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心赴瑾瑜》山照我离离

23、白粥

　　傅长歆平时有坚持运动健身的习惯，力气不算小，搀扶着脚步虚浮，身材颀长高大的靳俞虽然有些吃力，但总算顺利将他从莲花里薅出来，又半扶半抱地弄进了电梯。
　　到了家门口，靳俞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家门上的锁。
　　密码锁瞬间浇醒了靳俞一大半的酒意。
　　密码……是他偷偷设置成傅长歆生日的那串数字。
　　这种情况能告诉她吗？绝对不能！那不就等于直接告诉她，自己这么多年都没放下她？他的自尊心绝不允许！
　　他大脑飞速运转，正犹豫着是随便报个错误密码假装记不清，还是干脆假装醉的说不出话……
　　没想到，傅长歆下意识地就伸手在密码锁上按了几个数字——1002。
　　“嘀”一声轻响，门锁绿灯亮起，开了。
　　两人都愣住了。
　　傅长歆完全是下意识动作，她公寓所有门的密码都是她的生日，刚才几乎是肌肉记忆。可按完她才反应过来，这是靳俞家！怎么会……
　　1002……什么意思？
　　傅长歆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个让她血液微微发烫的猜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难道是自己的生日？不可能吧……难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
　　那他为什么总是拒绝自己？
　　靳俞也僵在原地，内心警铃大作。完了！被她发现了！他恨不得当场挖个地洞钻进去。但此刻，除了继续装醉，他想不到任何能缓解这致命尴尬的方法。
　　他立刻身体一软，更加夸张地靠在门框上，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哼唧，试图蒙混过关。
　　傅长歆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紧闭着眼、睫毛却紧张微颤的样子，心里那点疑惑和悸动化为一缕极淡的笑意，但她没有点破。她顺势扶着他，走进了公寓。
　　靳俞的家，和傅长歆想象中不太一样。
　　东西很少，异常整洁。整体的色调是淡淡的米色，墙壁、窗帘、沙发都是柔和温暖的浅色调，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有几盆绿植点缀着生机。空气里有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温和，甚至带着点不染尘埃的疏离感，就像靳俞这个人给外界的感觉一样。
　　傅长歆想起自家老宅被二哥傅长樾打理得如同一个充满故事和细节的复古艺术馆，高贵、典雅，却也堆满了各种收藏和创作痕迹。相比之下，靳俞这个米色的、简约到近乎空旷的小空间，反而让她感受到一种截然不同的、专注于自身的生活态度和秩序感。
　　“你家……很舒服。”她忍不住轻声称赞，这话是发自内心的。
　　装醉的靳俞听到这句，脸颊更红了，幸好本来就被酒气熏红着，看不出来。他含糊地“嗯”了一声，心里却因为她的认可而泛起一丝微小的喜悦。
　　傅长歆将他搀到卧室，扶到床上。一接触到柔软的被褥，靳俞就像一只终于回到安全巢穴的小猫，紧绷的神经不自觉放松，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依赖和满足的哼唧。
　　这声无意识的嘤咛，像一根羽毛，轻轻搔过傅长歆的心尖。
　　看着这个身高一米八五、面容俊俏清隽的男人毫无防备地躺在属于他的气息里，脸颊绯红，睫毛安静地垂着，平日里所有的冷硬和疏离都被柔化，傅长歆心里那股被强行压抑的欲念，如同见了阳光的毒藤，疯狂地滋长蔓延。
　　她想俯下身，吻住那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唇，想抚摸他泛红的皮肤，想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想把他……吃干抹净。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几乎要冲垮她的理智。
　　不行。
　　二哥的话在耳边响起——“尊重他作为一个人的尊严和权利。”
　　她现在趁他“醉酒”做任何事，都是乘人之危，都是对他真心的亵渎，和她以前那些不负责任的玩弄没有任何区别。
　　她想要的是他清醒的、心甘情愿的靠近。
　　傅长歆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忍痛，猛地甩开了靳俞无意识中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动作快得甚至带着一丝仓惶。她迅速替他拉好被子，然后像逃离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快步离开了卧室，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一眼。
　　门被轻轻带上。
　　床上“醉酒”的靳俞，在听到关门声后，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
　　确认她真的走了，他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失落和恼火。
　　他都在她面前醉成这样、毫无防备了！她居然就这么走了？！
　　傅长歆……她是不是真的对自己毫无兴趣了？之前那些追求，果然只是玩玩而已吗？
　　带着这份纠结和挫败，在酒精的后续作用下，靳俞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
　　这个夜晚睡得很不好，靳俞迷迷糊糊地做了很多可耻的梦，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
　　第二天早上，靳俞被生物钟准时唤醒。宿醉带来的头痛隐隐作祟。他坐起身，环顾四周。
　　家里依旧整洁得一丝不苟，空气中只剩下他熟悉的、独居的味道。昨晚的一切，没有留下任何属于某个女人的痕迹。没有遗落的发丝，没有不同的香气，仿佛傅长歆从未出现过。
　　只有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几条未读微信。
　　他拿起来点开。
　　来自【傅长歆】。
　　「以后不要让别人轻易来你家里。」
　　「少喝酒。」
　　「粥在电饭煲里。」
　　简短的几句话，没有任何暧昧的字眼，甚至带着点命令式的口吻。
　　靳俞看着那几条信息，怔了半晌，然后放下手机，起身走到厨房。
　　打开电饭煲，里面果然温着一锅软糯清香的白粥。
　　他默默地盛了一碗，坐在餐桌前，小口小口地喝着。
　　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带来妥帖的暖意。昨晚那种被抛弃的失落感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在心间缓缓流淌。
　　从来没有人，给他熬粥。
　　傅长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