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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溺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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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瑾瑶回到马车上,石榴红的裙摆刚扫过软垫,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流钟递上一杯温热的果茶,见她心情甚好,忍不住也笑着说道:“殿下今日和堇王殿下相谈甚欢?”
“还算顺利。”苻瑾瑶接过茶杯,指尖划过温热的杯壁,回忆道:“他虽有些别扭,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她侧头看向窗外掠过的宫墙,慢悠悠地补充:“不过比起齐域飞那家伙的直来直去,萧澈心思还是更为缜密得多,终究是不会那么如此轻易信任对方的人。”这应该算是好的呢,还是不好的呢?
流玉在一旁为她整理裙摆,轻声道:“堇王殿下向来清冷,能对殿下心软,已是难得。”
“谁要他心软?”苻瑾瑶挑眉轻笑。
苻瑾瑶却不知,她随意的一句“同他一边”又在那人心中激起了多少风波。
正说着,车厢角落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嘤嘤嘤”声,细弱得像蚊蚋振翅。
三人同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流钟警惕地扫视车厢:“殿下,您听到了吗?”
苻瑾瑶侧耳细听,那声音却消失了。
她摇摇头:“许是外面的风声,不必在意。”
可接下来一路,那若有似无的呜咽声总在寂静时响起,像极了幼兽的悲鸣,却始终找不到声源。
马车驶入扶桑殿院门停下,苻瑾瑶刚扶着流钟的手要下车,那“嘤嘤嘤”的声音忽然清晰起来,就在车厢底板附近!
她立刻按住流钟的手,示意她们噤声,自己则重新钻回车厢,压低声音道:“都在外面等着,别进来。”
流钟和流玉面面相觑,只能守在车旁,竖着耳朵听车内动静。
只听车厢里先是传来窸窸窣窣的摸索声,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甚至是被撕碎的声响,夹杂着苻瑾瑶低低的惊呼和一声短促的狗叫,最后竟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扑腾声,像是有什么小东西在里面乱窜。
两人正心惊胆战,生怕殿下被什么东西惊扰,车厢帘子“唰”地被猛地掀开。
苻瑾瑶探出头来,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笑得眉眼弯弯,左臂上赫然挂着一只灰扑扑的小奶狗。
小家伙明明浑身沾满泥污,却胖的像一只小猪一样,还死死扒着苻瑾瑶的衣袖,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人,喉咙里还在发出委屈的“嘤嘤”声。
“你们看,我今日的收获。”苻瑾瑶举起手臂,向侍女们展示这只不速之客,语气里满是新奇。
苻瑾瑶补充道:“方才在车厢底板下找到的,不知怎么钻进来的小可怜。”
流钟看着那脏得看不清毛色的小狗,眉头微蹙,犹豫说道:“殿下,这狗来历不明,怕是不太干净......”
“无妨。”苻瑾瑶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小狗的脑袋,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善意,不再发抖,反而用湿漉漉的鼻尖蹭了蹭她的手指。
“看它抖成这个样子,定是饿坏了。流玉,去取些温热的羊奶来,再找块干净的布巾。”苻瑾瑶一边走下马车,一边说道。
她好容易把小奶狗从她的胳膊上薅了下来,双手捧着和自己对视了起来。小奶狗双手双脚一离开了苻瑾瑶的胳膊,又开始“嘤嘤嘤”地叫了起来。
这是什么狗?苻瑾瑶困惑了一下。
怎么看起来有点像松狮犬。
流玉虽觉得不妥,却还是应声而去。
流钟看着自家郡主小心翼翼护着小狗的模样,无奈地摇摇头:“殿下总是心善。只是这小狗......”
苻瑾瑶看了看现下身处于皇宫之中,思考道:“都已经无意地把它带回了宫中,再想带出去,可能不太容易。”
流钟一板一眼地说道:“确实是这样的,郡主。”
但是下一秒,苻瑾瑶就眉眼弯弯地笑着说道:“怎么办,流钟,捡了一只小狗,它非要和我回家。”完了,被碰瓷了,嘿嘿嘿。
流钟看着苻瑾瑶健步如飞地向扶桑殿飞奔而去的架势,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不能乱说,这可是扶桑郡主。流钟在心中如是道。
——
而在她们不知道的,一处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尖叫:“不是,半夏!你还有一只崽呢!”
