了眼怀里紧紧攥着账册的秦老,咬了咬牙,扶着秦老转身就跑。
      身后的厮杀声越来越近,徐忠的怒骂声、兵刃相撞的脆响,像鞭子似的抽在他心上,可他不敢回头。
      必须护着秦老和账册出去。

      坊后的枯井已经在眼前,引路队的人正等着接应。
      引路队的人刚伸手要接秦老,身后突然传来徐忠暴喝:“别让那老头跑了!”
      齐域飞猛地回头,只见徐忠策马冲在最前,眼尖瞥见秦老怀里紧紧攥着的油布包。
      那是半本账册的轮廓,显然是认出了关键。
      徐忠二话不说,从马鞍旁抄起强弩,抽箭搭弓的动作一气呵成,弩箭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响,直直射向秦老后心!

      “小心!”齐域飞瞳孔骤缩,几乎是凭着本能将秦老往枯井方向猛拽,自己却硬生生转了身,左肩结结实实迎上那支弩箭。
      “噗”的一声闷响,箭簇穿透衣料扎进肉里,黑紫色的毒汁顺着箭杆渗出,瞬间在朱色衣襟上晕开一片暗沉的血花。
      “殿下!”秦老扶着井壁跌坐在地,老泪纵横地想去扶他,却被齐域飞挥手拦住。
      剧痛顺着左肩蔓延到左臂,几乎让他抬不起剑,可他看着涌上来的府兵,还是咬牙攥紧剑柄,借着转身的力道劈向最前面的人。
      剑光闪过,三名府兵来不及躲闪,喉间溅血倒地。

      “卫峥!带秦老进密道!”齐域飞声线因忍痛而发颤,却依旧掷地有声:“这里我来挡!”
      卫峥杀退身边两名府兵,想冲过来护他,可更多府兵已经围了上来,刀光剑影里,齐域飞的身影渐渐被淹没。
      一名府兵瞅准空隙,举刀就往他面门劈下,刀锋带着冷光,齐域飞左肩剧痛难支,竟连躲闪的力气都快没了。

      “咻!”

      利箭破空而来,精准撞飞那柄长刀,刀身 “当啷” 落地。
      紧接着,数十名黑衣暗卫从巷口两侧跃出。
      为首的统领高举鎏金令牌,声音冷冽如冰:“陛下有令!归安坊旧民皆受慕朝庇护,尔等借查抄之名滥杀无辜,谁敢再动,以谋逆论处!”

      徐忠的马猛地人立而起,他盯着那枚令牌上的“镜花”字纹,脸色瞬间发白。
      镜花阁直属于陛下,是连丞相都管不了的暗线。
      可他还想挣扎,咬牙道:“右丞相有令查抄叛乱兵器,你们敢违抗相令?
      “镜花阁只遵陛下旨意。”暗卫统领上前一步,目光如刀扫过满地尸体:“尔等未禀陛下便私带府兵屠坊,还敢提‘相令’?是想借相权抗旨,与陛下作对吗?”

      徐忠攥着缰绳的手泛白,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可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枯井,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目光忽然扫过巷边堆着柴草的民房,他猛地翻身下马,踹翻墙角的油灯,火苗瞬间窜上柴草,噼啪作响。
      “哼,看来是旧民畏罪自焚,烧了罪证。”徐忠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故意提高声音:“我们既已查过,便撤兵!”
      说罢,他狠狠瞪了眼齐域飞,带着府兵头也不回地走了。

      暗卫立刻分人灭火,统领快步上前查看齐域飞的伤势,指尖刚触到箭杆,就皱紧眉头:“箭上有毒,需立刻拔箭解毒,迟则攻心!”
      齐域飞靠在枯井壁上,左肩的疼痛越来越烈,视线都开始发虚,却还是攥着统领的手腕,哑声问:“秦老和卫峥呢?”
      “卫峥已带秦老进密道,引路队会送他们去安全地方。”统领低声回应::“扶桑郡主早料到徐来会下杀手,让我们日夜守在坊外,总算赶上了。”
      听到“扶桑郡主”四个字,齐域飞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他看着远处渐渐被扑灭的火光,又摸了摸腰间的银镯子,没有再说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撕破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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