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掉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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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进室内，从床脚一路向上爬，越过还在酣睡中的那人浓黑似墨的眉毛，无声地拨弄着他的眼皮。
少年眼皮微动，很快醒了，睁开一双明亮如星的眼，被阳光晃到又很快闭上。
方才的梦太过真实，他仿佛还能听见昨日母亲的叮嘱在耳畔回响，“臻臻，切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昨日，面对母亲的话，少年以不甘的沉默回应。
今天梦里再次听见，他才来得及体会母亲话里的担忧。
少年在心里默默道：放心吧，我能保护好自己。
这是他在第一哨向学院度过的第一个清晨。
“滴滴——”
一阵刷卡的响动，门开了。
一个娃娃脸、身量中等的男生背着包出现在房间里。
“哇——”娃娃脸男生张大嘴巴，露出惊讶的神情。
在被优越住宿条件折服的下一秒，娃娃脸男生注意到坐在床上的少年。
“你好，我叫晏宴，B级哨兵。姓是日安晏，名是宴会的宴。来自99区。”他微笑着自我介绍，左边脸颊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叫晏宴的哨兵在说到“B级”时，神色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这可是第一哨向学院，路上随便抓一个人，大概率都是A级打底。
自己在进化者中算得上中上的天赋，在第一哨向学院就只能当垫底了。
不过好在他的室友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你好，我是齐臻，D级哨兵。姓是齐全的齐，名是至秦臻，来自001区。”为了显示尊重，齐臻从床上站起来，他套用了对方自我介绍的模版，填上自己的信息。
其实宿舍是按照新生名单排的，在学校内部网站首页就能看到这份按精神力强弱排名的名单，齐臻的名字垫底，晏宴就在他上一栏。
齐臻早知道自己的室友是个叫晏宴的B级哨兵，不过看对方的表情，似乎是还没看名单。
在听见他的话后，晏宴脸上的梨涡消失了，原本平行的眉毛变得一高一低，嘴也再次微微张开，还是那副惊讶的表情。
“啊？！”
晏宴都没意识到已经惊呼出声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是新生精神力的吊车尾，没想到自己的室友带来了“意外惊喜”，竟然一山还有一山矮！
“啊！”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些失态，在刚认识的室友面前显得很无礼，于是赶忙调整语气，掩饰起来，努力表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开始没话找话，“你家在一区啊，听说一区很繁华呢，不过我还没有去过——对了，我的精神体是水獭，你的是什么呀？”
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晏宴召唤出了自己的水獭精神体。
苍灰色的皮毛油光水滑，小小的脑袋上点缀着一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分外可爱。晏宴的精神体比较少见，齐臻还是第一次见到水獭精神体。
他可能是想通过“精神体外交”来和这位来自一区的、疑似是富家公子的室友打好关系。
但是等了一会儿，面前还是只有他自己的精神体在原地伸着小短手挠头卖萌，场面显得更为尴尬了。
齐臻思考了一会儿，认为晏宴此举应该纯粹是无心的，甚至是出于善意，于是也没打算刻意隐瞒，诚实道，“我没有精神体，我是从E级进化到D级的。”
他的本意是想缓解尴尬，但却适得其反。
“啊？！”晏宴梅开二度地惊呼。
没有精神体，从E级进化到D级，不论是哪一句包含的信息量都有些大了。
晏宴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一些感觉自己又揭了一遍室友伤疤的愧疚，但同时又隐隐有些佩服和羡慕——自己从分化起就是B级哨兵，但这么多年精神力都没怎么增长过。
“啊……”晏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发出了没有什么意义的声音，收起了还在卖萌的精神体，向齐臻道歉，“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其实见面聊精神体对于进化者来说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齐臻对面前这个明明没什么错，却因为可能伤害到自己的情绪就道歉的室友产生了一丝好感。
他噗嗤了一声，发自内心地笑着说，“你不用道歉，我是真的不在意，没有精神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精神体怎么可能没什么大不了呢？这可是第一哨向学院，一个十分重视进化者与精神体配合的地方。
但见齐臻的表现，似乎是真的“不在意”，晏宴也只得点头。
他也并不是一个看人实力下菜的人，他觉得齐臻虽然很有可能是个富家少爷，但是并不做作。
说不清是出于愧疚、安慰还是什么别的想法，晏宴决定进一步跟这个大概率还要朝夕相处好几年的室友打好关系，于是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鲜盒，里面是某种点心，双手递给齐臻，“这是我妈妈昨天做的牛舌饼，虽然热的时候更酥脆好吃，但是冷着吃也还行。你尝尝看吧。”
齐臻有点惊喜地接过自己在这个学院收到的第一份礼物，随即又带了些歉意对晏宴说，“抱歉，我没有带什么礼物。等会儿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我请客，就当是庆祝开学了。”
晏宴心情愉快地接受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收到的第一次邀约。
*
正当两个低等级哨兵忙着培养室友感情的时候，一条帖子在校园论坛悄悄发酵了……