金色的大狗瞥了面前鬼哭狼嚎的人类一眼,“唔”了一声作为她高傲的回应,就把脑袋偏到一边去继续睡觉了。
“快,快去,给主子说这件事情。”
——
扶桑宫中,
浴池水汽氤氲,玫瑰与百合的花瓣铺满水面,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苻瑾瑶半靠在白玉池壁上,月白色的浴衣被温水浸得半透,勾勒出玲珑的身段。
她乌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头,水珠顺着白皙的颈项滑落,滴落在锁骨处,平日里清冷的眉眼在水汽中晕染开几分妩媚,宛如水中初绽的白莲。
可苻瑾瑶显然没心思欣赏自己的倒影,她正拿着一块软布,和水盆里那只圆滚滚的小胖狗较劲。
小狗浑身沾满泡沫,像团雪白的棉花糖,四条小短腿扑腾个不停,嘴里还发出 “呜呜” 的委屈叫声。
“别动呀,洗完就干净了。”苻瑾瑶耐着性子按住它的小脑袋,好不容易才把最后一点泡沫冲掉。
直到将小狗捞出来用毛巾裹住,苻瑾瑶才发现这小家伙居然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狗,只是之前沾了太多灰才显得灰扑扑的。
苻瑾瑶忍不住笑出声,把软乎乎的小狗抱进怀里,任由它在自己胸前蹭来蹭去。浴池里的温水让小狗舒服地眯起眼睛,小脑袋往苻瑾瑶的锁骨处一靠,就要沉沉睡去。
苻瑾瑶轻轻拍着它的背,指尖划过它柔软的绒毛,忽然小声说道:“小狗小狗,我姓苻,名瑾瑶。你同我一起姓,名婵娟可好?”
她本没指望小狗能回应,可话音刚落,怀里的小家伙就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黑眼睛看着她,“嘤”了一声。
苻瑾瑶眼睛一亮,又唤了一声:“婵娟?”
小狗像是听懂了似的,尾巴在毛巾里轻轻摇了摇,又“嘤”了一声。
这下苻瑾瑶彻底乐了,小心翼翼地把小狗高高捧起来,让它与自己对视:“那就说好了,你就叫苻婵娟了!以后就是我扶桑宫的小主子啦。”
小狗在她掌心蹭了蹭鼻子,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惹得苻瑾瑶低笑出声。
——
可能是因为苻瑾瑶的过于宠溺,婵娟变得无法无天,在整个皇宫之中横行霸道。
就连景硕帝的书法上,都沾上了一串梅花印。
与此同时,萧澈也知道了他家走丢的小狗到底跑到了哪里去了。
听着面前人手舞足蹈地解释后,萧澈有些头疼。
半夏是他从边疆带回来的藏獒,在回到上锦之后也一直是被安置在堇王府的深处,甚少有人知道,萧澈养了这样的藏獒在府中。
而最近,半夏才生了几只小藏獒。
现在被苻瑾瑶当做松狮犬叫做婵娟,养成了小猪的小藏獒,就是萧澈走丢的这一只。
萧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叮嘱道:“好了,天璇,我知道了,不要再让半夏下一次再乱把她的崽送人了。”
按照天璇的说法就是这样,不知为何,那日苻瑾瑶的马车在堇王府的时候,半夏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把自己的崽崽塞进了车里面后,就离开了。
现在想来,真的是有点头疼。
萧澈不可能去找到苻瑾瑶将小藏獒要回来,而且看来,那个小藏獒可能并不想跟着自己回来。
藏獒一生只会有一个主人。
而那个小藏獒,显然已经将自己认为,完全属于了苻瑾瑶。
——
冬日过去,庭院里的积雪渐渐消融,空气中还带着几分春寒料峭的凉意。
扶桑宫门口,福公公抱着一个圆滚滚的毛团,脸上带着哭笑不得的表情,见了苻瑾瑶连忙将怀里的小狗递过去,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郡主,您可算回来了!这小家伙在御书房里闹翻天,陛下的龙袍下摆都差点让它啃出洞来。”
苻瑾瑶伸手接过小狗,指尖刚碰到那蓬松的绒毛,就被沉甸甸的分量惊得手一沉。
她低头看着怀里把自己缩成球的苻婵娟,小家伙正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她,嘴角还沾着点丝线,显然刚啃过龙袍上的盘扣。
“它这是在磨牙呢。”苻瑾瑶下意识地偏袒。
她的指尖轻轻挠了挠小狗的下巴,却在抱起时差点没稳住,“哎哟,你怎么这么重了?”