话题：扒一扒新入学的D级哨兵。如题，家人们看到了新生名单吗？第一哨向学院居然有D级的废.物.，究竟是什么来头……
1l：比起这个更明显的不是他精神体那一栏是空的吗？我当时看到就惊了！这合乎规矩吗？！
2l：别问，问就是校规没写的就是合规的。关系户的事你别管。
3l：[回复1l]也可能是特殊精神体需要保密吧？
4l：楼上是本人吧，来说说你什么精神体需要保密的？不会是蟑螂蚊子之类的极弱精神体吧？
5l：楼上举的例子不仅是极弱精神体，还是极恶心精神体，yue。怕是吓到同学才不敢公开这种臭虫精神体吧。那这精神体真的跟他的等级蛮配的。[手动喷洒驱虫剂]
……
20l：[回复3l]关键问题是，他精神力是D级，就不太可能有特别强的精神体，有什么好保密的？招笑吧！
21l：其实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大家都认可他肯定是有背景的关系户吧。把这个当成一个先决条件的话，我已经猜到他的背景了，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他的名字没有……
22l：woc，楼上，好敏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他名字就是那两位的结合吧，太明显了，简直开卷考试，不知道楼上怎么吵了这半天的。一看他名字就能联想到齐凌的齐和秦书月的秦啊。
23l：我靠，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得通了。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性，剩下的多难以置信都是真相。既然他等级低，那么精神体就不可能很强，没有保密的意义，那他精神体为空可能真的只是因为没有精神体而已。没有精神体有两种情况，一种是畸变的异种人，另一种是E级进化者，既然他是秦书月的孩子，那他天天接受秦向导的精神力梳理，等级提升到D也不是不可能吧！
24l：艹，楼上福尔摩斯啊。说得太有道理了，我觉得是真的诶。齐臻连名字都是两个人姓氏的结合，我又嗑到了第一哨兵和第一向导的绝美爱情了！
25l：楼上还嗑得起来，真佩服。这样明目张胆地让儿子走后门，齐夫妇也太不爱惜羽毛了吧。对男神女神的滤镜碎了一地，嘤嘤嘤……
……
108l：怪不得齐凌跟秦书月生孩子之后没什么消息了，网上连张照片都不敢放，原来儿子是个低等级的飞.舞.。
109l：楼上说得太难听了吧，嫉妒痕迹明显。
110l：这不是客观事实吗？没精神体的E级是垃圾，进化到D级也还是垃圾啊。
……
384l：以后都是同学，你们这样骂之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不尴尬吗？
385l：他都不尴尬，我们尴尬什么，我们都是正正当当考进来的。再说了，发言都是匿名的，谁知道谁是谁啊。
386l：楼上什么意思，哨向学院只说不招收E级的进化者，没有说不招D级吧，有些人优越感别太强了。人家怎么就不是堂堂正正考进来的了？
……
*
哨向学院的食堂像一个蜂巢，每个小隔间都用了特殊的挡板，可以隔绝气味和声音，保护哨兵敏感的五感，为学生们提供着舒适的就餐环境。
晏宴和齐臻就在其中的一个小“蜂室”里。
晏宴吃饭的时候刷到了这帖子，还试图在论坛上帮齐臻说话，不过他回的几条很快就被顶了上去。
看到晏宴一只手拿着筷子并不动作，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滑动，盯着屏幕一脸憋屈的样子，齐臻颇为善解人意地关心：“有什么事情吗？”
“啊，没什么。”晏宴慌张地摁熄了手机屏幕，他突然间意识到哪怕齐臻只有D级，但这么近的距离，对于五感敏锐的哨兵来说看到自己的屏幕估计也不成问题，不过还是硬着头皮地建议，“你暂时先别看论坛了吧。”
齐臻并没有窥私癖，不过看到晏宴的表现，他一下子就能猜到论坛上估计有些关于自己不好的话，毕竟新生名单上，属于他的精神力等级和精神体的空白是那么显而易见。
虽然跟齐臻还不甚熟悉，但晏宴已经在心里开始打抱不平：这帮只敢在论坛匿名发言的小人，竟然用精神力等级人身攻击。
晏宴有些物伤其类。
“没关系，吃饭吧。”齐臻显得很平静，“我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我不介意。”
无非是说自己是废物、走后门之类的话了。
幼稚而愚蠢。
晏宴见齐臻神色如常倒也倒也没有再继续这个令人不愉快的问题。
他吃了几口饭，又抬头小心翼翼地问：“臻哥，秦向导和齐哨兵真的是你的父母吗？”
齐臻闻言愣了一下。
他想过自己的身份会暴露，却没想过这么快就被扒了个底朝天，甚至明天才是开学典礼呢。
他或许不该嫌麻烦，就该听母亲的起一个化名做掩饰，好歹能多捂几天，起码父母少些被议论。
不过齐臻只是想了想另一种可能而已，他不是一个会后悔的人，父母也不会在意这些言论。
只用了几秒钟，他就坦然接受了自己并没有穿上的马甲被扒掉的事实。
“没错。”齐臻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晏宴不再深问，只用无比崇拜的语气说：“哇，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把他们当偶像，其实我本来可以去联邦大学，但是因为想成为像齐凌哨兵那样的人才报的哨向学院。”
说着说着，晏宴的语气又低沉了下去，“哎，但是我只是个B级，可能这辈子也没机会了吧。”
在进化者的圈子里，虽然没有明面上的等级之分，但是A级以下的进化者能在塔中达到高位的寥寥无几。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说错话了，目光从餐盘移到齐臻的脸上，不等齐臻做出反应，又突然扬起声调，生硬地转开话题：“真没想到我能跟偶像的儿子成为室友——能不能拜托你，下次回家给我帮我要他们的签名啊。”
晏宴用无比真诚的眼光看着齐臻，梨涡深旋，一双星星眼一闪一闪，好像如果被拒绝他能当场哭出来。
“我下次回家给你要TO签。”齐臻笑笑，接上晏宴之前的话，“不要妄自菲薄，我也想成为我爸那样的哨兵，我还只是个D级呢。”
“所以你才选择哨向学院吗？”
“当然，我一定会证明，哪怕没有精神体，也能成为最顶尖的哨兵。”
齐臻的脸上是无比自信的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掉马