苻瑾瑶故作严肃地戳了戳小狗圆滚滚的肚子,“婵娟,你再这么吃下去,都要变成小猪了,必须减肥了!”人家是猪咪,你是猪汪。
但是前一句的话音刚落,她又转头就对身后的流玉吩咐:“去把昨天刚送来的酥饼拿些来,婵娟肯定饿了。”
流玉忍着笑应下,福公公在一旁看得无奈摇头,对着苻瑾瑶行了礼便转身回宫复命。
御书房内,景硕帝正翻看奏折,见他回来便问道:“那小东西送回去了?”
“回陛下,郡主刚接走,还说小狗是在磨牙呢。”福公公笑着回话,忍不住感叹道:“郡主对这小狗真是疼到心坎里了,奴婢瞧着,等以后郡主做了母亲,定然也是这般宠溺孩子的性子。”
景硕帝原本正笑着听着,指尖还在奏折上轻轻敲击,听到这句话时却忽然顿住了。
他放下朱笔,目光望向窗外光秃秃的枝桠,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殿内的炭火明明烧得正旺,他却像是感觉到一丝寒意,指尖微微收紧。
当年玱玱,不也是这样心软又宠溺的性子吗?可那样的温柔,最终却没能留住。
“陛下?” 福公公见他久久不语,轻声唤道。
景硕帝回过神,摆了摆手:“没什么。”
他重新拿起朱笔,却没了批阅奏折的心思,脑海里反复回响着福公公的话。或许,是时候考虑一下太子的事宜了。
——
慕朝每逢春日的时候,上锦的桃花山上就会有很多人去放风筝,连带这整个桃花寺都热闹非凡。
而且,放风筝不仅是一种玩乐,也是慕朝的一种祈福仪式。
所以,今年的放风筝,苻瑾瑶也要代表皇室这边出面前去参与,本来应该是嘉禾公主去的,但是因为春天气候多变,公主感染了风寒,就换做了苻瑾瑶。
本来景硕帝是不赞同的,苻瑾瑶的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若是因为去放了风筝反而生病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但是苻瑾瑶本人却觉得,这就是一个缘分,她倒是很想去放这个风筝。
景硕帝也就由着她去了。
扶桑殿外的石阶上,春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
苻瑾瑶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裙,裙摆上绣着精致的桃花纹样,与这春日景致相得益彰。
她站在马车旁,看着流诗和其他侍女仔细检查着随身携带的物品,轻声叮嘱道:“把祈福用的锦囊放好,别在路上弄丢了。”
流诗连忙应道:“郡主放心,都已经收妥当了。”
苻瑾瑶点点头,正准备踏上马车,裙摆却被什么东西轻轻拽了一下。
她低头一看,只见苻婵娟正仰着圆滚滚的脑袋,用牙齿轻轻咬着她的裙角,黑溜溜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你这小家伙,”苻瑾瑶弯腰戳了戳它的脑袋,无奈地笑道:“今日是去参加祈福仪式,人多又杂乱,好需要放风筝那些各种事情,不方便带上你,乖乖在殿里待着,等我回来给你带桃花酥。”
可婵娟哪里肯听,非但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了些,小尾巴还在身后不停地摇摆,像是在耍赖。
不等苻瑾瑶再说什么,它忽然松开嘴,灵活地一蹿,竟抢先一步跳上了马车,钻进了车厢角落,还用小爪子扒拉着车门,一副 “我就要跟着你” 的架势。
苻瑾瑶看着它那副倔强又可爱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把它抱下去。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流诗说道:“算了,带上它吧,路上看好些,别让它乱跑。”
流诗笑着应下:“郡主放心,奴婢会照看好婵娟的。”
苻瑾瑶这才踏上马车,刚一坐下,婵娟就立刻凑了过来:“嗷呜。”然后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它惯常躺的苻瑾瑶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